在庄园内里住了五六日,  钟慕期才带着李轻婵打道回府。

    城外人少,李轻婵被抱着骑了会儿马,  到了城内,  改乘了马车,看着外面的热闹,慢悠悠往侯府去。

    刚进城还没多久,迎面碰上了赵曙。

    李轻婵对这位七皇子的印象不深,  就记得成亲时,  他送的贺礼中有一份岫岩玉很漂亮。

    她坐得端端正正,  隔窗与赵曙低眉见礼,  然后就垂下了车帘。

    赵曙是想邀钟慕期去喝酒,被钟慕期以有事为借口推拒了。

    “那就下回。”赵曙笑呵呵道。

    马车重新向前,李轻婵软下腰往钟慕期身上偎,  问:“他想干嘛啊?”

    她精神好起来之后,平阳公主开始与她说些京城的形势,好让她心有提防,  免得被人利用。

    李轻婵听平阳公主说过,  赵昙被关皇陵之后,赵曙本就存在感不强,侥幸得以保全。

    可没了靠山,他又没有外家支持,  根本不被王勋贵族放在眼里,京中权贵大多都投靠赵旿去了。

    “怕赵旿对他动手,  想拉拢人。”钟慕期随意道,“不必理会,闹不出水花的。”

    他怎么说李轻婵就怎么记下了,心里默默念着以后要离这人远一点。

    这个才走,  到下一条街,又遇见了赵旿,也是请喝酒的。

    钟慕期还是同样的答话:“有事。”

    赵旿与他相熟,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那就等你了事情做完了。”

    再次重新启程,李轻婵奇怪,“表哥,你有什么事啊?”

    有事还带她去城外玩?还一住好几日?

    钟慕期胳膊绕过她后颈,虎口卡在她下巴上,手指捏了捏她软嫩双颊,亲昵道:“送你回府不算事吗?”

    李轻婵本来是不愿意被他捏脸的,听他这么说,双眸一弯,靠在他身上乖乖地顺从下来了。

    到府门口,亲眼看着李轻婵进去了,钟慕期才转身去找赵旿。

    李轻婵则是去找了平阳公主,回来时她从后山摘了些早熟的枇杷果,带回来给平阳公主尝个鲜。

    平阳公主咬了一口就被酸倒了牙,“拿走拿走,你自己吃去吧。”

    李轻婵偷笑,重新挑了一个给她,“这个肯定不酸。”

    “祸害你自己去吧。”平阳公主可不信她,“你什么坏心思我还不知道?自己吃着酸的东西了,就得让人都陪着你吃,打小就坏着呢。”

    李轻婵心虚,收回枇杷果道:“酸中带甜,我觉得还是挺好吃的。”

    说着她自己咬了一小口,汁水沾上舌尖,顿时被酸得皱起了脸,又立刻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重复道:“好吃的。”

    平阳公主原本没想理她的,要赶她走时灵光一闪,双目陡然亮起,小心试探道:“真的好吃?”

    “好吃。”李轻婵可不承认自己挑错了果,绷着脸说着硬话,“反正我是喜欢的。”

    平阳公主看着她,身子缓缓朝后仰,视线打着转儿在她身上扫了一遍,着重打量了她的肚子。

    好一会儿,她才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抿了口茶,状似无意地问:“近来身上可还有不适?”

    “没有的,表哥把我照顾得很好。”李轻婵还以为她在问去城外庄园住的这几日,老实答话。

    这几日她被照顾得妥妥当当,除了偶尔腿软、钟慕期老是在她身上留印子之外,一点儿磕碰都没有。

    就是钟慕期怪里怪气,非说那印子是“伤”,压着她要给她抹“药”,让人气恼。

    后来李轻婵自己琢磨了会儿,觉得多半是以前被他用毒蜘蛛骗的时候,没给他机会抹“药”,才让他现在变本加厉地想要抹回去。

    想通之后,李轻婵暗地里嘀咕了他好几句“不要脸”,若非力气比不过他,还想趁他熟睡把他踢下床去。

    “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反胃、乏力,什么都没有吗?”

    李轻婵还艰难地吃着那颗酸枇杷,忍着饮水的冲动把枇杷吃完,扔了果核道:“没有的,我好好的。”

    她去洗了手,回去就端着蜜水喝了半杯,这才好了点。

    平阳公主一直盯着她,实在没看出异常,怕她不知事,有孕了也不知道。

    但这事儿还没影,再说成亲还没多久,就算有孕了也不能声张,她打算悄悄提点下钟慕期,让他多注意,就问:“你夫君呢?”

    即便是成亲这么多日了,李轻婵还是不好意思直接喊“夫君”,只有情动时被逼着才喊得出口,这会儿有点羞赧,细声道:“回来路上碰见了三皇子,找他去了。”

    “赵旿啊……”平阳公主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到现在,已成年的皇子里就数赵旿心思重,学先太子学得最像。

    她虽不想自己儿子牵扯进储君之争里,但事情已成定局,只能如此了。

    只是可惜了,再怎么模仿他也不是大皇子。

    若是他没死……

    平阳公主叹了口气,转脸瞧见李轻婵不肯放弃地继续挑着枇杷果,一副不找出一个甜的不罢休的样子,牙疼道:“得了,别找了,回头让厨娘做成蜜煎果子我再吃。”

    李轻婵还不大情愿,平阳公主又道:“跟小时候一个坏样……”

    “哪有……”李轻婵试图辩解。

    平阳公主一挑眉道:“行,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你小时候在大街上看见了人家伸出墙外的李子……”

    那年七月,李家老夫人又病了,李佲致忙于公务,冯娴要衣不解带地侍疾,夫妻俩没人陪着李轻婵。

    平阳公主收到消息,正觉得日子无聊,就去把小李轻婵再接过来了。

    回来路上看见路边一户人家院子里的李子探出了头,硕果累累,把枝桠都压弯了。

    李轻婵就盯上了人家的果树,不肯走,想要去摘果子。

    主人家道:“这果子还没熟透,酸着呢,小姐过段时日再来摘吧。”

    没熟就没办法了,不能浪费东西。

    可上了马车,李轻婵还扒着窗子眼巴巴往回看,模样可怜得不行。

    平阳公主看不过去,给了主人家一大笔银子,带着她摘了一小竹篮回去。

    李轻婵眉开眼笑,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仔细挑了个最大的李子给她。

    可惜李子确实没熟,酸涩得难以下咽。

    自己亲手摘的,难吃李轻婵也舍不得给别人,搂着小竹篮坐在了钟慕期院门口,要等他回来分着吃。

    侍女们觉得那果子酸得不行,玩玩还行,吃是万万不能的,想从李轻婵手里哄走偷偷扔掉,李轻婵不肯给,说肯定能有甜的。

    她挨个咬着,尝五六个,酸成了苦瓜脸。

    但咬过的也没扔,放在篮子另一边,说她吃了酸果,她表哥必须也得吃,雷打不动地守在钟慕期小院门口等他。

    她坐在矮凳上,人跟个圆滚滚的小团子一样,没等到钟慕期,先等来了一个带着侍卫的年轻人。

    “你是哪家丫头?”年轻人瞧她粉雕玉琢的,看得稀奇,“怎么蹲在子晏院门口?”

    李轻婵不认识他,却也不怕他,还奇怪他怎么不认识自己,眨巴着眼问:“你是谁呀?”

    年轻人笑,“我是子晏的大表哥。”

    李轻婵皱巴着小脸想了想,仰着头认真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表哥还有一个表哥啊?”

    这话有点绕,但年轻人听懂了,也由此知道了她的身份,笑道:“那等他回来了,你自己去问问他。现在我要去你表哥书房一趟,烦请李小姐让我过去。”

    “不能过。”李轻婵两胳膊搂着果篮,就伸出一条短腿拦住他,嘟着嘴道,“你要是坏人呢?”

    年轻人笑出声来,朝周围看了一眼,没见着下人,就撩着衣袍在她跟前蹲下了,平视着她道:“行,那我先不去了。”

    他看见了李轻婵怀中抱着的果篮,有意逗她,指着里面问:“这李子可以给我一个吗?”

    李轻婵低下头在果篮里扒了扒,捡了一个又小又青的,递给他道:“这是我给我表哥留的,只能给你一个。”

    年轻人眉眼带笑,不接,反而指向果篮里最大的那个,“我想要这个。”

    李轻婵皱起眉,歪头看了他一会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道:“这个可以给你,但是你得吃完。”

    “这么大方?”年轻人惊异,而后点头,“行。”

    “那你吃吧。”李轻婵抓着李子递给他,脆生生道,“现在就吃,除了核全部吃掉。”

    等年轻人接了她递过来的李子,就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大方了。

    那李子上面有个小小的牙印,显然是被她咬过一口了,而且听她的意思,这李子多半酸得很。

    他轻笑一声,尚未说话,后面跟着的侍卫已厉声呵斥:“大胆!竟然敢戏耍殿下!”

    这侍卫又高又壮,腰挎长刀,声若雷鸣,震得李轻婵打了个哆嗦。

    “无妨。”年轻人抬手命侍卫退下,可李轻婵已经被吓着了,呆愣愣地仰着脸,水汪汪的杏眼里慢慢凝聚起泪珠。

    “别哭别哭,他逗你玩的。”年轻人看她有要哭的趋势,赶紧哄她,“不怕啊,我赶他走……”

    他挥了下手,身后侍卫略微迟疑,还是离远了些。

    李轻婵噙着颤巍巍的眼泪水,盯着侍卫不见了人影,才又重新看向那带着笑的年轻人,哽咽了下,“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声音没方才那侍卫大,但极具穿透力,顷刻间震破了夏日的宁静,连聒噪的蝉鸣声都被压下去了。

    年轻人被震得捂住了耳朵,赶忙过来哄她,“对不住,快别哭了,我等会儿罚他……”

    李轻婵可不管,受了委屈就得哭,仰着脸张嘴哇哇大哭,豆大的泪珠不要钱地往下滚,那是一个撕心裂肺。

    只顾着哭,忘了要护住膝上果篮,篮子倾倒,里面或青涩、或带着牙印的李子滚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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