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刚微微亮。子桑白榆睁开眼睛,看着一旁还睡得正香的玉婵,起身的动作刻意轻缓。起到一半时,突然感觉左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低头一看,玉婵的右手正抓着他的袖子。
轻轻将玉婵的手移开,坐到床边准备继续起身穿衣。
“怎么起的这么早……”玉婵带着朦胧睡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子桑白榆回头微笑看着眼睛欲睁未睁的玉婵。
“抱歉,吵醒你了吗,天色还早你可以接着睡。”语气中带着歉意。
玉婵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打个了小呵欠,意识稍微清醒了些。
看着子桑白榆自己起身穿衣洗漱,忍不住问道:“这个时辰起来,是要去上朝?”怎么没有让寒霜跟下人提前来候着,难道是临时起意,事先未曾吩咐?
没有继续睡回笼觉,玉婵从床上下来,拿过架子上子桑白榆青色的外衣,抖开站在他身后。
子桑白榆惊讶了一下,微笑着将手臂伸进外衣袖子里,玉婵顺势将外衣提上去,又替子桑白榆整理好了衣襟。
子桑白榆拿过一旁的腰带递到玉婵跟前,眼含笑意的看着她。
“多谢王妃了。”
玉婵略微一迟疑,终究还是将腰带接了过来,问道:“今日为何没有人过来服侍?”
嘴上问着话,手上动作却不停,手臂环过子桑白榆的腰,摸索着打结,子桑白榆也十分配合的张开手,方便玉婵动作。
“你不喜欢早起,以为你会接着睡,怕他们过来伺候打扰到你。”子桑白榆说的轻描淡写。
玉婵正在打结的动作突然停下,抬头看向子桑白榆,正好对上子桑白榆低头看着她微笑的目光。
此刻玉婵的手臂还环在子桑白榆的腰上,子桑白榆也还微微抬着手,看上去似抱未抱。玉婵耳根越来越红,手也因为心乱而不听使唤,一根腰带竟是半天也没能系好。
子桑白榆笑着拿过那根白色的腰带,“男子的腰带是这样系的——”
他将腰带绕到玉婵的腰上,两手握着腰带两端向自己的方向一使力,将玉婵拉近了一些。
“稍微站近些,我教你。”
玉婵此时心跳如擂鼓,根本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不发一语,脚下不受控制的顺着力道向前一步,几乎靠在子桑白榆胸前。
这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不用看子桑白榆都能感受到玉婵脸上的热度。
“扣!扣!”
“王爷,您起身了吗?”门外寒霜突然来敲门询问。
玉婵猛然回过神来,将腰带扯下丢到一旁,迅速躺回了床上。
子桑白榆暗笑了一下,打开房门。门外寒霜见自家王爷开门,赶忙拱手行礼。
“王爷。”
子桑白榆一点头:“走吧。”刚踏出房门,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背对着躺在床上的玉婵,终是没说什么,面色愉悦地关上门走出了院子。
子桑白榆乘车一路来到宫门口,刚一下车,便见到迎面走过来的子桑墨柏。
“哟,这可真是稀客,究竟是哪阵风儿,竟把我们的毓王大人吹来上早朝了。”子桑墨柏见面就是一阵调侃。
“自然是从南方吹来的风。你不是也来了?”子桑白榆走到子桑墨柏跟前。
“今天这早朝绝对热闹,我怎么能不来呢。”二人相视一笑,一起走进皇宫。
此时的皇宫大殿上——
满朝的文武大臣,有的惊慌失措,有的镇定沉思,有的亢奋不已,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朱雀国的战帖来的如此之快,明显是早有预谋!朱雀使臣之死定另有蹊跷!”一位大臣此时正满脸涨红,冲着自己对面正在跟自己唱反调的同僚大声说道。
“就算是早有预谋!可我们并无证据也未查清朱雀使臣到底因何而死!何况单单只是申屠远死在我国皇宫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朱雀抓住向我国开战的把柄了!”这位大臣满面无奈痛心,摊着双手仿佛对此等局面束手无策。
“说来说去讲那么多有什么用!朱雀国已经下了战帖,大军马上就要到我国边境了!眼下赶紧想办法应对才是首要!”一武臣打扮的大臣站出来插进争吵不休的两位中间。
“不……不如,想办法与朱雀议和?”人群中又有一矮瘦大臣弱弱的发表意见。
“朱雀国的战帖里写的很清楚,申屠远乃朱雀国皇族,此战定要让我国皇族陪葬,这位大人说要议和?难不成是想让我跟父皇去死吗?”子桑白榆打断了大殿内的争吵不休,从正门走进来。
方才建议议和的大臣一见子桑白榆出现,立马跪倒在地,冷汗都要流了下来。
“毓王殿下赎罪!老臣……老臣万万不敢啊!”
“参见毓王殿下!”殿内方才还争论不休的大臣们,立马反应过来向子桑白榆行礼。
子桑白榆并未理会,而是躬身向坐在上面从他出现开始便一直看着他的皇帝行礼。
“参见父皇。”
子桑陨慢慢收回视线。
“毓王不必多礼,起身吧。”
子桑白榆这才看向这满朝的大臣。
“诸位商量了半天,除了议和之外,可还商讨出其他办法?”子桑白榆环顾一周,只见众人要么低头不语,要么目光闪躲。
“不知毓王殿下可有办法?”站在左手边第一位的大臣突然开口询问子桑白榆,此人身子挺立,也不似他人般不敢直视子桑白榆,正是玄武国宰相,宗临。
“战帖既然已经下了,那便没有回避的道理,况且就算我们想回避朱雀也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能回避,那就只有,应战!”子桑白榆神色肃穆,带着几分肃杀之意。
只是这一声“应战”,便令朝堂再次炸开了锅,众人皆惊讶不已,因为大家都知道,此时玄武国绝不是朱雀的对手!
宰相宗临再次站出来询问:“那毓王打算如何应战,根据情报,此次朱雀国可是连‘守卫’都倾巢而出。”
子桑白榆不回答宰相的问题,只是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众人前方,双掌合拢再缓缓分开,只见一把通体银白的长剑出现在他的掌心,正是“飞廉”。
子桑白榆手握飞廉横于胸前,向前方随意一挥,一道银白风刃随着剑势向前方横斩而出,几乎是贴着众人的脑袋横扫过去打在大殿内的柱子上,顿时大殿内飓风骤起,风罡将众人衣袍吹得呼呼作响,片刻之后,风势消散,大殿内却是一阵鸦雀无声。
“此乃‘飞廉’,执此剑者,可拥有风灵之力。如今国难当前,我身为毓王自然应当身先士卒,愿与朱雀国一战!”
子桑白榆收回飞廉剑,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大臣们终于回过神来,跪向子桑白榆,口中不断念着“玄武有望”。
此时皇帝终于开口:“封,毓王子桑白榆为护国将军,率边境军队应战朱雀,护我玄武国。”若是这时候有人直视皇帝的眼睛,定能发现,这位玄武国帝王看向毓王的眼中竟是半分希冀也无,宽大袍服之下,双手更是紧握成拳。
子桑白榆躬身行礼:“定不负陛下期望。”是“陛下”,而不是“父皇”。
这场漫长的早朝,到这时终于告一段落,大臣们在离开皇宫的路上皆是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谈论今日之事,想必用不了多久,今日殿上发生的事情便会传遍整座皇城。
子桑白榆最后一个走出大殿,一直靠在大殿门外的子桑墨柏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真的打算亲自去打仗了?”
“不然呢?老爷子可没给我第二个选择。”子桑白榆脚步不停,边走边看着皇宫里的一草一木。
子桑墨柏突然收起了以往的吊儿郎当:“要不我跟你去?”
子桑白榆停下脚步。
“你跟我去干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还是很有用的。”子桑墨柏对他嫌弃的语气十分不满。
子桑白榆沉思了一下,对他说道:“倒是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
“哦?什么事?”
子桑白榆:“如果我没能回来……”
“你直接说第二个如果!”子桑墨柏立马打断了他的话。
子桑白榆摇头失笑。
“好,第二个如果,在我回来之前,盯着点老爷子,不管是跟什么人接触也好,做了什么也好,都要注意。”子桑白榆十分严肃,这件事的确十分重要。
“好。”子桑墨柏答应道。
“还有。”
“还有什么?”
“关照着点毓王府,若是王妃有什么……”
子桑墨柏:“停停停停……你这马上就要去打仗了,临走之前突然托付我照顾自己媳妇?你不觉得很不吉利吗?”
子桑白榆斜睨了他一眼,向宫门外走去。子桑墨柏赶忙跟上去。
二人行至宫门外,子桑白榆再次开口:“我的意思是若是王妃要做什么,你能帮就帮一帮。”
子桑墨柏闻之无奈:“好好好——我一定照顾好弟媳妇——弟弟你放心吧——这总行了吧。”
子桑白榆也笑了出来,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上了马车。
“走了。”
待子桑白榆的马车已经走远,子桑墨柏才收回视线,转身看着这座黑金色的玄武国皇宫,不复方才的嬉笑怒骂,看了许久才提步离开。
玉婵在子桑白榆离开后没多久就起身了,用过早膳后便一直站在院子里只有几许新叶的梅花树前,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一站就站到了午时,用过午膳后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午睡,只是没再站着,躺在躺椅上继续看着这实在没什么可看的梅花树。
子桑白榆自皇宫回来后,也不曾去玉婵的院子,而是进了书房,竟也是待了一整天。
直至次日清晨,子桑白榆已在王府门口,随时准备出发。随行的只有寒霜以及一队皇城卫兵,玄武边境常年有大批军队驻守,因此此次并未从都城调兵。
玉婵突然从王府里走出来。
两人对视片刻,玉婵先一步错开了目光,对子桑白榆说道:“等你回来,那株梅花树应该就能开了,也遮得住太阳了。”
不曾道别也不说什么“保重”或者“注意身体”之类的话,而是说了她院子里的那株梅花。
子桑白榆却笑了,稍稍弯下身子,凑近了说:“好。”
说完翻身上马,一路出城,不再回头。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