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你想娶江寒枝?”
陈贵妃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发什么疯!是,那丫头如今确实颇有姿色,但大业未竟,你怎能被美色所惑?再说了,她什么身份你不知道?是江慧雯的亲侄女!人家要嫁也是嫁太子,怎么可能嫁给你?”
“您先别激动。”
宋越平递了杯茶过去,陈贵妃大概是说累了,接过来灌了一大口,动作粗俗,哪里还有半点贵妃的模样。
屠户的女儿,到底上不得台面。
宋越平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明:“您把儿子当成什么人了,尚未扳倒太子,我不可能耽溺于美色。”
“那你为什么要娶江寒枝?”陈贵妃一脸狐疑。
“自然是为了她背后的势力。”
“你还肖想着国公府和温相呢?”陈贵妃叹了口气,“几年前就和你说过,国公府是江慧雯的母族,温相那老古董又早早站队太子,怎么可能被你拉拢……”
“瑛国公和温相确实不可能为我所用,但我也绝不会放任他们完全归属太子。”
宋越平沉下脸色:“我若娶了江寒枝,等于是拿捏住他们最大的弱点——试想一下,掌上明珠在我手里,瑛国公和温相还敢毫无顾忌地参与党争、与我为敌吗?就连太子都会被我牵制住!”
“皇位面前,一个小丫头又算得了什么……”陈贵妃逐渐理解了儿子的意图,但眼神里还是浓浓的怀疑。
宋越平却笑了:“和太子争了这么多年,我比父皇还了解他。就凭平时里那宝贝劲儿,他对宋疏桐和江寒枝的重视程度恐怕比对那个位置还深——宋疏桐我奈何不了,区区一个江寒枝还是不在话下的。”
“这么说,娶了江寒枝就等于捏住太子派系的命脉了?”
经他这么一说,陈贵妃也不禁心动,但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火速改口道:“不行,我答应过父亲,你正妃的位置是留给诗婷的。你夺嫡的八成的筹码来源于父亲手下的二十万禁军,将来免不了要仰仗,所以断断不能惹怒父亲……”
“外公那边母亲你好言安抚就行了,娶江寒枝是缓兵之计,只要将来的皇后是诗婷,外公他不会反对的。”
江寒枝是只骄不横,更多时候让人觉得娇憨可爱,而陈诗婷完全是拿鼻孔看人,素来横行霸道——想到她那胡搅蛮缠的模样,宋越平就心烦。
那种没脑子的女人,也配做自己的正妃?要不是看重陈猛手里的二十万禁军,谁愿意惯着她?
当然,眼下还要依靠母族,这些话宋越平当然不敢说出来。
陈贵妃完全不知道儿子对自己娘家人的嫌弃,满口应下他的请求:“好,我儿说的有道理,你父皇那边就交给母妃了!”
永昌帝宿在陈贵妃处的次数每个月少说也有五、六次,这在后宫已经算频繁的了。
外人看来,陈贵妃入宫多年仍圣宠不断,而其中是真情或假意,恐怕只有永昌帝自己才清楚——看在陈猛手握兵符的份上,永昌帝也不能冷落了陈贵妃。
向儿子打了包票的陈贵妃,当晚就和永昌帝吹起了枕边风。
男人餍足后一般不会拒绝女人的要求。陈贵妃秉持着这个想法,娇滴滴地开口:“陛下,臣妾近日为一事头疼得很呐。”
“何事让爱妃烦忧?”
永昌帝今天心情不错,语气都放柔了几分。
“还不是越平的婚事。”陈贵妃嗔道,“越平年纪也不小了,府上除了几房侍妾,这正妃还没着落呢。”
“确实该考虑他的婚事了,爱妃可有合适的人选?”
就等你这句话!
陈贵妃压住兴奋,尽量用客观的口吻说道:“这人选嘛,自是有的,而且这姑娘和越平从小相识,早有感情基础,从身份地位上来看,两人也是门当户对……”
“哦?”永昌帝被勾起了几分兴趣,“是哪家的姑娘?”
“正是瑛国公府嫡女、陛下您亲封的曦乐郡主——江寒枝!”
“咳、咳咳咳……你说枝枝?”这完全是永昌帝意料之外的名字。
“对对,正是她!”
陈贵妃丝毫没注意到永昌帝逐渐凝固的脸色,激动地说:“放眼京城的世家,哪家比得上国公府?陛下您那么疼爱曦乐郡主,肯定舍不得她低嫁,那让越平娶她当皇妃岂不正好?论尊贵哪家公子比得上皇子?又是在您眼皮底下,肯定不会让郡主受了委屈!”
“……爱妃夸张了,偌大的京城,配得上枝枝的好男儿还是有的,我看温相和镇北侯家的公子就不错……”
“哎呀,那两位和郡主的年龄差太多了,如何能处到一块去?”
你儿子还更大呢。
永昌帝嘴角抽搐,到底决定给贵妃留些面子,用委婉的语气表达自己不赞同这门婚事——
“要说皇室的话,越明也……”
“郡主年纪尚小,如何能担任太子妃?”
“那、那还有……”永昌帝眼睛一亮,想到个合适的人选,“对,还有疏桐呢!他和枝枝同龄,两人从小玩到大,是真正意义的青梅竹马……”
永昌帝还没说完,就发现陈贵妃用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自己。
“陛下您没在和臣妾开玩笑吧?这两个人见面三句就吵,五句就掐,真凑一起还不得天天打架?”
“……”
只有这点永昌帝无话可以反驳。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答应陈贵妃:“枝枝毕竟是皇后的亲侄女,她的婚事还得问过皇后的意见才行。”
“陛下……”
“此事就这样吧,休要再议。”
见永昌帝面露不虞,陈贵妃只好把软磨硬泡的话都吞进肚子里——
通过江寒枝来牵制太子这招,果然还是行不通。
“就他也配!”
江皇后把茶杯重重地摔在桌上,明明没做错什么,江寒枝还是吓得缩了缩脑袋。
“娘娘息怒。”坐在旁边的温氏忙不迭劝慰道。
今日温氏进宫,主要就是为了宋越平和陈贵妃整出来的破事。
“要不是陛下亲口所说,本宫都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把算盘打到枝枝头上了!那女人和本宫斗了这么多年,突然要让他儿子娶本宫的侄女,谁知道安的什么好心?”
江皇后尤在气头上,按着茶碗的手微微颤抖:“且不说润王长枝枝那么多岁,光是府里的侍妾就有好几个,还妄想娶枝枝——本宫怎么可能让枝枝受那种委屈!”
“姑姑莫要生气,为小人气坏身子不值当。”江寒枝挽住江皇后的手臂轻轻摇晃,“再说姑父的态度摆在那,贵妃母子也不敢再生事端了。”
听到小姑娘的软言软语,江皇后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那种人怎么配得上你,我们枝枝要嫁的是世间最好的儿郎,比如你太子哥哥那样的——”
她的视线飘向默默喝茶的宋越明。
天底下的母亲,哪个不认为自己儿子是最优秀的?
“就是就是,我才瞧不上润王那种三妻四妾的花心萝卜。”江寒枝没听出姑姑的弦外之音,一个劲点头附和。
江寒枝不懂,温氏对皇后的意思可心知肚明,只是太子将来是要登临帝位的,她舍不得让女儿在后宫那样尔虞我诈的环境中生存,更别提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了。
因此,温氏不发一言,只当没听出皇后的潜台词。
宋越明微微一笑,主动结束这个话题:“枝枝还小,现在考虑婚事太早了。”
江皇后瞪了儿子一眼。
她是还小,你可老大不小了!
之后,温氏和江皇后又闲聊了会儿,便借口江庭父子还在家中,拒绝了在皇后宫里留膳的好意,带着江寒枝告退了。
目送温氏和江寒枝离开的背影,宋疏桐苦笑:“母后,您没事说那些做什么,看把舅母吓的。”
听到儿子怪起自己来了,江皇后恨铁不成钢:“润王都打起枝枝的主意了,你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等枝枝及笄了,觊觎她的人只会更多,到时候要是哪个青年才俊把人勾走,你哭都没地哭!”
宋越明从容不迫道:“枝枝天真单纯,只把我当哥哥,母后若存了让她当您儿媳的念头,小姑娘知道,以后怕是会跟我生分了。”
“那你呢?也是单纯把她当妹妹?这么多年除了枝枝,也没见你对别的姑娘上心啊。”
“……”
宋越明少见地现出犹豫神色:“我……自然也只当枝枝是妹妹。”
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可宋越明是怎么想的,江皇后一点也猜不透。
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什么心思都藏着掖着,尽管脸上总挂着微笑,但笑意却不达眼里;表面上对谁都礼貌客气,骨子里却是个冷淡疏离的人。
可以说,宋越明一直扮演着一个完美的皇位继承人。
只有和宋疏桐和江寒枝那俩孩子待在一起,江皇后才能感觉到儿子焕发出“生气”。
江皇后叹了口气:“唉,你向来都是个有主见的,母后在其他事情上帮不了你什么,只有这婚姻大事,母后希望你能找个真心喜欢的人相伴一生。”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走的这条道路,注定是要孤身一人的。”宋越明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寂寥。
为了不让母亲多想,他马上面色如常地说:“比起我,疏桐才是那个和枝枝相伴一生的人。”
“他们俩一对?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什么时候不吵架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让他俩甜甜蜜蜜地过日子?”
可能是脑补了相应的画面,江皇后不禁打了个哆嗦:“谁都有可能在一起,就那两人不可能!”
“这可难说。”
宋越明的笑容像是看穿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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