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和两位姑姑一起出门,分别之后带着思静、秀谨自去了前院,与用过了晚宴的欧阳榕等人汇合。

    秀谨气不过,小声嘀咕着:“明明都是来道贺的,却连晚饭都没给教主准备,真是太欺负人了!”

    思静横了她一眼,轻声道:“少说两句吧,被如此对待,难道教主不比你更难受!”

    依云姝的本意是想要跟楚忆风分开走,不想再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有什么牵扯。

    奈何楚忆风不这么想,看到她进来,居然丢下身边围着的一圈人,径直朝她迎了过来。

    云姝看清了他的路线,虽然不敢转身就走,却也僵立在了原地,暗中猜测着他这莫名的熟识是下意识的习惯还是有意为之。

    楚忆风却似乎对自己的反应毫无所觉,施施然走到了她面前,然后目光就是一亮,笑问道:“有人指导了你的礼仪?”

    云姝汗颜,低声回道:“嗯,后日我要为大姐送嫁,所以母亲请王府来的嬷嬷指点了一番。”

    楚忆风难得的露出愕然之色,道:“你要去送嫁?云锦同意?”

    云姝想起自己逃婚和云锦替嫁的乌龙,也有些奇怪——明明几日前父亲话中还流露着云锦不想自己参加婚礼的意思,怎么突然之间又要自己送嫁了?别是有什么阴谋吧?

    她自己都不明白云锦突然转变的原因,只能含糊的答道:“姐妹中只有我和六妹与她属相相合,也许是婚礼需要,她也没办法吧。”

    岂料话音未落,互相道别的人群就传来一阵骚动,云锦单手拎着把剑匆匆奔了出来,看到云姝时目光一寒,然后便直直的冲了过来,语气不悦的高声道:“云姝,真有你的,居然还想着给我送嫁,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挽了一个剑花,刷的一声剑尖直指云姝。思静和秀谨见状忙闪身上前,思静手中的含光剑和秀谨手中的宝剑齐齐出鞘,剑指云锦。与此同时,祁剑蝶冷声喝道:“放肆,我教教主行事岂容你置喙!”

    众人见状都吃了一惊,一时间俱都好奇的议论开来,嗡嗡的议论声汇集成了一股声浪,霎时席卷了全场。

    楚忆风眉头微蹙,然而看着云姝纤细却柔韧的背影,却终是没有出声,反而还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几步,与她拉开了些距离,主动降低了存在感。

    云琴面色阴沉,快步走了过来,怒斥道:“都给我住手!”

    云锦委屈的喊道:“爹,您明明答应过我,不让云姝来参加婚礼的。”

    云琴冷声道:“胡说,姝儿是你妹妹,怎么能不参加你的婚礼?还不快把剑收了,大庭广众之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云锦跺脚不依道:“爹,她害得我在天下英雄面前颜面尽失,您怎么还同意让她给我送嫁啊?您让我情何以堪!”

    秀谨怒道:“明明是你自己上赶着……”

    云姝眉头微蹙,低声喝道:“住口,你们都退下!”

    秀谨撇了撇嘴,狠狠瞪了云锦一眼,才和思静一齐躬身应是,悄然收剑退了回来。

    云琴见状面色稍缓,转而斥责云锦道:“姐妹中间只有姝儿和钰儿跟你生肖相合,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姝儿退了一步,你难道不该以大局为重,怎么还由着性子胡来?”

    云锦含泪撒娇道:“爹,可是她跟她那个狐狸精姨娘一样居心叵测,一定是想借机攀附蜀王府,婚礼当日贵如云,若是她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来,岂不是坏我的……啊……”

    她话音未落,便高声尖叫了起来。祁剑蝶面色铁青,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点在云锦咽喉之上的剑尖还在轻轻颤动,以至于云锦虽然放声尖叫,却又一动也不敢动,只一双眼睛努力的向下想要看清自己的处境,都快脱出眼眶了。

    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气,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现场一片寂静。

    史紫鸾和云琴同时向前抢上几步,高声喊道:“锦儿!”

    云姝没想到自己明明已经退了一步了,云锦居然还不依不饶的又把洛轻尘牵扯了进来,当众败坏她的清誉,一时间也是怒火中烧,然而眼见祁剑蝶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反而不便再发作,当即沉声道:“大祭司,住手!”

    祁剑蝶闻言骤然回头,双目赤红,目光阴翳的盯着云姝,嘶声吼道:“她这般侮辱令堂,你还要百般忍让吗?”

    她这一回头,握剑的手微微一动,剑尖轻颤,一滴血珠便顺着云锦雪白的脖颈滚落下来。

    云锦痛呼出声,只吓的花容失色,哀声叫道:“爹,娘,救我!”

    众人齐齐惊呼出声。就连楚忆风也是目光一跳,一直慵懒随性的神色间有了几分凝重。

    云琴和史紫鸾更是骇的面无人色,史紫鸾神色紧张的盯着祁剑蝶,云琴则看向云姝,语气中已隐隐带了一丝哀求,道:“姝儿,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大姐,后日便要嫁到蜀王府去了。”

    云姝眉头一跳,提高了声音,喝道:“祁剑蝶,退下!”

    祁剑蝶瞳孔猛然一缩,眸光挣扎了片刻,终是悻悻的撤了剑,颓然向着云姝躬身行了一礼,低声道:“是,属下无状,还请教主责罚!”

    云姝目光悲悯的看了他一眼,默了默,轻声道:“无妨,事出有因,大祭司不必自责。”

    楚忆风闻言诧然看了过来,眸中染上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史紫鸾飞跃过去把云锦揽在怀里,柔声安慰了几句,闻听云姝此言不由柳眉一竖,怒道:“芳华教主果然嚣张跋扈,你这是要公然纵容下属弑杀亲姐吗?”

    云姝闻言呼吸不由一滞,苦苦维持了一天的母慈子孝人设因了这么一件小事儿便瞬间崩塌,她不由自嘲一笑,决定不再委屈自己隐忍求全,目光便如刀锋般扫了过去,冷声道:“我再说一次,我娘和我的品行如何,轮不到你们来评说!若是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诋毁逝者,别怪我不气!”语气坚定,竟是再无半分退让之意。

    先前生事的王夫人听了仿佛找到了证据一般,得意的瞥了徐芳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云夫人,云教主行事如何,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你又何必再多问,我劝你们可要保护好云大小姐,毕竟辣手弑亲这种事人家云教主又不是没做过,可谓是轻车熟路呢!”

    史紫鸾也是面色铁青,盯着云姝的目光仿佛淬了毒,冷声道:“俗话说女儿肖母,你自己做下那等不知廉耻之事,可不就是陈姨娘没有教育好你!怎么,你们做得,别人还说不得不成?”

    云姝冷声道:“母亲何必咄咄逼人,我娘去世时我才几岁,若您定要说我不知廉耻,那没有教育好我的恐怕也是另有其人!”

    史紫鸾闻言微微一怔,转即怒道:“若不是你为了一己私欲,做下那等不知羞耻之事,我们山庄怎么会沦为世人的笑柄?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那不知检点的狐狸精姨娘,给你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风骚!若不是我这么些年对你不遗余力的管教,还不知道你会做出何等祸及全族的事来呢!”

    云琴本来震惊于云姝突如其来的强势,正自怔忡不宁,闻言不由心中大恸,根本无暇细想,便下意识的冷声喝道:“住口,青萝为人到底如何,她又为何会缠绵病榻多年以致红颜早逝,你真的不清楚吗?何苦要当众颠倒黑白,诬蔑逝者!”

    云姝听了,想起洛轻尘遗书中所言设计云琴之事,反而升起了几分心虚,冷峻的神色稍缓,沉声道:“我承认我之前行事的确不妥,可个中缘由敝教大祭司已经分说清楚。母亲却还要不依不饶的屡屡提及,敢问到底是谁在败坏山庄的声誉?而且当时也没人逼你们定要大姐去代替我,你们却还是那么做了,难道就没有一点儿错处吗?母亲,大姐,王府最重规矩,大姐大婚之日在即,你们确定还要跟我分说清楚之前的事到底谁是谁非,惹得满城风雨吗?”

    云锦闻言瞳孔猛然一缩,冷哼一声,悻悻说道:“牙尖嘴利,若不是我大婚在即,看我怎么收拾你!”

    史紫鸾嚣张的气焰当即也弱了几分,话锋一转,语气不忿的说道:“你娘若是洁身自好,怎么会去勾引男人,又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小狐媚子来?”

    云姝想起洛轻尘遗书中泣血般追悔莫及的感慨,突然鬼使神差的想道:“如果云琴没有对洛轻尘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洛轻尘便不会设计他,而若洛轻尘没有做出委身于云琴的假象,只是留在山庄养伤,她和云鹤之间也就不会再产生误会,也就不会再发生后面那些离谱的事了,这样一来,原本的云姝自然也就不会早夭,而自己也就不会莫名其妙的穿越,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都回归正轨了呢?”

    这样的念头一起,便如被春雨滋润的野草一般疯涨不休,汇聚成了深深的遗憾和惋惜之情,瞬间充斥了她的脑海,驱使着她生出了浓浓的怨怼之意,这怨怼急于找到宣泄的出口,说出来的话便也有些口不择言:“明明是男人不知自重、把持不住,有了结发妻子犹嫌不够,还要见一个爱一个,却偏要把罪责都怪在女人头上!可生的美艳又不是我娘的错,别说她根本就没有勾引父亲,就算是她刻意勾引,也要父亲本就有意推就才行。母亲,您也是女人,难道真的看不明白吗?何苦还偏要为难女人呢?”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面面相觑,现场霎时一片鸦雀无声,除了楚忆风和徐芳之外,无论男女,看向云姝的目光中都满含了或鄙夷嘲讽、或玩味探究的意味,就连芳华教众人和人称黄河水帮太上帮主的连娇娇眼神中都带了几分不赞同之色。

    云琴脸色黑如焦炭,出离的愤怒使他的嗓子都破了音,口不择言的尖声叫道:“住口!你这不孝之女,简直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恬不知耻、荒唐至极!”

    云姝意识到众人的反应,本已心生悔意,奈何话说出口已是覆水难收,正想着如何补救呢,就被云琴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一时间逆反心起,索性自暴自弃的说道:“我说的有错吗?难道不是父亲当先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吗?”

    云琴呼吸都不顺畅了,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指着云姝,喘着粗气说道:“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众人闻言下巴都砸到了地上,实在没想到本来只是参加一下婚礼,却莫名其妙的看了这么一场有关后宅秘辛的大戏,俱都瞠目结舌,连云姝惊世骇俗的论调都忘了质疑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云姝感受到现场微妙的气氛,一时也是骑虎难下,她总不能真的把洛轻尘的遗书公之于众。

    正踌躇间,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她蓦然回头,就见楚忆风以手握拳、抵在唇畔,神色间略带着几分揶揄之意,淡笑着调侃道:“云教主此言倒是颇有几分贵教开山祖师洛教主的风采,果然不愧是女中豪杰,楚某佩服!”

    云姝愕然愣在当场,一时拿不准他这是在帮自己还是在挤兑自己。

    楚忆风看清了她眸色中的警惕,只觉得像是受伤的小兽一般流露出了浓浓的戒备之意,心中蓦的泛起了阵阵涟漪,陌生的异样情绪在心间充盈,他神色微怔,愣了一下,才看向云琴,淡淡说道:“云教主幼年失怙,磕磕绊绊的长大,这半年来又经了这许多事,心中有些不平也在情理之中,云掌门就不要跟她小孩子一般计较了。况且不论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贵庄关起门来便还是一家人,如今云大小姐大婚在即,还是不要伤了和气、徒增事端,让人看笑话的好。”

    云姝闻言面色一红,小声嘀咕道:“我才不是小孩子呢。”

    楚忆风笑道:“只有小孩子才会总是强调自己不是小孩子了!”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传说中冷酷绝情、淡漠疏离的盟主这是在为云教主说项?

    云琴自然也是瞠目结舌,愣了半晌,才讪讪然笑道:“在下明白,让盟主见笑了。”

    楚忆风淡淡说道:“云掌门明白就好。”

    云琴面色一凛,看向云姝,尴尬的笑笑,缓和了语气,温声道:“姝儿,诚如盟主所言,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为父发誓我对青萝之心天地可鉴,绝无半分虚假,你如今也已是今非昔比,咱们就都不要再追究前事、图惹是非了。”

    由楚忆风出面,事情好不容易才圆了回来,又是云琴作为父亲主动跟她服软,云姝自然是乐见其成的,闻言便即笑道:“好!原是姝儿不孝,惹父亲生气了,还请父亲勿怪。”

    云琴听她主动认错,尴尬之意稍减,笑意便真诚了几分,温声道:“你这段时间想必也是心中难过,是为父疏忽了你的感受,又怎么会跟你计较呢!”略微顿了顿,又迟疑道:“那后日的送嫁……”

    云姝猜不透他的言外之意,便即笑道:“姝儿都听父亲的,只要父亲吩咐,姝儿自当尽力而为。”

    云琴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还按之前的安排吧,有劳姝儿了。”

    云姝听他说的气,当下自是比他更加气,忙恭声道:“父亲言重了,姝儿身受您和山庄的养育之恩,自然该为山庄分忧。”

    史紫鸾悄然看了楚忆风一眼,也强笑着上前,缓声道:“既然要送嫁,姝儿就在山庄住下吧,也免得来回奔波。”

    云姝想起自己那处偏僻的小院,微微摇头,不露痕迹的说道:“今日略显仓促,就不劳烦母亲收拾了,明日我早些过来便是,晚间再留宿吧。”

    史紫鸾微微点头,笑道:“也好。”

    楚忆风笑道:“既然都要回城,云教主与楚某结伴同行如何?”

    想到他刚刚又帮了自己一次,云姝不好拒绝,当下点头笑道:“好啊!”

    于是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中,楚忆风和云姝被众人簇拥着出了山庄大门,当先上马离开,留下了一众好奇之人疯狂的彼此交换着或心知肚明、或意味深长的眼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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