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栈,祁剑蝶看着神色间已恢复了泰然自若的云姝,总觉得她又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仿佛经过了积年的沉淀,气质愈发的沉静与从容,一直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几分,神情落寞的躬身行礼道:“教主,属下有些不舒服,若是没什么事儿,就先行告退了。”

    云姝微微点头,温声道:“今日之事只是意外,以后我绝不会再容许任何人诋毁家母,还望大祭司也不要再这般为我出头了。”

    祁剑蝶闻言微微一怔,半晌才木着一张脸低声道:“属下谨遵教主命令,属下告退。”

    欧阳榕狐疑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迟疑半晌,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而向云姝禀报今日都有哪些门派的哪些人前来山庄道贺,又趁机给云姝分析了一番江湖各大门派之间的关系。

    云姝仔细的听着,在心里跟楚忆风给她的小册子中的内容两相印证,发现大部分都相差无几,对楚忆风的感激之情不由愈发浓厚,转而又想起早上发生的事,索性描述了一下那王夫人的相貌形容,问道:“大长老可知道这王夫人是哪一号人物,跟我二叔和二婶有什么关系?”

    欧阳榕思索片刻,沉吟道:“根据教主的描述,属下觉得那王夫人很可能是长兴镖局王总镖头的续弦,出嫁前曾是青城派的弟子,也许与云二夫人自小就相识。”

    云姝恍然,道:“那就难怪了。”

    欧阳榕眸光微闪,关切的问道:“可是她为难教主了?”

    云姝笑道:“没有,不过是说了些酸溜溜的话罢了,不足挂齿。”

    欧阳榕点头笑道:“不错,区区长兴镖局,的确不足挂齿,您身为咱们芳华教的教主,不必太过在意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闲言碎语。”

    云姝微微颔首,笑道:“大长老放心,我不会堕了咱们芳华教的威名的。”

    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白金司姚竹求见,禀道:“教主,碧瑶姑娘说她有事离开了,让属下跟您禀报一声。”

    云姝听了不由愕然,一时猜不透碧瑶此举是何用意——明明说好了要悄悄离开的,为何最后却走的这般光明正大?她心中疑惑,表面上却波澜不惊的笑道:“嗯,她今天早晨已经跟我提过了。”

    待姚竹退下,欧阳榕迟疑着问道:“教主,不知这位碧瑶姑娘到底是何方人士?您与她又是如何结识的?”

    云姝闻言心头不由一跳,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明白了碧瑶的用意——她这是给自己制造了机会,好让自己趁机说明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样一来,即便有朝一日她的身份暴露,自己也不会因与她交好而被人诘难了。

    云姝心中感念碧瑶的细心周到,虽然觉得自己若真的如她所料那般作为颇有些过河拆桥的意味,却也不愿辜负她的一番好意,只能顺势解释道:“我们是在余家村附近认识的,那时她受了重伤,我帮了她一把。后来她留在韩家养伤,才渐渐熟识了起来。只是那时我失了记忆,而她想必也有种种顾虑,所以我们并未互通身份。之后她助我良多,却从未提及自己的身份来历,我便也没有去过分追究,如今她已主动离开,便更加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欧阳榕闻言微怔,温声解释道:“属下只是觉得她的言行举止颇为恣意骄邪,好像不似正道人士,这才多此一问,还请教主勿怪。”又起身离座,单膝跪地,愧然道:“因属下之故,害的教主受伤失忆,请教主责罚!”

    云姝佯怒道:“此事原是我的过错,致使我教秘籍和圣物不知所踪,大长老当时也只是履职而已,并已为此请过罪了,快莫要再如此行事了,否则可是要加深我心中的愧疚之意。”

    欧阳榕闻言忙干脆利落的站起身来,莞尔笑道:“属下不敢!万万没有指责教主之意,请教主明鉴。”

    云姝赧然笑道:“大长老一心为教,我自然知道,以后可切莫再时时请罪了,我年纪尚轻,承受不起。”

    欧阳榕笑道:“属下知道了,只是尊卑上下不可废,属下参拜教主,乃天经地义之事,无关年龄,教主自然是承受得起的。”

    云姝深知这些古人尊卑观念深重,闻言也不与他分辨,微微颔首,笑道:“好,那咱们就上下一心、齐心协力共同将我教发扬光大,纵然不能重现昔年的盛况,也要做到无人敢欺。”

    欧阳榕神色激动,肃然道:“好!”

    ……

    一夜无话,次日用过早膳,秀谨为云姝梳好了发髻,便把那凤凰于飞的步摇从匣子里拿了出来,准备给她插在发间。

    云姝被那熠熠生辉的红宝石闪了一下眼睛,忙阻止道:“不用这么隆重。”又从那套头面中选了两根比较低调的百花簪子递给她,道:“就用这些吧。”

    秀谨恋恋不舍的放下步摇,接了簪子,小声嘀咕道:“教主就是行事太过低调了,才会被云夫人慢待。您看她昨天说的那些话,那是身为一个母亲该说的吗?明明是上好的蓝宝石做的梅花簪,她却偏要故意挑剔,说什么太过素净了,还说什么随便从她的首饰中挑几件给您戴,说的好像谁稀罕她的东西似的。依属下看,您今天就该戴上这支步摇,狠狠的打她的脸。”

    云姝轻声叹道:“昨日我一时冲动,失了分寸,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了笑话,自今日起,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秀谨心有不甘的嘟了嘟嘴,不敢再多言,把簪子给她戴上,又选了一套绯色衣裙展开了请她看,问道:“教主,那穿这套衣服可好?”

    云姝看那衣服倒是中规中矩,便点了点头,由她服侍着穿好了衣服。

    再次来到青竹山庄,云姝带着祁剑蝶去了花厅——为了防止祁剑蝶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云姝决定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祁剑蝶对此完全是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毫无异议的跟在了她身边,表现的好似云姝昨日吩咐他直接去外院反而不对一般。

    可已经知道他男扮女装的云姝却小小的心虚了一下,转即想到就算是去了内院也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他扮了祁剑蝶这么多年都没有穿帮才稍稍有些安心。

    花厅里仍然是人声鼎沸,除了昨日的熟面孔,还有今日新到的几人,王夫人赫然也在列,云姝一眼看到她,不免又觉头疼。

    王夫人却与昨日判若两人,只意味不明的看了云姝一眼,便迅速的扭过头去,并没有再如预料中的冷言冷语。

    史紫鸾目光深深的看了云姝一眼,居然也颇为和颜悦色的笑着招呼道:“姝儿来了啊,一路奔波辛苦了,快些入座喝杯茶歇歇。”

    云姝虽然对她们突然转变态度有些纳闷,却也不会自找麻烦的去招惹她们,便也假装昨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点头应下,又与大家互相见了礼,才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与众人闲话家常。

    到了午饭时间,云姝随着史紫鸾一同去了前院。大厅中不分男女,只以各门派的江湖地位和关系排了座次。

    大楚的男女大防并不像明清时期那般严苛,更何况江湖之中有不少门派比如峨眉派,掌门人本身就是女子,所以就更加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了。

    在众人探究好奇的目光中,云姝若无其事的向云琴恭敬行礼,云琴同样温和慈爱的笑着关心了她几句。二人有志一同的当众表演了一回父慈子孝的戏码,让存心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场面却是愈加祥和了。

    众人正要落座,又有小厮忙忙跑了进来,高声道:“掌门,盟主又来了。”

    云琴愕然,下意识的看向云姝。

    云姝很无辜的回望了回去,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云琴无奈,又看向胡文斐,胡文斐表示自己也很迷茫,教主明明说好了要去蜀王府的,怎么时将近午又来了青竹山庄,总不会是蜀王府招待不周吧?

    虽然心中狐疑,云琴却不敢怠慢,和史紫鸾交换了一个晦暗不明的眼神儿,匆匆迎了出去。

    无论是已经坐下的还是尚未落座的,也都纷纷跟在他后面迎了出去,之后又自发的向两侧分成了两列,把中间的道路让了出来。

    头戴金冠束发、身穿一袭朱红色袍服的楚忆风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边走边同众人点头致意,一副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形象,倒是惊呆了众人,大家一时鸦雀无声。他也不以为意,在云琴的引领下,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了,抬眼看向云姝,唇畔笑意加深,抬手指了指身旁的座位,温声道:“云教主,坐!”

    这些天经了这么些事,云姝早已体会到了江湖纷争不休、人善被人欺的真谛,今日前来本也不欲再在众人面前隐忍求全、屈居人后,正发愁待会儿安排座次的时候怎么不着痕迹的捍卫自己的地位呢。

    楚忆风此举可谓是见她瞌睡便及时送上了枕头,她自是正中下怀,当下泰然自若的与他见了礼,又向云琴歉然一笑,便毫不气的坐下了,轻声问道:“你不是说要去蜀王府的吗?”

    欧阳榕和祁剑蝶相视一笑,笑容里满是欣慰之意。

    楚忆风笑的温文尔雅,语气随和,仿佛有着无限的耐心,笑着解释道:“已经去过了,只是那些朝廷官员老的老、糟的糟,迂腐无趣的很,还是山庄里风景秀丽,观之令人心旷神怡,所以便又来叨扰云掌门了。”

    您到底是来看美景还是来会美人的?真当我们看不出来吗?众人无不腹诽,看向二人的眼神儿就又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现场的气氛一时便有了些微妙。

    云琴也拿不准他话中的意思,便即尴尬的笑笑,道:“盟主大驾光临,敝庄蓬荜生辉,怎么会是叨扰呢?盟主且请安坐,也好让在下聊尽地主之谊!”

    楚忆风含笑点头,淡淡扫了众人一眼,道:“诸位也都坐吧。”

    众人这才互相谦让着坐了下来。除了云琴作陪之外,主桌上还坐了悟真大师、空灵道长、徐芳、孟天成和黄河水帮的刘帮主。

    待众人落座,楚忆风也只随口应付了几句,便又转头与云姝悄声谈论起了什么,笑容和煦、言辞温和,妥妥的暖男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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