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恙山南麓的稻香邑,是碧霞渡口的门户之一,毒宗荼蘼单枪匹马孤身一人前来叫阵。
这稻香邑守邑的将军乃是白络石阵下的白芨,他见有人搦战,提了长刀出了邑门。
“白将军!”毒宗先是一揖,尔后便表明来意,“我此番前来不是与你相斗,而是与你相商。”
“有何请教?”
“问荊王亲率十万大军赴辰州,稻香邑是他的首要目标,你可得了情报。”
“得了又如何?”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可助你一臂之力,杀了问荊王。”
“哦,问荊王可是你的生生父亲。你要杀他,岂不是有违天理?”
“哼!”毒宗轻蔑一哼,不屑道:“我已然杀师,何俱于弑父?有违天理?哼!那又算什么?哪怕是灭天毁地,我也要杀了他!”
“你既心意已决,我便同你一道杀了他。你要如何杀他?”
“我长得有几分像我的娘亲,你可用你的幻术让我幻化为他的王妃梨蕊。”
白芨一听深觉可行,故将毒宗荼蘼放行于邑中,二人商量行事。
十日后,问荊王大军压境。
白芨率荼蘼与众人出邑门迎敌,只见问荊王坐在车舆之中,指挥作战。
“冲啊!冲杀过去!冲到问荊王的身边去!”白芨命道!说着,兵卒们摆开了阵势,白芨与毒宗荼蘼领先,率两队冲杀入敌军阵营之中。毒宗荼蘼以毒为刀,荷荷怒吼声中,她已杀出一条血路,直杀到了问荊王跟前。
就在这时,阴风大作,掀起砂石无数,这一股大风吹得车舆左右摇摆,风歇云息,问荊王忽然间看到一片茫茫林野,草地上各种走兽奔走逃命。
其中有一只白狐,灵巧地左奔右突,它的尾巴灵巧地一掀一掀。风拂过它的面颊和尾羽。
问荊王他拉开弓箭,连珠箭射过去,那狐狸灵巧竟然躲过了箭雨。
“就那只白狐,捉住那只白狐!”问荊王命道。
问荊王一马当先,紧紧追在那只白狐后面。那白狐奔入林中,忽听见一声嗷叫,嘤嘤嘤之声过后,问荊王也赶紧勒马。
只见白狐跌入林中一陷阱之中,它不住地攀爬跳跃,反复试着,便是爬将不上来。
嘤嘤嘤的哀怜之声不绝于耳。
问荊王的一个臣子又朝着陷阱中的白狐射了三箭连珠箭,但那白狐均灵巧躲过。
“让属下来!”这时蕙远将军道,他干脆跳下陷阱,手捉白狐。
只见他弓着身子,猛扑过去,白狐仍在负隅顽抗,它跳将起来,用锋利的牙咬住了蕙远将军的手腕,蕙远将军吃痛,凶恶地将它摔在坑里的一块石头上。
白狐四脚朝天,痛得嘤嘤嘤□□起来。
“算了!”问荊王一挥手臂,“这狐极难驯服,就随它自身自灭去吧!”
说完,扬长而去,又去追其他的兽了。
那白狐见猎人都散了,这才幻成一只九尾狐狸,身形比起原来大了五六倍之多,后足一屈一跳跳出了陷阱来。
第二日,问荊王的宫殿里来了一位宫女,名唤梨蕊,生得是珠圆玉润,千娇百媚,娉婷万种。
“梨蕊——”问荊王不知为何他第一次见她便能唤出她的名字来。
“你,你,你是狐狸!九尾的狐妖!”
“是啊,我就是只狐狸!”
大殿之上,只有他与她二人,这狐妖还在靠近。她的手里捉着一面镜子。
她拿镜子照着自己道,“王,你看呀!”
镜子里面立马现出一个狐狸来,九尾的白狐!
问荊王吓得扔掉了手中的剑。“来人啦!来人啦!”
却哪里有人来。
那白狐袖中飞出两枚毒菱,却扑了空,扎在他宽大的衣袖上!那梨蕊拔开了一柄短剑,朝他大步流星飞奔而去,又一个箭步,一剑扎在他胸口之上。这一剑满含恨意,直扎进胸脯里满到了剑柄之处。
问荊王痛得捂住胸口,倒在地上。又是一阵砂石扬起,他这才看清楚,他根本不在什么王宫,而是在相拼杀的战场上,眼前人根本不是梨蕊而是她的女儿荼蘼。
“去死吧!”荼蘼大呵一声,又抢上前来拔出了她的无灾剑。问荊王摇摇晃晃倒在地上,他口吐鲜血气绝而亡,为自己女儿所杀,死不瞑目,睁着一双怒眼满含怨恨地望着她。
我就是个弑父杀师的恶魔!
荼蘼抹掉问荊王喷在她嘴边的鲜血举臂高呼:“母亲,我终于为你报仇啦!”
问荊王终为荼蘼和白芨所杀。
蕙远眼看问荊王死了,无心恋战,引兵退守。哪知退无可退,公子竹生引兵前来,断了他的后路,三方力量混战其中。
再说白络石与公子莲生也恶斗了半月,眼看白络石落败,他又召集残三万余人残部准备渡过灵水,偷袭公子莲生。
三万大军轰轰烈烈进行之中,白络石一马当先,行军在前,远远间瞧见一女子一手抱着一个包袱一手握着一柄长刀横在灵水河畔。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灵水河在她身后雀跃着奔涌向前。
白络石再走进一瞧,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栀子,她怀中抱这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与栀子所生之子。
“栀子——”白络石高声唤道。
“我来是劝你退兵的。”栀子长身孓立,凄然道:“白络石,你认输吧!投降公子莲生吧!”
“不,不可能!”
“我求你了,你投降,还能得以保全!”
“我不要保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栀子一听,拔刀而出,用刀刃指着自己襁褓中的婴孩,“你若不退兵,我和芝儿都死在这里!”
“别!你别做傻事!”白络石赶紧下马上前。
“不!你别过来!”栀子的刀又近了几寸。
“你便退兵,我就不做傻事!”
栀子想以一人之力来拒千军。
这断断是不可能的。白络石重重叹了一口气,我来辰州便是为了复仇而来,我活着便是为了复仇。除非我死了,否则不能退兵。
“可是我不能退兵!”
“我求你了!白!”你现在退兵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算我求你了,栀子!你快把刀放下!”
栀子见他以死相逼都不肯退兵,自知再也劝不回他了。她绝望地将手中襁褓往地上一掇,引刀向脖颈,将身一旋,裙摆那么一掀,鲜血喷薄而出,她最后的身影在灵水前成了千军眼里的一道风景!
“栀子——不要啊——”白络石箭步上前,抱住了即将倒地的栀子。
栀子到底是母亲,最后的最后,饶过了自己的孩子。
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落在了芝儿身旁。栀子也倒在了他的怀里。
“哇”地一声,芝儿也哭了出来。他已经两岁了,也懂了一些事儿了。他大声地哭着,一边哭着一边唤着“娘—娘——”。
栀子看着他,努力伸长了手臂,想要摸一摸她可爱的孩子。
希望用我的死来拒兵白络石,希望他能退兵。
“退兵……”栀子最后发出一声绝叹,抬起的手终于垂下了。
“啊——”白络石仰天大啸,痛苦割裂了他的胸膛。
他堂堂七尺男儿,抱着栀子哭了良久,将她落葬,葬在了这灵水之畔。
栀子的遗志便是他退兵,可是他做不到。
白络石背起芝儿,含泪一声“开拔——”一挥手,三万残部又随着他度过了灵水。
白络石渡过灵水的消息送到了公子莲生处。
公子莲生取下青鸟脚上的信报,自言自语道:“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
麟女大人取下白鸽脚上的信报,悠悠道:“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麟女大人先是书信一封约公子棠生与龙女在牛家村一见,接着又书信一封约霍久涅于岁恙祠外相见。
公子棠生与龙女赶赴麟女大人军中,麟女大人请二人入席,席间,言笑晏晏。
酒过三巡,麟女大人道:“龙女是不是许久未有回未艾谷了?”
“正是。”
公子棠生也道:“我也有许久未见到家父家母了。”
“我外公上次寄信与我,说父母皆好。”
“我这便送二位回未艾谷可好?”
“这,这是何意?”二人均不知麟女大人,却突然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头晕难以支撑,公子棠生与龙女先后倒在席上。
杨常青与豆蔻见状,立马叫来兵卒将公子棠生与龙女扛上了马车。
小兵卒架着马车赶往灵水河边,麟女大人骑马跟随。
到了灵水边,早有一艘渔船等候在此。兵卒将公子棠生与龙女抬上了渔船。麟女大人留了一封手书于二人身边,又将自己所有的解语丸放于船上公子棠生手边。接着便吩咐船家开船,船家撑船向河中心划去。
“大人,您真的不要自己再留一两颗解语丸了么?”豆蔻发问道。
“不了。”
众人目送船只远去,那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麟女大人还恋恋不舍,伫立与岸边,任风吹佛着翠色发丝。
“大人,我们走吧!”
豆蔻几番催促,麟女大人方才离开。
公子棠生与龙女醒来已是第二日了。二人昏昏沉沉,醒来一瞧,发现已在舟中。船夫和他们打了招呼,端来了洗漱用具以及一些糕点。
“二位,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一看手边还有一封信,便打开来读了起来。
“棠兄,龙女台鉴,此别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然大战将即,我欲保你二人周全,故送你二人出辰,只管一路西去,莫再回来。务望尚自珍为盼!蒹葭谨拜。”
“麟女在我们的饮食里下了迷药了。”
“原来如此!”
“她还留了一包解语丸给我!”
“在哪儿?”
“这儿!”
“那她自己可怎么办呀——我们这就回去。”龙女说完立刻唤道:“船家,掉转船头!”
“诶!不用!”
公子棠生连忙制止,劝龙女道:“我们这一回去,岂不拂了她一片好意。盛情难却,不如便按照她的意思,出了辰州,回未艾谷去。”
“可是,战事吃紧,我担心……”
“不用担心,相信她与公子莲生能战胜问荊王与白络石。”
公子棠生和龙女相拥立于船头,远眺来时方向。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按照她的计划走下去吧!今日我便要自私一回,和我的娘子做一对逍遥自在的鸳鸯,又如何。”
约莫两周之后,二人出了碧霞渡口,又改水路为陆路,两人两骑奔驰而去,袖手天下。
小榆儿突然插嘴道:“这一下死了这许多人,我都听得心惊肉跳,好在公子棠生与龙女得以保全。这也多亏了麟女大人。”
“是啊!”鱼刀草老人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口点心道:“正是因为他二人回了未艾谷,得以保全,是以我如今方能见到他二人的后人。”
天青地白与小榆儿俱不解其意。正待问时,鱼刀草老人却又自顾自说起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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