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荀中越对去岁年初一他们下山遇到的事仍有余悸,便禁止即将大婚的严青榆与肖红槿下山。
穆倾风有事要处理,云奉月便带着秦舒砚、岳鸣溪和小五一同下了山。四个人撒欢逛了一天,直到天黑了才回来,云奉月借口去送小五,想与穆倾风温存一会儿,他却不在,只得失望而归。
年初六近在眼前,虽不是自己嫁人,但云奉月却十分紧张,生怕哪里出了错让这场婚仪不够吉祥如意。她提前向门中嫁过人的女弟子请教过大婚需要注意的各项事,事无巨细帮肖红槿安排妥当。
岳鸣溪第一次经历这么热闹的婚仪,觉得很新奇,帮着云奉月忙前跑后。虽然她在教中见识过云桓和云芍的大婚,但那场婚仪办得过于敷衍而且并没有几个宾客是真心祝福他们成婚,再加上当时云奉月下落不明,她便没心思去凑那个热闹。
肖红槿与严青榆自小在山上长大,说是娶亲,其实就是将肖红槿的居所从天沐阁搬到严青榆的院子。婚礼当日需严青榆到天沐阁迎亲,接上肖红槿一同到议事堂举行婚仪,再回到他所居的院子。门中女弟子本来就少,与肖红槿亲近的更是没有,云奉月忙着三个地方跑前跑后,一遍遍确认各处布置。荀中越看在眼里,只觉得当初坚持要收这个徒孙,真是没收错。
飞舞的红绸、大红的喜字,在观礼的弟子眼中映照出一片热闹的喜气。大喜之日,穆倾风准许弟子们放肆一日。
严青榆身着金丝绣成的大红喜服,头戴镂空金珠冠,胸前系着一朵大红花在穆倾风的陪同和弟子们的前呼后拥中向天沐阁缓缓走去。严青榆和穆倾风本就风姿卓绝,今日略加修饰,更是俊美无俦,令各位女弟子们心驰神往之。
天沐阁外是门中最热闹之处,云奉月特地去找了初阳和成奕,让他们带上相熟的师兄弟们在天沐阁外堵门,给严青榆加上些难度。
遥见人头攒动,前去探看的初阳快速跑回天沐阁,大声招呼着:“严师叔来了,快快,按计划行事!”
严青榆被弟子们簇拥着来到了天沐阁院门前,却被两根包着红纸、系着红花的棍子阻拦在了门外。
初阳、成奕壮着胆子喊道:“想入此门,红包拿来,一个不行,十个不够,要来百个,立马放行!”
严青榆终于知道云奉月让他准备百来个红包是为何了,他只当她是说笑,倒也备上了几十个。他向二人身后一看,每隔三五步便有一道阻拦。
穆倾风手上提着一个红色的布袋,里面装的便是严青榆提前用红纸包好的碎银红包。穆倾风将布袋递给严青榆,严青榆不紧不慢从里面取出一把红包,握在手中。
“拿了我的红包,便会放行吗?”
“要多给几个才成!不然我们便多拦一会,看师叔你着不着急!”
严青榆握着红纸在二人眼前一晃,倏地将手中红包向他俩身后一撒,漫天红雨飘遥,场面乱作一团。
“抢红包啊!”
本来还一本正经准备拦截严青榆的弟子们也不顾上站好自己的位置,向着红包落下的位置冲了过去,防线瞬时崩溃,严青榆趁机带着人闯进了院子。
“啊,师叔太狡猾了!”初阳一边拆看着抢到的红包,一边朝严青榆喊着。
不过严青榆的得意并未持续太久,眼见着正屋门口站着三尊门神。云奉月带着岳鸣溪和严青榆,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
待严青榆行至近前,云奉月高声道:“师叔,想进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红包对我们没用,你得有点真本事才行。”
岳鸣溪展开手上的红色卷轴,清了清嗓子说道:“为了不耽误吉时,那么严少侠,我们这就开始吧。”她狡黠一笑:“第一项,你要抱着穆掌门在这门口转上十一圈,取个一生一世、一心一意的意头。”
“好!”弟子们立时跟着起哄。
严青榆为难地看着穆倾风,二人皆是一脸苦相:“师兄,为了师弟的幸福,难为你了。”
穆倾风有些拘谨,但大喜之日他豁出去了。他与严青榆体型相当,被抱起来费了些气力。严青榆一脸的尴尬,抱着穆倾风快速跑起来,只想尽快结束。谁知跑起来之后抱不住,穆倾风便只能搂住严青榆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周围弟子皆哈哈大笑起来,云奉月更是笑弯了腰。
十二圈下来,严青榆已气喘吁吁:“姜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且等着。”
“师叔,我很期待,不过这才第一项而已,到底谁先等着?”云奉月朝岳鸣溪招呼:“鸣溪,继续!”
“好嘞!”岳鸣溪向严青榆问道:“严少侠,请问,肖姑娘最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
严青榆喜上心来,这也太简单了:“糖葫芦。”
“很好。”听岳鸣溪语气不对,严青榆感觉事情并不简单,果然,听她喊道:“来,给严少侠端上来!”
两名弟子一人端着一个红布盖着的托盘走过来,另有两名弟子端来了炉子和小锅。严青榆猜不透他们的意图,有些发慌。围观的弟子们争相往前凑,想看一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岳鸣溪见东西已经上齐,说道:“严少侠,请掀开两个托盘。”
严青榆迟疑着缓缓掀开托盘上面的红布,一个托盘里是洗好的山里红和竹签,另一个托盘则是糖块。
“这第二项,便是严少侠亲自为肖姑娘做上一串糖葫芦,取一个浓情蜜意的意头。”
“好!”弟子们又是一声喝彩。
严青榆一咬牙,脸上仍是笑意:“好,我做。”
秦舒砚给严青榆搬来一把椅子,让他上座。严青榆倒也不含糊,立刻动手串了起来,一会儿工夫便已串好,只是这外面的糖浆倒让他犯了难。
“糖浆怎么熬?”
云奉月冲岳鸣溪使了个眼色,她立马会意:“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大家忙活半天了,是不是……”
穆倾风已然自觉将布袋递到了严青榆面前,严青榆从里面抓出了一沓,还没来得及分,便被岳鸣溪一把夺走。
“首先,锅里放糖块再加一点水,让糖块化开,然后慢慢搅拌让它不要糊掉,等水烧干,锅里的糖沸腾了,就可以把山里红放进去裹了。”岳鸣溪飞速讲完要点,低头拆看刚刚从严青榆那里抢来的喜头。
严青榆按照岳鸣溪所言,守着锅开始摆弄,前面倒还顺利,只是慢慢地锅里的糖开始变色了,他赶紧把锅从炉子上取下来,糖已经变成了褐色。
他把山里红放进去裹满糖浆再拿出来,外壳颜色很深,他有些无奈,问道:“这样算过关吗?”
云奉月倒也不为难他:“算你过关。”她指挥旁边的弟子将东西收走,独留下那一支糖葫芦,众人都在等待着下一关会如何难为严青榆。
“师叔辛苦做成的糖葫芦不能浪费,所以接下来这一关,师叔你便把这串糖葫芦吃了,这上面一共是九颗果子,每吃完一颗便要大声夸我师父一句,此一项,取的是长长久久之意。”
云奉月见严青榆面露轻松之色,唇角翘起,她特地挑选的能酸掉牙的山里红,看他怎么招架。
许是大家都觉得这一关太容易,弟子们的起哄声明显小了。
严青榆信心满满拿起糖葫芦,一口下去,他瞬间说不出话了,五官皱成一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岳鸣溪和云奉月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这个酸度她们可是尝过的。
“师叔莫激动,咽下去之后再夸我师父。”
严青榆的舌头酸得有些发麻,但他不能认输,只得将咬下来的那块山里红囫囵吞了下去。虽然外面裹了一层糖浆,但完全解不了里面果子的酸度,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
九颗山楂,愣是折腾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吃完,吃到最后一颗,再夸肖红槿的时候,严青榆觉得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云奉月端来一杯茶水递给严青榆,严青榆急切想一解口中酸意,端起来便往口中送,谁知一口下去,他的脸又变了色,吐也不是。
“你给我喝的什么?”
“辣椒和黄连泡的水啊~”云奉月的声音过于轻松,却听得周围人头皮具是一麻,不知这杯水会是个什么滋味……
云奉月抹去了脸上的笑意,正声道:“山里红是酸,糖浆是甜,黄连和辣椒则是苦和辣,我用这一关来为难师叔是想让师叔明白,日后无论遇到酸甜还是苦辣,师叔都要时刻将我师父放于心中,将她当做比你的生命更重要之存在,不离不弃。师叔,你可能做到?”
严青榆顾不上自己口中的五味杂陈之感,言辞坚定而有力:“我能。能娶到师姐是我的福气,我定不负于她。”
云奉月拱手轻笑:“既如此,那便算师叔过关了,徒儿祝你们平安顺遂、白头偕老。师叔自己打开这扇门吧。”说完她便带着岳鸣溪、秦舒砚退到一侧,把路让给严青榆。
严青榆双手将门推开,肖红槿盖着红盖头出现在他的面前。严青榆心中激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已然娶到了她。
走向肖红槿的每一步,他走得缓慢且坚定,面前这个人,日后便要同他携手一生,成为他生命中最要的人。
而肖红槿的手也在宽大的衣袂之下握紧,等待着自己的意中人走过来。
严青榆在肖红槿面前站定,手指有些微微颤抖,他压下自己心中的激动,抬起手将盖头缓缓揭下。
柔情似水的深邃眼瞳与严青榆的眸子相撞,里面倒映着对方的身影,今日的肖红槿如画中仙女,高贵娇艳、清冷出尘,叫严青榆神思俱凝,一颗心全在眼前之人身上。
肖红槿被他看得羞红了脸,低下了头。严青榆稍微回了点神,将身上的红花解下来,把一端交到了肖红槿手中,自己则执起另一端,与肖红槿一同向屋外走去。
外面的弟子早已围得水泄不通,若不是碍于穆倾风站在门口,早已冲进去看新娘子了。
两位新人一同从屋里走出来,弟子们乍见肖红槿,皆深吸一口气。这真的不是仙女下凡了吗?
云奉月送他们夫妇的一对头饰,此刻便装饰在他们发间,珍宝阁的手艺堪比天工,更添了几分仙气。
弟子们自觉为这对新人让出了一条路,云奉月与穆倾风相视一笑,走在了他们后面。
荀中越早已在议事堂急得团团转,他想去天沐阁看迎亲,但几位长老都劝他发挥好长辈的样子,在这里安心等着新人的到来。
“各位长老,来了!”一位弟子跑着进来通报。
荀中越赶紧回到位子上做好,整理衣衫。他和严明书坐于新人的长辈之位,等待着新人拜礼、奉茶。
肖红槿和严青榆是几位长老看着长大的,见他们缓缓走来,长老们眼中皆有泪光。
穆倾风充当起主持仪典之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两位新人为双方长辈敬过茶之后,便算完成了婚仪。因二人情况特殊,又是江湖人,婚仪规矩便与外面不同。婚仪结束新人便回了自己院子,等待晚上的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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