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奉月从岳鸣溪口中得知事情原委之后并未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乐意说什么是他们的事,但是把穆倾风牵扯其中,编排掌门,便是目无尊长的道德问题,罚他们抄十遍门规都算轻的。

    因此,那三人三日禁闭之后来找她道歉时,云奉月并没有给好脸色,而是夹枪带棒威胁了一番,让他们日后不要再胡说八道污蔑穆倾风的清白。

    岳鸣溪与秦舒砚下了一趟山,买了些过年的吃食。而云奉月则一直忙碌到除夕当日才得了闲,肖、严二人的婚礼一切事宜都已准备妥当,只待大喜之日的到来。

    红绸随风飘摇,沧元山四处洋溢着喜气。今年门中出钱多买了一些鞭炮焰火,给各长老门下都分了一些,夕阳沉去,沧元山各处陆陆续续响起了鞭炮之声,浓浓的年味由此而起。

    与往年一样,放过鞭炮之后便是门中大团圆的年夜饭,山上的长辈、小辈齐聚一堂,共庆佳节。岳鸣溪和秦舒砚都是第一次感受这样的过节氛围,秦舒砚性子内敛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岳鸣溪倒是觉得新奇又激动。今年身边有两位亲人相伴,又有了穆倾风,云奉月心中欢喜,但一想到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中过年,又有些忧伤。

    今年在澹雾台守岁的人也比去岁多了好些,弟子们三三两两围坐在碳盆前谈天说地。穆倾风、云奉月六人围坐在一起,云奉月左边坐着穆倾风,右边坐着岳鸣溪,其乐融融。只是人太多,她想与穆倾风亲近却有贼心没贼胆。

    岳鸣溪看着其他弟子们纷纷上前展现才艺,跃跃欲试。她耳濡目染学到了袁静姝一手的弹筝技艺,从前每年袁静姝过生辰时她们都会排演一首曲子为她庆贺,她弹筝、云桓吹箫、云奉月唱曲,拿出来都是专业伶人的水平。

    她凑到云奉月耳边说道:“姐姐,我们也上去助助兴吧。”

    “你想表演什么?”

    “我弹筝,你唱曲,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天外仙音。”

    云奉月轻笑道:“你有琴吗?”

    岳鸣溪一下子泄了气:“没有。”

    严青榆听得二人对话,说道:“程师叔门下的谢苓师姐会弹筝,岳姑娘若要用,我去帮你借借看。”

    岳鸣溪双眼明亮起来:“真的吗?你真是个好人!”

    几人皆被她逗笑,严青榆起身离开去给岳鸣溪借筝。

    岳鸣溪按捺不住激动:“姐姐,你想唱哪一首曲子?”

    云奉月倒很沉静:“今日不唱,我们合奏一曲,便选静姨最喜欢的那一首如何?这是你第一次未在岳叔叔和静姨身边过年,我们便用这首曲子遥遥向他们拜个年吧。”

    听云奉月提到爹娘,岳鸣溪的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我们都不在身边,爹娘肯定很想我们。”

    云奉月摸摸她的头:“过几个月便能回去了。”

    严青榆很快将琴带回,与他同来的还有琴的主人谢苓,同为爱琴之人谢苓想来欣赏一下岳鸣溪的技艺。

    前面的弟子舞完剑,秦舒砚和严青榆便一同帮岳鸣溪将琴架好。因为云奉月戴着面纱吹奏不方便,她便让岳鸣溪上前主奏,她在原地合乐。

    岳鸣溪坐于筝前便与平时的她大相径庭,从活泼俏皮变为温婉端庄,每当这种时刻便是她与袁静姝最为相像之时。

    银甲划过琴弦,泠泠琴音跃指而出,略显欢快的曲调与四处悬挂的红灯相互映衬更显佳节之喜。

    众人沉浸于琴声之中,空灵箫声在人堆里奏响,与琴声融合的天衣无缝。

    除了穆倾风,其他人皆是第一次听云奉月吹箫,不想她竟技艺如此卓绝。

    山野之人极少能听到这么动人的曲子,一曲奏罢意犹未尽,纷纷让二人再来一首,云奉月敬谢不敏,岳鸣溪倒很乐意。

    众人听着岳鸣溪弹的第二首曲子,严青榆夸赞道:“想不到你这妹妹看似不谙世事,武功与琴艺具是上佳。”

    云奉月回道:“鸣溪的武艺师从她的父亲,琴艺则是从她母亲那里学来的,而我唱曲的本事,也是从鸣溪的母亲所授。”

    穆倾风略显讶异:“岳姑娘的母亲便是你从前所说将你从小带大的姨娘?我还以为是秦公子的母亲。”

    云奉月眉眼皆是温柔之色:“恩,鸣溪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虽不是亲姐妹,却比亲姐妹更亲。鸣溪的性子与我那姨娘相像,本是柔婉温雅,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她倒坚强了许多,如今倒不用我为她操心了。”

    严青榆追问道:“那你的武功恢复的如何了?”

    “已恢复到了我从前的水平,多亏了师公和师父的那些名贵药材。”

    “那改日定要与你切磋一下。”

    “好啊,只是我若将你打伤了,师父莫要怨恨于我。”

    肖红槿轻笑:“没事,我备好药箱,看着你们打。”

    几人俱是一笑。

    新的一年伴随着几朵飘摇的雪花翩然而至,沧元山上回荡着鞭炮和烟花炸响的声音,久久不绝。

    澹雾台上众人互相拜年,送上新年的祝福。

    云奉月还未来得及与穆倾风说上一句“新年快乐”,他已被其他弟子围住。她将岳鸣溪和秦舒砚打发回房睡觉,自己留下等着穆倾风分出身来。

    拜完年的弟子离开了澹雾台去给自家长辈拜礼,严青榆和肖红槿今年情况特殊,两人便也早早离去给双方的长辈拜年。

    云奉月瞧着四处燃起的焰火,闪耀之后归于平寂,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她怕自己与穆倾风之间,也如这焰火一般转瞬即逝。

    将拜完年的弟子们送走之后,穆倾风走到她的身边,却见她仰头望着天未发觉他的存在,便也未出声,默默站立在她的身旁。

    又一朵烟花四散落下,云奉月忽的转过身抱住了穆倾风。

    “新年快乐,希望我的心上人每一日都平安喜乐。”

    穆倾风抬手回抱住她:“新年快乐,希望我的云儿无忧无惧,心之所想皆能如意。”

    云奉月舍不得松开穆倾风,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她甚至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把一切都告诉穆倾风,与他坦诚相待,可是又惧怕说出来的后果。

    他会不会因为她的欺骗再也不理她?

    会不会觉得她是玄鸾教之人而放弃她?

    她不畏死,却害怕失去他,因为害怕而隐瞒,因为隐瞒而埋下更大的隐患……

    她不敢想以后,却贪恋此刻的温情。

    穆倾风似有所感:“你还好吗?”

    “这世上若没有那么多纷纷扰扰该多好,我们可以一起游历江湖,走遍名山大川,吃遍天下珍馐,走累了便找个地方住下,只有我们两人,不用考虑任何事……”

    穆倾风贴着她的发,柔声说道:“我曾以为我一辈子都会在沧元山守着门派直到老去,但有了你,我生了奢望,想要与你一同去过你说的这种日子,只要有你在身边,怎样都好。”

    云奉月的心被注入了一股暖流:“穆倾风,能与你相识我很欢喜,我想告诉你,无论日后发生何事,请你一定要记住,我倾慕你的这颗心,没有半分虚情。”

    “恩,我知道。”穆倾风心中并不平静,云奉月的这番话让他感觉有什么不可控之事要发生,像是要失去她一般。“你也要记得,你现在有了我,有什么心事不要自己扛着,我可与你一同分担。”

    云奉月闷闷地回了一个“恩。”

    远处有说话声传来,云奉月推开穆倾风,装作无事发生过。她更加坚定了不让别人知道二人关系的想法,否则她的教主身份曝光,穆倾风在门中该如何自处?她不想让他难做,即便以后不能长相厮守,她也希望他能过得好,不被别人牵扯上他与玄鸾教教主的关系。

    “我要去给师公拜年,你要一起吗?”

    穆倾风想与她问清楚为何她如此避讳将二人关系公之于众,却没有问出口,只应了下来:“恩,一起去吧。”

    二人便如普通的师叔与师侄那般,走路隔了一人的距离,生怕让人误会他们关系亲密。

    荀中越今年给云奉月准备了一个更大的红包,严青榆和肖红槿刚从他这里离开,要嫁徒弟他本就高兴,促成这事的徒孙更不能亏待。

    他也不忘徒孙的好事,旁敲侧击道:“倾风啊,你看青榆和红槿比你小上几岁都要成亲了,你也该对自己的事上上心了,争取明年也能拿到我的红包,懂了吗”

    穆倾风哂笑,哪里是他不上心,他何尝不想与她名正言顺但他仍顺着荀中越的话应承了下来。

    出了荀中越的院子,二人一同去了程敬棠处,穆倾风被程敬棠留下说话,云奉月便一个人去向虞长啸和严明书拜年。一番路途走下来已是寅时,她早已生了倦意,便未再去其他地方,回了天沐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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