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奉月在回天沐阁的路上,遇到了两个人。那二人手上拿着抓好的药,显然是刚从肖红槿那出来。

    二人看见到她之后便停下了步子,目不转睛盯着她。云奉月有些疑惑,却也硬着头皮往前走,走到他们身前拱手称道:“师兄好。”

    她本想问候一声便走,那二人却开了口。

    “你认得我们?”

    云奉月淡淡地回道:“虽未见过,但想必二位是先于我入门的师兄。”

    成奕试探着问道:“你是肖师叔新收的徒弟?”

    “是,你们是?”

    初阳声音有些兴奋:“我们是将你带上山的人,他叫成奕,我叫初阳。那日我们在云宁遇到了你,便将你带了回来。听说肖师叔收你做了徒弟,今日才见到你。”

    云奉月惊异道:“原来是你们,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不谢,不谢,我们只是举手之劳带你回来,是荀长老和肖师叔救了你。不过你命真大,我们遇到你时大夫说已经没救了,没想到恢复得这么好,你的脸……”

    成奕用手肘碰了初阳一下。

    初阳后知后觉:“对不起,我……”她脸上那么长的一道伤口,想必未能恢复才戴着面纱,女儿家自是将容颜看得重要,他实在不该多此一问。

    云奉月却并不在意:“无事,若不是你们,我的命都没了,脸又有什么所谓?师父的药膏很好用,再多涂些时日便能恢复了。”

    她一向恩怨分明,只是现在身无长物只能口头表达谢意,待她归位必要备上厚礼来回报他们。

    “肖师叔的药肯定能治好。”

    “是啊,你不用担心。”

    云奉月勾唇问道:“二位师兄要去往何处?若无事,可否随我到天沐阁,我为二位师兄烹茶致谢。”

    初阳回道:“不用了,我们奉师父之命来找肖师叔取药,这便要回去了,师妹不必多礼,既是同门以后见面机会多着呢。”

    “好,以后还要麻烦二位师兄多多照顾。”

    二人与云奉月告辞:“那我们先走了。”

    “恩,师兄慢走。”

    云奉月回到天沐阁在院中找了一处开阔之地将竹子放下,到药庐里翻箱倒柜找了一些工具,万事俱备之后便开始对竹子下手。

    她拿出两根长钉上下叠起来插进第一个竹节中,拿锤子向下敲,第一个竹节很快被打通了。她又加了两个钉子,继续往下敲,没想到锤子敲歪了,竹壁被敲裂了,第一根报废。

    第二根她吸取了教训,下手很轻,好不容易把第二个竹节通开了,竹子上部裂开了,又一根报废。

    她的耐心已经快被磨光了,未曾想到做箫竟这么难!本以为打通竹节再钻上几个洞便可,没想到第一步就这么难。

    她握着两根裂开的竹子眉头紧锁,连肖红槿走到她身侧都未注意到。

    “用这个吧。”从她钉第二根的时候肖红槿便看到了,她便取来一根一指粗细的铁棍交给云奉月。

    云奉月一愣,伸手接了过来打量着该如何用。肖红槿见她专注,未再多言,便回了屋子。

    云奉月拿着新工具,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它塞进竹筒中使劲向下戳,前后来回十几次,总算完好无损将竹节打通了。

    她将竹子束着放在嘴边,以手丈量出气孔的位置,以笔标记,打算用钉子一个个敲开,谁知第一个孔便把竹子敲裂了,只能换一根从头再来。

    折腾到月上山头,云奉月的箫终于初具雏形,她拿起来吹了一下,声音非常刺耳。她从前所用的箫由上好的白玉制成,声音通透,眼下只能拿这个将就。

    她无师自通,将竹箫架在炉火上慢慢烘烤,让竹子中的水汽慢慢散出,又将粗糙之处细细磨平,总算让自己满意了。

    云奉月已腰酸背痛,将东西收拾好便回屋睡了。明日是程敬棠的课,她可不敢大意。

    浮月峰上树影扶疏,云层遮住孤月的清辉,北风穿林嘶吼引人生惧。一蒙面之人趁夜色而行,施展轻功在林中跃步,枝梢密布之处早有一蓝衣青年已在等候。

    云桓听得身后细微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那蒙面之人在他身前跪下:“公子,不知公子唤我有何要事?”

    云桓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长的木匣递给那人:“这支血参你带回去,让他给我娘用。”

    那蒙面人似有为难之色:“公子,主上已叮嘱过,不让您给夫人……”

    云桓却动了怒:“现下还有什么可顾忌?!该顾忌之人不是已被他解决了吗?他筹谋得好啊,竟能让你搭上云芍换了我的药!”

    “公子莫要动气,主上都是为了您好。”

    “为我好?好一个为我好!但凡他在乎那半点血脉,便不会将我送来此处做棋子,呵呵。”云桓话锋一转,问道:“可有她的消息?”

    “并无。主上吩咐,公子无须操心云奉月的消息,即便她还活着,主上也会替公子解决掉后顾之忧。”

    云桓被话语激怒,揪住蒙面人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他替我解决?再给她灌一瓶千机噬魂散?你回去告诉他,不要再插手我的事,他交代的事我自会做好,至于该怎么做,不需要他来替我费心!”

    “公子……”

    云桓指节泛白,松开了那人,冷冷道:“你回去告诉他,不必再寻云奉月的消息了,既然吃下了千机噬魂散又掉下了悬崖,这几个月未得半点消息,想来是死了,不必再多费工夫。”

    “是。”

    “东西帮我送到,让他照顾好我娘,若我娘出了什么闪失,我不会放过他!”

    “你去吧。”

    “是。”

    黑夜隐去蒙面之人的踪迹,林中只剩云桓一人。

    弯月如钩,从云层后探头而出。云桓痴望着那轮弯月,轻轻摩挲着玉箫的坠子。

    “月儿,你真的不在了吗?”

    片刻之后他喃喃道:“以你的性情,若还活着,定要回来找我报仇,可你没有……你可知我有多么希望你能回来,月儿,你在哪啊……”

    回应他的却只有林中呜咽的秋风。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那般,云奉月想不通,为何休沐了一日程敬棠看她又不顺眼了。凡是他的课,必定会想法子挑她的刺儿。

    又一日课程结束,云奉月刚踏出太玄阁,小五喊住了她。

    小五扯着她的袖子将她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姐姐,你要小心,我听到那两个人说要让你好看,我怕她们做坏事。”

    云奉月弯下腰几乎与小五平视,安慰道:“别担心,她们伤害不到我,她们若真敢动手,必定会自食恶果。”

    小五脸上却无放松之色,紧皱着眉头。云奉月在他额头轻弹一下:“小小年纪不要皱着个眉头,你不相信我吗她俩那样的,我能打十个。若担心我,你好好努力,等你成了武林高手我便靠你保护了。”

    一听这话,小五连连点头:“恩,我一定好好努力。”他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两声,适才的壮志一下消了下去,红着脸低下了头。

    云奉月轻笑:“你快去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劲练功,我回天沐阁拿了食盒再去。”

    “恩!”

    往膳房走的一路上云奉月都在思考薛燕清会怎样要她好看,她的内力已恢复了一成,动动指头让她俩躺个三五天不成问题。山上太无趣,她倒很是好奇这二人为她准备的“惊喜”。

    “怎么还不来?”薛燕清在膳房里等得有些心急。

    “是啊,她这些日子都是这个时辰到膳房打饭,怎的今日还不来?她若再不来严师叔和几位长老都要吃完了。”

    云奉月吃饭比较随意,她们二人观察了这么多天,总算发现她每次上完程敬棠的课都会到饭堂打晚饭回去吃。二人一合计,便挑了今日实施她们的报复计划。

    “可惜今日掌门不在,不然见到她那张脸,掌门也定要厌恶上几分。”

    “是啊,便宜她了。”

    她俩连云奉月每次打饭路过哪张桌子都记下了,选了一张她必经过的桌子,以便下手。

    薛燕清向于落桐伸出手:“把豆子给我。”

    于落桐解下系在腰上的一个小袋子递给她,二人花了重金从膳房买了这一袋豆子实施她们的诡计。

    左等右等,云奉月终于出现了。

    薛燕清向于落桐使了个眼色,二人心照不宣。

    云奉月甫一进门便注意到了这俩人做贼似的表情,心中有了戒备。果然她提着食盒路过二人的桌旁时,她们行动了。

    于落桐背对着云奉月,薛燕清一摆手,她便侧过身子往前一伸腿,打算将云奉月绊倒,却被她用“无渺步”轻松躲过。

    薛燕清见一击未成,将装满豆子的袋口朝下全都撒到了地上,她又伸出了腿。

    云奉月踩到了豆子上本欲躲开她的腿却脚底一滑,稍稍稳住身子,后腿又被于落桐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后栽去,摔在了地上。

    于落桐顺势起身,装作手抖,惊呼一声,把一碗青菜汤尽数倒在了云奉月身上。

    膳房用饭之人皆被食盒坠地之声和于落桐的惊呼之声吸引,向这边看来。

    “我不是有意的,你没事吧?”于落桐蹲下身子凑到云奉月身前装作关心她的样子。

    云奉月觉得有些好笑,这便是她们的报复吗太让她失望了。

    薛燕清凑过来,几乎是用喊出来的:“哎呀,你身上都是菜汤,我帮你擦擦。”她拿着帕子在云奉月身上蹭着,吸引她的注意。

    于落桐则探向云奉月耳后,用力一扯,将她的面纱扯到了手中。

    原来这才是她们的目的。

    云奉月恍然,面无表情坐在地上,等待着她们的下一步表演。

    “啊!你的脸!”薛燕清装作受了惊吓的样子大声喊叫。她将云奉月脸上的伤痕看了个清清楚楚,并没有她想象中难看,但既然是演戏,就得演的天衣无缝。

    “啊,好丑!”于落桐跟着附和。

    门中之人早便对云奉月生出了好奇,此刻听到二人惊呼,都欲上前一探究竟。

    但有一人却迅如流星,冲到云奉月身前,替她挡下了一双双探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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