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是开学就转来,现在已经是五年级的第二学期开始。
城里的小学面临着县里重点中学的考试选拔压力,乡下小学没有这个压力,一般都能上乡里的中学,加上县重点中学不向乡下小学进行考试选拔,因此教学进度也就按部就班地来。
不像县里的小学要早早的赶进度从而能有更多地时间给学生进行全面的复习。
春晓的懵便不难理解了。
她发现乡下小学还没学到20页,而这里已经近了尾声,中间拉了几十页没学,会听不懂吗?春晓心里有些慌似的着急。
数学老师转身一瘸一拐走向黑板,写下今天上课到内容,开始讲解,似滔滔不绝,引例举证,春晓努力地将老师讲的全听进耳朵了,可真的发现一点都听不懂。
春晓不由得低下头,叹口气。
虽然在原来学校的成绩还属于班级里前几名,可五年级的数学一环套一环,春晓缺了太多环,又怎么能听的懂呢。
“怎么了,”旁边的胡芳,看到蓦然垂下头发出轻轻一叹的春晓,悄悄地问。
春晓朝她吐了下舌头,做个鬼脸,轻轻地说:“我听不懂。”
胡芳笑笑,写了个纸条放到春晓的面前“先记下来,再说。”
有些分心的春晓,脑袋似乎已经出了神,看着数学老师残疾的腿,正在心里滋生着同情和想象,看到胡芳的字条,立即不好意思收回思绪,开始认真的记着老师所讲的内容。
直到下课,春晓才放下笔,教室也瞬间喧闹起来,十一二岁地孩子,玩性还特别大,男同学大嚷大叫,追逐嬉闹,女同学叽叽扎扎也说个不停。
春晓和胡芳坐在桌子上没有动,旁边的胡芳转过头来和春晓轻轻地说话。
“老师讲的,你都记下来了吧,”
“我都记下来了,可是我都听不懂。”
“为什么听不懂呢,老师讲的很难吗?”
“我感觉好难,我前面好多课都没上过,我们家乡才上到第三章,”
胡芳浅浅的笑了,“喔,我明白了,因为你中间太多章节没有上,所以快上到最后了你就不懂了。没事,我来教你吧,不过我成绩也不好,你还不懂的就去问数学老师。”
春晓听了心里温暖高兴,“好的,谢谢你胡芳,我就问你,我不敢问数学老师。”
胡芳听了略带一笑,“没事,数学老师也不是老虎。”
春晓不知道,这个热情,短发,小眼睛,满脸笑容的胡芳是数学老师丈夫的侄女,也还不知道和自己将寄居姑妈家一样,胡芳寄居在数学老师的家里,她们都为考县重点中学中途转学而来,只不过都没有明说,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一个县只有一所重点中学,这在□□十年代的教育体制中是常规设置,而县重点中学的选拔却并非从整个县管辖范围里选拔成绩出色的学生,而是仅从县城里的小学进行选拔,原则便是具有县城里的户口。
因此要想考上县里的重点中学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在县里的小学就读,二便要有县城里的户口。
春晓和胡芳是否皆具备了这两样条件,暂且不知,但仅因第一个条件却使她们相聚在一起。
不知是因为有太多的共同话题,还是农村孩子天然的质朴和热情,让她们俩在每一节课后都聊的亲密开心,直到上完最后一节课,胡芳才想起来问:“春晓,你想去厕所吗,我带你去厕所?”
春晓便笑笑地说:“好啊,刚才就想问你的,有点不敢走,也不知道在哪里。”胡芳拉着春晓就往厕所跑去。
春晓以为厕所也会像乡下的一样的脏乱,可一进去才发现厕所一小格一小格的,干净明亮,随手一拉就有哗哗地水出来冲的干干净净,春晓就笑了,心里不由得感叹城里真好。
待胡芳拉着春晓走回教室,教室已经只有一两个同学没有走了,大部分的同学随着下课铃响都一窝蜂的冲下楼来回家吃饭了。
胡芳和春晓一起走出教室,胡芳问春晓,“你住在哪里?认识回家的路吗?”闲聊中胡芳早已知道今天是春晓第一次来县城。
“我找不到,我姑妈说我爸爸今天来接我,以后我就能找到吧,你呢,你住在哪里,也是自己走回去吗?”
胡芳说:“嗯,那就好,我自己走回去的,要是以后我们顺路就好了,我要出校门往西走,我住在大运河堆下面。”胡芳说着朝学校西边的方向指了指。
两人边说边下了楼,楼下还有些家长在接孩子,春晓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东望西望的爸爸。
“爸爸,”春晓喊了声,春晓的爸爸听到喊叫看到了春晓便笑了,“爸爸,这是胡芳,我和她坐一桌。”
“叔叔好,”“你好”春晓挽着胡芳和爸爸一起走出了校门,
“胡芳,你住在哪里,远吗?”爸爸见胡芳一个人。
胡芳说:“不远的,叔叔,走走就到了,你们快先走吧,春晓,再见,叔叔再见”说完笑笑地挥挥手,转身一个人走向马路的对面,然后向西走,望着她的背影,春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舍不得。
“走吧,春晓,今天第一天就交到了好朋友,一定很高兴吧。”爸爸喊春晓坐上车来。
春晓跳上爸爸的车,惊奇的发现虽然在马路的这一边,可是和胡芳的方向竟是一致的,高兴的笑起来。
她知道爸爸不会每天来接她,以后就可以和胡芳一起结伴而行了,有什么比陌生的地方有人相伴更让一个孩子感到由衷的高兴呢。
“春晓,春晓,”爸爸叫了两声,春晓才发觉自己正沉浸在遐想的未来里呵呵地笑。
“爸爸,今天,真是太高兴了,看到了太多从没有看到过的东西,还交到了好朋友,,,,”春晓高兴的手舞足蹈喋喋不休地向爸爸说着。
这一上午似乎比任何时候都精彩,一幕幕如电影在交接回放,新生活的新奇和遐想,让还是满是孩子气地春晓兴奋不已,就连那么多不懂的功课都似乎忘记了。
她还不知道寄居在远非普通人家的姑妈家里将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情景。
千百年来大运河流经的区域便延伸出了各个水塘河道,或大或小,或短或长,虽没有大运河一贯而下,绵延不绝,但人们依水而居便也在没有形成规范化小区建设中自行成为了聚集区,县城也不例外。
在春晓转学来的小学这头和春晓爸爸所在的工厂那头的两头中间便在大运河河堆下坐落了两个池塘,一条大河,一条宽敞沥青的主干道将将人们的聚集区分为了南面和北面。
大运河在南面,大运河堆下聚集着大片的居民和向东延伸的商业区,向西延伸的大片工厂,主干道的北面沿着一条大河也聚集了大片居民,向东依旧是商业区学校,向西便是大片工厂的宿舍区家属住宅区,东西贯穿不过数十里,整个县城的繁华处也不过方圆数十里。
春晓姑妈家便坐落在主干道的北面大河河堆下的一处带着院落的二层小楼,沿着大河河堆向北走不到1000米,折中的位置不论去学校或工厂,去商业区还是大运河河岸都是极好的距离。
此时的二层小楼矗立在周边鳞次栉比的一栋栋楼房中,灰白的外墙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略发显得有些斑驳折旧,与周围的小楼浑然一体,即使有一两栋颜色鲜艳的小楼跳出视野,也并不显得突兀。
春晓爸爸带着春晓站在大铁门前,爸爸将自行车支起来时,春晓走到门前举起了手边扭头对爸爸说:“爸爸,我来敲门,里面会有人吗?”
爸爸笑笑,忙对春晓说:“不用敲,爸爸有钥匙,正是午饭的时候,姑妈会在家的,”听到爸爸这么说,春晓放下了举起的手,心里一阵释然,
“爸爸有姑妈家的钥匙,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有自己家的钥匙吧,”她心想着,轻松一笑。
原本是工作日的午饭时间,相比较晚间或周末往常这个小院是安静而沉寂的,大多数的人们都在工作为生计奔波,更何况这个人口不多的双职工家庭。
春晓姑父午间是不回来的,春晓的表哥早已考到了市里的戏剧学校两三周才在周末回来一趟,家中唯有春晓的姑妈平日里学校工作不忙时便在家和保姆一起带着三岁的小表妹。
可今天家中却热闹非凡。
当春晓爸爸用钥匙打开门,带着春晓进入小院,便听到了位居小院中的二层小楼的一层客厅里传来的笑声说话声,不大的院落里也停着三四辆或崭新或折旧的男女式自行车。
春晓站在院中的小花园边,没敢贸然走进小楼,春晓爸爸则急忙走进位于院中单独一个角落依二层小楼临空而建的厨房去看看。
厨房里保姆正在忙着炒菜,春晓听到爸爸和保姆的对话声。
“夏大姐,今天家里怎么这么热闹,还有几个菜没烧,我来帮忙。”
“喔,你来了,今天家里小青青过生日,还有三四个菜没烧,你来正好,刚才小二姐要来帮忙,我怕她菜做不好,没让她帮忙,你帮我这个肉丝炒一下。”
“硪,今天青青过生日啊,怪不得,我来炒,我来炒,”
春晓爸爸一便说着一边连忙卷起衣袖一边连忙走到春晓的边上,告诉春晓今天家里人多,让她先在院子里玩一会。
春晓将书包放到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在小花园边仔细的看了起来,姑妈说小花园里种植梅花,春晓仔细的查找着开着花朵的植物,花园并不大,里面的植物也不算多,除了边上矮矮的一圈绿色植物,里面只有三颗稍微高些的植物。
其中两颗绿幽幽的叶子支叉间藏着几个花骨朵,零星有两个花骨朵露出了鲜艳的红色,春晓在马路上见过这样的植物,姑妈告诉她是杜鹃花。
还有颗植物孤临临地站在一角,不见一片叶子但支叉间却满是小小地黄色花苞,春晓不由得凑近来看,清香扑鼻,油纸似得花瓣包裹着点点花蕊,清新脱俗,梅花,这一定是姑妈说的梅花,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春晓竟那般兴奋起来,弯着腰,凑在梅花前陶醉在一片清香中。
“姐姐,”,一只肉肉的手拉了下春晓的衣角,春晓忽然回过神来,望着身后站着的胖乎乎,粉嘟嘟的小女孩,笑了起来,“你是小青青吗?”,春晓想起爸爸说的姑妈家的小表妹。
“我叫青青,姐姐,你在看么呀?”
三岁的小青青头顶扎了个小辫子,大大的眼睛在粉白胖胖的小脸上显得黑亮发光,奶黄色领口带着小花边的小棉袄越发显得脸蛋的娇嫩。
春晓一把抱起洋娃娃般的小青青,笑着说:“姐姐,在看梅花,你闻闻,香吗?”
三岁的孩子也竟学着大人的模样,将头凑过去,闻闻花香,那可爱笨拙的举动让春晓咯咯的笑个不停。
或许孩子和孩子是最好的玩伴,正当春晓和小表妹玩的高兴时,姑妈出来喊:“青青,青青”,看到青青和春晓在玩耍,便放心的笑着对青青喊,“青青,把春晓姐姐带到屋里来。”
青青,真的拉着春晓的手,慢慢地往客厅走。
春晓低着头一边走,一边逗小青青笑着。
走到门口刚抬起头,瞬间愣了一下,屋里好多人都望着自己,春晓局促的不知道是往里走,还是往后退,小青青却仍拉着春晓的手将她拉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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