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姑妈往学校去的春晓睁大了眼睛,犹如长久以来一直是坐井观天的青蛙跳出了井,看到了更大的世界。
那电视里看到的高楼,宽大整洁的街道,一辆辆轿车悄声而过,一幅幅巨大的海报挂在楼前,一棵棵青翠欲滴的高大植物,接二连三,此起彼伏地印到春晓眼帘,让春晓目不暇接,一切都那么好奇,新鲜,一直在乡下生活的春晓甚至瞬间感觉到了某种高大和现代化的代入感。
特别是一丛丛静静伫立在街道两边的高大绿色植物,如果不是姑妈催着快走,春晓真的好想跑过去轻轻的闻一闻,碰一碰,这到底是什么植物,在这么冷的冬天还那么青翠欲滴。
春晓记得从记事起家乡的冬天都是草木凋零,万物枯黄的样子,在春天还没有来临之时,天地间都是枯枝败叶,没有一丝绿色,除了常常被大雪覆盖住的小麦还□□着绿色的生命。
可县城里怎么还有那么多绿色的植物,而且还是在路边,甚至春晓还惊奇的看到有绿色植物上开着红色的花朵。
傻傻的春晓像来到另一个世界一般惊奇着,春晓的姑妈却早已司空见惯,当春晓轻轻地问姑妈:“姑妈,县城冬天里也能开花吗?”
姑妈不置可否地笑笑,说:“这些是城市的绿化,你刚才看到的花是杜鹃花冬天开的,冬天里还有很多花可以开,蜡梅你知道吧,家里小花园里就有,回头你就可以看到了,这些绿色植物是樟树,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见的多了就没什么稀奇的了,马上到学校了,咱们快点走。”
春晓“嗯”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
走进校园的春晓和姑妈,正碰上陆陆续续背着漂亮书包来上学的同学们,她们安静的走在路上,有两三个人结伴而行、一个人独自前行,三三两两,春晓悄悄的看着她们,无论是男孩女孩,无不投射出城里人的现代感。
她们似乎都穿着春晓很少见过的漂亮衣服,白皙的面容似乎像洋娃娃般,这在乡下小学见惯了脏兮兮黑乎乎的脸庞,颜色单调陈旧的衣服来说,一下子让春晓感到很不同,那种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差别,春晓心中有了小小地震撼。
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望着校园里的建筑和干净的柏油路上走着的同学,春晓脑袋里不停地被多种画面切换,“处处留心皆学问”,可此时的春晓却全然不是处处留心。
而是好奇和从未见过的人和物将处处留心观察得漓淋尽致,有似刘姥姥进大观园,却又非刘姥姥进大观圆,一种对未来对新环境的憧憬和新奇增添了春晓对美好的向往。
“春晓,这是他们学校五年级的教学楼,回头你就在这栋楼里上学。”
被姑妈的叫声打断思绪,春晓看着姑妈指向眼前的白色高楼,春晓抬头向姑妈“嗯”了一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这座白色的高楼。
在心里数了数有五层,心里似乎升出了一种庄严的神圣感,这楼好漂亮啊,我们全乡都没有这么漂亮的楼房,乡政府也不过是个外面破旧的甚至有些脏兮兮的两层直筒小楼。
春晓不由得多望了两眼,她在想在这样漂亮的房子里读书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姑妈带着春晓走到高楼里的二楼,在一间紫红色有着平日家里房门两倍还大的大门前停下来,春晓看到眉头挂着金子的标牌上面写着“校长室”,姑妈停下来轻轻地敲敲门。
“请进”,一声浑厚的男中音从门内透出来,姑妈轻轻地推开门领着春晓走了进来。
“包校长你好,来麻烦你了,”
“喔,张会计,来来,快请坐,请坐,”
“包校长,这回来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咱们两家还用说这么客气的话吗?李厂长和我说过,这就是张春晓同学吧,”包校长望着站在姑妈身后的春晓。
“是的,孩子刚来县城比较陌生,春晓,过来,快给包校长问好。”低着头的春晓紧张的两只手只拽着衣角,听到姑妈叫她过来跟校长问好,紧张的更是不知所以,她扭扭捏捏地走到姑妈边上,没敢抬头看包校长就鞠了个躬,怯怯地说了声”包校长好”。
“不用,不用,你好,你好,你看给孩子吓的,”
春晓手心里都冒出了汗。
虽说在乡下也没见的这么胆小,可此时真是紧张地不行,还好,等春晓走到姑妈身后,姑妈又和包校长笑着说了很多其他的话。
春晓紧张的心渐渐有了些放松,她悄悄地抬起头打量着这间巨大的办公室不由得吸了口气,哇,办公室真大啊,这么大的办公室只有一张办公桌,离办公桌一边有着三个沙发,一个双人长沙发两个单人沙发和茶几。
这个茶几竟然不是木头的,似乎是玻璃还透着光线的折射,原来茶几还能有这样的。
春晓记得在乡下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考语文的同类项合并,里面有沙发茶几等,全班同学都不知道茶几是什么东西,只有春晓知道茶几和沙发一样是家具,作为沙发的标配,基本和沙发随影而行。
乡下的孩子,家里除了桌子便是板凳床柜子,谁家有沙发,茶几更没见过,更别说家里有这个东西了,春晓知道只不过是因为春晓爸爸一直在城市工作便成了整个村里第一个买沙发和茶几家具的人。
春晓不由得多看几眼。
桌子边上还有着春晓从未看过的机器,其实那是早年间的打印机,只是那时估计整个乡里也没有一台,春晓当然不认识。
春晓悄悄的将目光转向正在和姑妈说话的包校长,头发稀疏,额头已经大片光顶,脸黑黑的,小小地眼睛一笑仿佛就成了一条线,而整个脸棱阔分明似乎又多了份威严。
虽然坐着也可看出身材略胖,微微挺起的肚子可见不是很高,应该属于中等身材,或许是年龄上涨,除了有些威严并没有知识分子的儒雅和知性。
对面坐着的姑妈虽然没有过高的学历,却因为身材的高挑和纤细,浅蓝色的小西装加上乳白色的长摆裙,大大的眼睛,略带波浪式的中长卷发更显出高雅和窈窕。
春晓不由得暗中一笑,有姑妈带着真是有面子,如果自己的妈妈也能有这么美丽,春晓一定在同学面前骄傲极了。
“春晓,过来,”听到姑妈在叫自己,春晓连忙走到姑妈旁边。
“包校长把你教室安排好了,要记住包校长对咱们的好,在学校里要好好学习,听话。”春晓不再如刚才的胆怯,她望着包校长说:“谢谢,包校长。”
包校长呵呵一笑,“不用谢,一会你的班主任周老师会过来带你去教室上课,以后好好学习。”
“嗯,”春晓对包校长说。
话音未落,听到有人敲门声,包校长说“请进”,一个中年,短发,胖乎乎地女老师进来了,她便是来带春晓的班主任周老师了。
等包校长介绍完,春晓转身对姑妈和包校长说,“姑妈、包校长那我跟周老师去了,”
姑妈说:“去吧,麻烦周老师了,你一定听老师话,”春晓便跟在周老师的后面出了校长室。
“你叫什么名字啊”周老师转头问春晓。
“周老师,我叫张春晓。”
“喔,那是你什么人啊,在包校长办公室的,”
“是我姑妈,周老师。”
说着说着,周老师带着春晓爬完了三层楼,春晓不由得有些气喘,“春晓,我们的教室在五楼,你可能刚爬有些累吧。爬多了就好了。”
“嗯,”
当春晓随着周老师带进教室后,见陆陆续续的同学涌进教室,估计离上课时间不远了。
“春晓,这个就是你座位了,以后就坐这里吧。”
春晓轻轻地说:“好的,周老师。”
春晓坐下来,放好书包,拿出书本,她不知道第一堂课上什么,便一个个地把书本都掏了出来摆在桌子地一角,心里却忐忑不安,不敢抬头。
进来的同学越来越多,尽管低着头的春晓还是能感觉到每进来一个同学似乎都在朝自己看一眼,楞两秒,似乎在确定春晓是新来的一样,然后再走回座位和临近的同学小声说着,“我们班新来的呀。”
直到上课铃响,一个一瘸一拐,短发,大眼,中等身材妇女模样地老师走进来的,还有个女同学风一般地冲进来直接做到了春晓地旁边,发现边上有人,瞬间扭着头愣了一下,然后笑笑地对春晓说:“你是新来的吗?”
春晓妞过头望望她说:“是的,我叫春晓。”
“我叫胡芳。”
“今天第一堂课上数学课,她是我们的数学老师,沈老师。”胡芳用手掩着嘴,小声地对春晓说。
“嗯”春晓嗯了一声,抽出了数学课本,望了眼胡芳,她俩相视一笑。
只悄悄的两句话,便已经让春晓感觉到了亲切和放松。
或许人与人之间能成为朋友知己在于某种心灵的接近,而心灵的接近一定有着或思想或性格或所经成长环境阅历有极相似地地方。
春晓的亲切除了胡芳的热情,更有同类的相惜。
因为春晓发现在一堆漂亮衣服,精致脸蛋的衬托下,她和胡芳的衣着便显然是一类,与其他同学截然不同,一眼便看出来自农村的孩子,尽管衣服颜色也算鲜艳,做工也算精巧,可怎么也逃脱不掉裁缝按照乡下流行的款式一板一眼做出来所显示的“土”字。
“起立”一声宏亮地喊声想起,全班同学刷地站起来。
“老师好”
“同学们好,坐下”
趁着起立,春晓才稍稍地抬起头,快速地打量下自己所在的教室,油亮漆黑的黑板长而宽树立在讲台前方洁白的墙面上,多扇明亮的玻璃窗户,让整个教室光线充足,干净明亮,讲台桌子上放了一盆绿油油地绿色植物,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绿色盎然,蓬勃生机。
春晓和胡芳的位置在整个教室的中间。
距离第一排有近五六张桌子,第一排距离黑板有三四米的距离,春晓没敢往后望,估计后面的位置也极其宽敞,这和自己家乡小学的教室显得不知有多宽敞,而多扇玻璃窗户和家乡小学木质门框甚至带有纸糊的小窗户就更天差地别了。
“请同学们打开书本56页,我们开始上课,今天上这一张内容。”
春晓忙按着老师的声音打开书本,一下就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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