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这是志强家的春晓,这学期转来实小读书。”只听姑妈在向大家说。
“三哥家的,春晓啊,长这么大了,”
“三舅家的闺女啊”
“来,来,坐这里,”
春晓木纳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被着七嘴八舌的声音和小青青的手拉着来到大家做着的地方,浑身不自在。
她想站起来给大家鞠个躬或问声好,可除了姑妈一个都认识心里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站起来。
好歹还有小青青,活波可爱的小青青拿起了玩具嚷着和春晓一起玩,瞬间解了春晓不自在和尴尬,而她们也在热情的寒暄和问询后不再关注春晓而是和姑妈继续热情的说着各种家常了。
春晓和小青青玩的不亦乐乎,也全然没注意她们在说什么,只听得时而发出哈哈的笑声,时而也不免传出多声叹息,若春晓仔细的聆听,她一定还会听到多少对青青的赞美,对一些事情的议论争执,对某个人群起而攻之地指责。
人类自有群居起便有了口舌之争,千百年来绵延不绝,上天好德即使管住了腿,管住了手,尚能管住人类的嘴,且不说宣泄排解,孩子的世界尚且为没得心爱的玩具而放声大哭,更何况还是一起工作生活有着切身利益的成年女性?
当春晓渐渐地发觉没有了笑声,也没有七嘴八舌的说话声时,才发觉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昏暗沉闷,好在这般沉闷的气氛没坚持多长,一声“开饭啰”打破了僵局,似一道亮光光的闪电划破昏暗的天空为人们找到了缺口通道。
“吃饭吧,”姑妈站起来对大家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去。
“吃饭吧,”“嗯,吃饭”大家瞬间有了一致目标,有往厨房去的,有将靠在墙边窗户一边的桌子抬过来,有去找板凳的,有对着春晓和青青说,“吃饭了,别玩啦。”
放下手中的玩具汽车,春晓才抬起头来看清了正在屋里的忙着的几位,有四个人好像都是年轻的姐姐,也都很漂亮。
春晓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厨房端菜,以往在家时,妈妈喊一声吃饭了,春晓必定是第一个冲到厨房端菜拿筷子的,可此时身边有个小青青,而且厨房也有爸爸姑妈和保姆,好像还有个姐姐也去了,春晓想应该不用自己去了吧,于是依然带着青青在沙发边比划着玩。
待菜逐渐上来,大家都围坐一边,爸爸拉着春晓坐一边,小青青非要和春晓坐一起,于是她们三个坐了一条长凳,呀呀呓语的小青青东一句西一句,气氛顿时轻松起来,大家笑呵呵的逗小青青说话。
当保姆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来时,一个姐姐从春晓住的屋子里提出了一个方方正正地大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中央,“蛋糕来了”这位长长头发的姐姐边说着边将盒子外壳轻轻地拿起露出了里面的蛋糕。
哇,好漂亮啊,春晓禁不住在心里大声呼唤起来,奶黄色蛋糕上在红色草莓的点缀间独立着一个跳舞的女孩,纤细的一手托天,一手放与腰间,一只脚站立,一只脚放在膝盖处。
“青青要蛋糕,青青要,”大人们都呵呵地笑,夸赞着这个美丽的蛋糕,小青青更是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左右乱挥欲拽到自己跟前。
“小青青,不要急,姐姐还要帮你插上蜡烛,我们吹了蜡烛再吃好不好。”说着就从身旁的袋子里拿出了几根细细的五颜六色地蜡烛,“三嫂,小青青今天三周岁吧,”这位姐姐抬头问着姑妈。
姑妈笑笑地说:“小五,你费心了,青青三岁了,还第一次给她过生日呢,”这位小五姐姐拿出三根彩色蜡烛插在了蛋糕上点着。
然后笑笑地对着小青青说:“青青,过生日要许个愿望的,你想要什么呀?”似乎一屋子的人都不懂这过生日的流程,大家都新奇般的看着小五姐在忙,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而春晓此时似乎都看呆了,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蛋糕,更从没过过这样时髦的生日,每次过生日如果妈妈想起来就会煮碗面吃,想不起来就直接忘掉了,那一定很好吃吧,想想口水都要下来了。
“姐姐,姐姐,我的愿望是蛋糕”全场的人便都笑了。
“好,姐姐这就满足你。”只见小五姐又从袋子里拿出了透明的塑料的假的小刀开始切蛋糕,每人一块,不过由于蛋糕不是特别大,桌子上八个人每个人手中的便是小小地一块。
分到春晓这里,春晓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小心端起蛋糕似乎舍不得放到嘴里一般愣楞的望了好一阵才拿筷子夹一块到嘴里,无限体会着奶香味的甜和蛋糕的松软在齿间味蕾扩散延伸。
就在春晓陶醉在蛋糕的美味中,她没想到紧接着各个姐姐像不甘落人后般接二连三地拿出各种春晓从未见过的精美礼物和衣服送给小青青。
“青青喜欢粉色吗?看,姐姐送给你漂亮的粉色羽绒服”,
“三婶,给青青买了套棉毛衫,你拿着,”
“青青看,姐姐给你买什么罗,漂亮的音乐盒,一打开就会有音乐,上面的小女孩还会随着音乐跳舞喔,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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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楞了好一会儿,似乎带着神圣感吃着蛋糕,吃一口蛋糕就要停下来楞一会,目不暇接般的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礼物和衣服,她没想到小青青这么小,生日却过得这么隆重。
小青青吃了两口便不吃跑下去玩了,姑妈把青青吃过两口的蛋糕递到春晓面前,“春晓,你吃吧,她不吃了。”还没吃过瘾的春晓真想谢谢姑妈,她真的太喜欢这样的蛋糕了。
两块蛋糕吃完,春晓的肚子似乎半饱了,大人们也早已边吃饭边说话了。
忽然爸爸对春晓说:“春晓,你要认得这几位都是你的姐姐,这位是小五姐姐,这位是丽华姐姐,这位是春华姐姐,这位是小二姐姐,这位是二嫂嫂。”
春晓顺着爸爸介绍的方向逐渐望过去,点了下头,嘴里说着“嗯,姐姐好。”
“现在一下有点多,多认几次就认得了。”姑妈说。
春晓低着头,“嗯”了几声,赶紧扒拉完碗里的饭,连菜也不敢夹,低头对爸爸说,“我吃好了”就从桌子上下来,走到青青跟前拉着青青走进自己的房间了,身后传来她们不停的说话声。
春晓不知道这说话声中也有对自己的。
“志强,这孩子吃饱了吗,也不说声就不吃了。”姑妈对春晓的爸爸说。
“大姐,春晓吃饱了,和我说了声,今天刚来,胆子小估计还不敢和大家说一声。”春晓爸爸对姑妈说。
“我不是说没和大家说一声,都是家里人不需要说什么,主要担心这孩子没吃饱,下午还要去学校。”姑妈连忙说,
“是啊,三哥,春晓吃饱了吗?”大家也附和着姑妈的担心对春晓爸爸问。
“这孩子吃饱了,吃饱了,不用担心,大家快吃吧。”
小学生的午休时间其实很短,这么一顿午饭已经让春晓快要迟到了。
虽然去学校的路经过了一个来回,春晓基本已经认得,再加上极其简单没有复杂的拐拐绕绕,独自去学校大概率已经没有问题了,但春晓爸爸还是喊住了春晓,要用车子带她过去,正好也要去厂里上班了。
坐在爸爸自行车的后座上,春晓忍不住地问:“爸爸,姑妈家里怎么这么多姐姐,我都一下子记不得了。”
爸爸便呵呵地笑了,“这才四个,以后住在姑妈家会经常见到的,见的多了就分辨清楚了,姑妈家还有好多个姐姐,今天的这四个都是你姑父那头兄妹家的,你自己大叔二叔家的几个姐姐哥哥,你不是知道也在县城吗,她们也会经常来,到时你就都看到了。”
春晓不觉虚了口气,全然没想到姑妈家平日里竟这么热闹。
相比中午的热闹,晚间时候的熙熙攘攘更让春晓咂舌,小青青只不过这么小,用得着这么隆重,这么热闹的都来给她过生日吗?
三岁的孩子估计连自己过生日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从小生长在家庭关系简单纯粹的家庭里的春晓从未体会过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似乎都沾着亲带着故,让春晓犹如进入了片沼泽地,四周都是不认识的稀泥和水汪,早上还充满地新奇逐渐有了种不知所措感。
懵懵懂懂的春晓似乎也猜出来,大家为之热闹的,投其所好的,为的是奔着春晓的姑父李山吧。
春晓的姑父李山正在远离县城的南方城市不停的奔波,从最后一家工厂出来,春晓的姑父无奈的摇了摇头,司机小王连忙走上前来,“厂长,今天这家也不行吗?”李山默默地点点头,抬头望着不远处栉此鳞比地高楼,露出些许的迷茫和疲惫。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车前,对司机说,“小王,你等会开,让我坐坐。”
南方城市的风缓缓地吹来,即使此时是严冬时节,比起家乡泠冽的北风竟显得无比温柔。
路边的绿化带上种植着棵棵大树,青翠的树叶似乎连成一片显得碧绿繁茂,树丛中偶尔出现的白玉兰红玉兰的树枝上已冒起了圆鼓鼓的花芽,似乎随时等待着一声春雷的指令立马爆绽放出灿烂花姿,不时飞来停栖在枝头的小鸟们一阵阵叽叽喳喳,他们不时揪着头望着坐在车里的静默的李山,是在猜想这个从苏北小城来到大城市的陌生人在想什么吗?
是啊,陷入沉思的李山在想什么呢?
是在想这两天来跑了四家工厂为什么他们都没有采购的愿望吗?还是在想为什么他们有这么多质量好价格更好的供货商呢?我们的毛利只在百分之二十啊?近一年来厂里的销售越来越出现困难的情景,该怎么面对几千口人的生计?
李山的困惑没有错。
当改革的春风悄然刮起便如野火在大风的催促下从小到大,从点滴到成片的蔓延之势开始在大城市燃烧起来,不同于家大业大享受着资源垄断的传统国营企业的新体制,私营企业,民营企业、股份企业等中小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他们灵活有朝气,迅速找到市场供需平衡中的机会,以更高效、更出色的产品质量和产品的成本迅速占领市场,让很多还在吃着计划经济红利的大型国有企业还不及掉头蒙在原地来回打转,不能不说是一个濒临致命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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