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山接着插刀,“就因为阁主平素一贯小气吧啦的,突然送这么一份贵重礼物,我才觉得不对劲。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妖你个头。”晏听潮盯着她“没心没肺”的脸,咬牙道:“你好意思说我小气吧啦?我救过你的命,你可曾送我谢礼?”

    什么也没有唉……

    周小山立刻理亏的闭上嘴巴。

    “没有回报也就罢了,你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心送你礼物,还被你怀疑居心不良!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晏听潮连着几句质问,把周小山的脸给问红了,低了头又羞又窘的不好意思看他。

    突然她脑瓜一转,面露喜色,“阁主,我报答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个消息值十万两银子!”

    听到这么大一笔“回报”,一向爱财如命的晏听潮也没高兴起来,板着脸道:“说。”

    周小山眉眼含笑,一副真心替他高兴的模样,“阁主,我确定无疑不是你大哥的女儿,你不用担心我要分你一半家产了!”

    保守估计,这晏家的一半家产可能还不止十万两银子吧。

    奇怪的是,晏听潮听见这个“好消息”既不惊喜也不意外,冷声冷气道:“我早就猜到你不是。”

    周小山一怔。

    “我大哥如果真有个女儿,临终前定会交代我好好照顾。他为人豪爽大方,重情重义,绝不会对自己唯一的骨血如此冷漠绝情,不闻不问。”

    既然他早就猜到了,那等于这价值十万两银子的消息,晏貔貅没要,她没谢到啊。周小山再接再厉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个消息更值钱。”

    晏听潮淡淡瞟了她一眼,“我眼里只有钱么?”

    周小山一愣,“那,还有什么?”

    晏听潮起身就走,再说下去,可能无法给晏家开枝散叶了,要气死当场。

    周小山一急之下想拽他的袖子,结果拉住的却是他的手。

    晏听潮本要拂袖而去,可鬼使神差的心神一晃,任由她拽着自己的几根手指,拽住了脚步。

    周小山虽然常年习武,可毕竟是女儿身,手心里虽然有茧子,可手指娇小温软,出乎意料的软和滑嫩。

    晏七正巧端着茶盘走进来,一抬眼瞧见屋内的两人竟然手拉手,茶盘差点没掉地上,连忙低着头,装着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把茶水放在桌子上。

    晏听潮神色略窘,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来,背在身后。

    周小山心里毫无杂念,扭脸对晏七说,“七哥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关好。”

    晏七憋着笑,飞快的哎了一声,飞快闪身出去,把房门关的严严实实。

    晏听潮喝了两口茶,静静了心,然后接着刚才的话头,问那个没心没肺的人,“什么消息?”

    周小山笑微微的抿着唇,脸上掩不住的得意,“我找到了干娘。”

    晏听潮这才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她真在王府?”

    “对啊,我还以为要大费周章才能找到她,没想到那么巧,她就在白夫人身边。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晏听潮好奇道:“你怎么认出来的?”

    “脸和身形可以千变万化,可是她的手不会变。因为要用双手劳作,易容改扮都很不方便。”

    原来如此。

    晏听潮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手。肤白如玉的手指头,指甲修剪的齐齐整整,略有点短,粉粉憨憨的十分可爱。

    周小山见他盯着自己的手,问:“怎么了?”

    晏听潮收回目光,抿了口茶,“那她说了你的身世么?”

    “说了一半。不过,我终于明白为何干娘一直让我隐藏身份。”

    “为何?”

    “因为我的身世和我娘的失踪都与战傀有关。”

    周小山把李美娘说的那些事言简意赅的复述了一遍。

    晏听潮听完立刻明白过来,他大哥密藏的那份名单就是被李英毒杀的战傀。

    难怪名单藏得那么隐秘,连他都瞒在鼓里。一旦传出去,不仅是他,整个晏家都会被贤王府和单家灭口。李英私养战傀的事当今圣上是否知晓,也是个迷。

    周小山接着又说起李瓒,“白夫人告诉我干娘,林香云才是贤王的生母。单太妃一心想让亲孙袭爵,贤王若是婚后有了儿子,她便再无指望,所以会在成亲之前寻机让贤王出意外。白夫人为了不让单太妃如意,用密信把这事透给了贤王。”

    晏听潮猜过李瓒遇刺的原因,所以没有太过惊讶,只是不解道:“白夫人和单太妃有何恩怨?”

    “单太妃曾经害死过白夫人的孩子。”

    这事在王侯后宅十分常见,妻妾争宠,嫡庶相争。晏长安以前也曾有意无意的在晏听潮面前提过,贤王府的真正主人,并非养在金陵皇宫的李瓒,而是身在扬州王府的单敏仪,以及单敏仪背后的单家。

    如果真如白夫人所说,单敏仪要决心除掉李瓒,那么周小山也可能会有危险。

    “既然已经找到了李美娘,你就不要再回去了。”

    周小山摇头,“那不行。一来我还没有和干娘商议日后怎么联系,二来也没有向白夫人和殿下辞行,太过失礼。”

    晏听潮拿起桌上的长匣递给她,“那你今日先回去,明天我去接你,这把剑日后不要离身。”

    周小山迟疑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晏听潮微微皱眉,“怎么,不喜欢?”

    周小山实话实说道:“喜欢是很喜欢,可是太贵重。收阁主这么重的礼,我有点心虚。”

    晏听潮望着小丫头粉粉的脸,叹道:“谁让你运气好,碰见我这么一个大方的师叔。”

    大方?周小山忍俊不禁的憋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晏听潮信口胡诌道:“这把剑名叫希光,原本就是女子防身用的小玩意,你没见我平素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把它藏在尺八里。”

    周小山恍然道:“师叔嫌这把剑太秀气,有损师叔的大丈夫威仪?”

    晏听潮点头,“送你给防身正合适,顺便还能堵住你的嘴。”

    “以后再说我小气的时候,先摸摸这把剑,再摸摸自己的良心。”

    周小山笑得花朵一般,“多谢师叔,我以后可再不说师叔小气了,师叔是天字第一号大方人。”

    “别拍马屁了。”

    周小山正色道:“这是真心话。”

    真的么?

    晏听潮微微晃了晃神。

    回到王府,白夫人一见周小山便笑吟吟道:“真不巧,姑娘前脚刚走,殿下就来了。”

    “殿下是来找我么?”

    白夫人莞尔:“自然是来找姑娘。我说姑娘回了晏府,殿下担心姑娘一去不回,特意交代,若是姑娘回来了就立刻派人传话过去。”

    说着便交代听雪去贤王居处传话,就说周姑娘回来了。

    周小山一头雾水,实在想不出来李瓒有什么事,会这么急着见她。

    白夫人眉眼带笑的说:“殿下对姑娘真是关心备至。他说天气渐寒,姑娘衣衫单薄,特意送了一件外氅来。施娘子,你拿给姑娘看看。”

    桌上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缎盒子。

    李美娘打开锦盒,双手托出一件胭脂红佩白貂毛边风雪帽的外氅,走到周小山跟前,“姑娘试试看合不合身。”

    周小山手里还抱着长匣,窘笑道:“请施娘子送我屋内吧。”

    李美娘把外氅放进锦盒,连带锦盒一起送到周小山房内。

    周小山正巧把长匣打开了,李美娘好奇问道:“晏听潮送的什么东西?”

    “是一把剑。”周小山取出腰带中的长剑,递给李美娘看。

    李美娘目露惊讶,“这把剑可是一件宝贝,我曾见过晏长安佩戴过,乃是从前朝流转下来的一件稀世宝物。”

    晏长安佩戴过?那晏听潮说这是女子随身佩戴的防身之物显然是骗她的。

    周小山心里有点异样。

    “这法子不错,藏在腰带里既能防身又不惹眼。”李美娘说完,皱了皱眉头,“晏听潮送你东西倒没什么。我担心李瓒看上了你,这就麻烦了。”

    周小山窘道:“干娘你想到哪儿去了。贤王不过才见过我一两回而已,我又不是什么绝色佳人。”

    李美娘一副你不懂的表情,“青春年少最易动心,一见钟情的事比比皆是。”

    周小山总觉得不可能,李瓒如此贵重的身份,又婚期将至,总不至于对她还有什么想法,关照的原因,或许是回报救命之恩。

    李美娘摸着风雪帽上那一圈白色貂毛,轻叹道:“我记得那年的雪天,沈家人送你娘去让林一笔作画,她也穿着这样一件红色披风,真如天仙下凡一般。”

    “所以周家爹爹对我娘一见钟情。”

    李美娘惋惜道:“他虽然风流多情,却是个好人。”

    两人匆匆聊了几句,出了房间,去白夫人那里等候李瓒。

    不多时,李瓒带着安远再次来到沉香苑。

    周小山站在廊下迎接见礼。

    “姑娘别多礼。”李瓒笑吟吟道:“我还担心姑娘回去就不再来了。有些话还没对姑娘说,若是姑娘不回来,我还得去一趟晏府。”

    白夫人憋着笑,和李美娘互看了一眼。

    周小山忙说:“殿下和夫人对我关照有加,我回去之前,定会向殿下和夫人辞行。”

    李瓒看向白少琼,“白姨,我和周姑娘借一步说话。”

    白夫人含笑道:“请殿下随意。”

    李瓒柔声询问,“周姑娘可方便屋内说话?”

    “殿下这边请。”

    周小山心里有点乱,因为李瓒这语气和行为都有点怪,很难不让人多想,尤其是白夫人眼中的笑意,还有李美娘暗含提醒的眼神。

    周小山带着李瓒走入她的客房,眼看他亲手关上了房门,心里更是怦然一跳。

    还好,李瓒接下来的话语和动作,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周姑娘救过我一次,我一直记挂在心,只因担心被母亲知晓,我也不便明着答谢,只能以一点银两聊表寸心,请姑娘见谅。”

    李瓒说着拿出来五张面值巨大的银票,周小山闹了个红脸,忙说不用。

    李瓒见她不肯收,便把银票放在桌上,柔声道:“他日若有用得上贤王府的地方,请姑娘不要见外,只管开口。”

    “殿下客气了。”

    “说来实在惭愧,我还有件事想请周姑娘帮忙。”李瓒说着,居然冲她行了个礼。

    周小山连忙回礼,“不敢当,殿下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实不相瞒,我有件私事要出门一趟,不便被别人知晓。母亲担心我的安危,时时刻刻派人盯着我,出行也有几十个王府侍卫陪同保护。我想明日请姑娘去天宝楼看戏,借机假扮成姑娘离开一个时辰。”

    周小山愣了下。

    李瓒面露窘色,“送给姑娘的这件披风也是想让姑娘明日穿戴着出门。”

    周小山听见这些话,反而松了口气,李瓒压根就没对自己有什么绮念,只不过是想要借机出门,掩人耳目。

    她舒然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请殿下再送我一顶帷帽。这样就更瞧不出来谁是谁了。”

    李瓒也笑了:“就依照姑娘所言。”

    当夜,李美娘等白夫人和听雪入睡后,悄然来到周小山房间。

    周小山说了李瓒的来意。李美娘推测他要去找林香云的棺木,此事关乎他的身世,肯定不能假手他人。

    周小山吃惊道:“他养尊处优身娇体贵,竟有胆量去做这种事?”

    李美娘冷笑:“你可千万别小看皇室子弟。他们从在娘腹中就开始争斗,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李瓒身份特殊,能活到开府成亲,还能让圣上对他宠爱有加,破例让他袭爵。说明他很不简单,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单纯幼稚。”

    周小山问道:“他不信白夫人的话,想亲眼验证棺木里有没有小孩骸骨?”

    李美娘摇头,“白夫人又写了封信,棺木里有两具尸体,除了林香云,还有接生的稳婆。”

    周小山一怔。

    “那具没有腿的尸骨,是林香云。”

    周小山汗毛倒竖,悚然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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