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上课铃打响。
梁微瞅见龚长林抱着书往教室这边来,也没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赶紧进教室,“老龚来了。”
唐珂跑的比梁微还快,看到老龚的一瞬间就闪现到了座位上。
许南敢不急不徐地走进教室,路过齐悦悦座位旁,把茉莉花茶放在她桌子上,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教室里顿时唏嘘声四起。
齐悦悦在看到许南敢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就一直在不安,当他站在她课桌前,她的不安达到了顶峰。直到那瓶茉莉花茶落在桌上,他看她的眼神——
他听到了。
那些嘲讽梁微的话,他都听到了。
许南敢回来的时候梁微已经坐下了,而且架子拉的很大,基本把位置全部占满。
他站在她旁边,也不催她让开。
梁微有点想不明白,许南敢和齐悦悦,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明明许南敢天天和她待在一起,上学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也一起,可以说除了睡觉和上厕所,她全程都在,就这还能见缝插针地聊上而且她还一点儿也不知情?
地下党吧?
“上课铃响没听到吗?吵吵嚷嚷的,许南敢你不回位子上站那干嘛呢,回去坐好。”老龚夹着讲义进来,眼风一扫,班级又安静下来。
梁微往前挪了点,让出条缝,许南敢迈着长腿,从她后背跨了过去。
“上周让你们把高二上学期数学教材带来,都带了吧?这周开始我们要上高二的内容。为什么高二的内容我们现在就要学?”老龚眼神犀利的环视一圈,“啊,都知道吗?”
没人回答他,他开启自问自答模式,“为了压缩时间用于后面的复习啊!现在学的快一点,剩的复习时间就多一点,就能开启二轮复习,甚至三轮复习……”
老龚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许南敢根本没听,但也难得没在做题,而是望着窗外发呆。
梁微更是不可能听老龚说话,在草稿纸上写着字。
写完后,撕下来,推到隔壁桌。
胳膊被碰了下,许南敢低头,一张纸被推过来,细长的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示意他看。
梁微的字和人反差特别大。人是张扬跋扈的类型,字却是小家碧玉型的。一笔一画,一板一眼,十分工整,笔锋圆润,很可爱。
相较之内容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你喜欢齐悦悦?
看清上面的字后,许南敢眉头瞬间皱起来。
他喜欢齐悦悦?
这比她说“齐悦悦喜欢他”还要让人恶心。
他把纸条对折,盖住上面的字,推到桌角,完全不想回答这个狗屁问题。
梁微眨了眨眼。
这什么意思?是还是不是?
她把纸条又拿回来,在上面加了一句,再次推了过去——
表白被拒了?
许南敢眉心跳了一下,这回终于有了反应,拿起笔,写起来。
梁微还挺好奇,他笔刚停下,就把纸条拽了回去。
要说梁微字和人反差大的话,许南敢的字简直就不像是他会写出来的——像是狗爬出来的。
龙飞凤舞,洋洋洒洒,草书与自由派相结合,但就那么神奇,你还能看懂。
就是有点费眼。
这也是为什么唐珂宁愿抄梁微作业也不抄许南敢的原因,眼疼。
在她规规矩矩的字下,飘着几个字——
你希望我喜欢她?
怎么能叫她希望,明明是他自己表现出来的。
而且,她为什么要希望这种事情。
逐回他——
我不希望你就不喜欢了?
这次许南敢回的特别快,就三个字——
不喜欢。
“梁微你不听课又在干什么?”老龚点名批评,“我让把书翻开来到第一章导数,你翻了吗?”
梁微连忙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桌洞里,低头翻课本。
不喜欢。
是什么意思?
她不希望所以他就不喜欢了,还是,本来就不喜欢?
梁微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但转念一想,甭管是哪个意思,总之都是不喜欢齐悦悦不就行了。
这个事情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接下来一连几天,许南敢都没有再做出让人误会的行为。
这让齐悦悦也松了一口气。也是,她们嘲讽的是梁微,又没有说许南敢,说白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是她心虚想太多。
晚自习开始前,齐悦悦帮数学课代表发随堂测验卷子,她把卷子发给许南敢,试探性道:“又是满分,许南敢,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分享一下你的学习方法呗。”
趴在桌子上偷偷在桌下玩手机的梁微抬头,齐悦悦还是扎着高马尾麻花辫,直刘海几乎盖住了她半张脸,笑盈盈的,此刻目光正落在她同桌身上。
许南敢原本在看书,闻言侧头,拿过试卷,看了她一眼,脸上没啥表情,“嗯。”
齐悦悦笑意更深了。
果然,什么事都没有。
仔细想想,许南敢怎么会和梁微这种人玩在一起,他们,才是同一类人。
目睹全程的梁微挠了挠头,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啊。
刚才她听到的那段究竟是愉快的对话还是并不愉快的对话?
为什么两位当事人,一个明显很高兴地离开,一个突然就低气压了?
梁微看着身旁这位莫名其妙低气压的许某某,决定先远离一会儿,“小卖部。”
唐珂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走。”
“要不要给你带点啥。”她问许南敢。
“不用。”他说。
唐珂跟在梁微身后薅她袖子:“微哥,我零花钱花完了,这个月就剩5天了,能不能养一下小弟我。”
“一到月底就找我养你,”梁微边往外走边抽袖子,“你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孝敬你爸爸。”
“下个月发零花钱了就孝敬您。”唐珂狗腿地说。
“梁微。”走到门口,卷子发到第一大组的齐悦悦叫住她,“你去小卖部吗?”
“啊,是,”梁微点头,“要我帮你带什么?”
“梁微。”又有人喊她。
“干嘛。”梁微下意识应了声,扭头。
晚自习还没开始,班里只回来了一半的人,大家各干各的,只有教室最后排跟她隔着对角线的许南敢在看她,“你喊我?”
“帮我带支黑笔。”许南敢说。
“刚才问你还说不用。”梁微撇了撇嘴,又问齐悦悦,“你要带什么?”
齐悦悦:“我——”
许南敢:“梁微。”
梁微扭头:“又干嘛?”
许南敢顿住,似乎自己也没想好,憋了半天,说:“……再给我带支红笔。”
“你不能一次说完吗,还有没?”她问。
“没了。”许南敢说。
梁微很是无语,回过头看齐悦悦,意思是:你接着说。
齐悦悦抿了抿唇,摇头:“没事。”
小卖部里,梁微拿了黑笔和红笔,想了想,又拿了三支黑笔。
“敢哥好像还是头一次让你帮他带东西,”唐珂跟在梁微旁边,“学霸就是不一样,齐悦悦每次只会让你给她带吃的喝的。”
梁微盯着他怀里的辣条和饮料,凉凉地说:“你也每次只会问我要吃的喝的。”
唐珂:“……”
许南敢看着面前5支笔,有点不确定,“我说带一支。”
“我知道,”梁微从桌洞里掏出她仅有的唯一一支黑笔,笔芯肉眼可见还剩1厘米左右,“我也快没了。”
她又指他手里那支也是许南敢仅有的唯一一支笔,“你不觉得咱俩,加起来只有2支笔,有点太惨了么。”
许南敢:“……”
晚上放学,梁微落下最后一个字,一脸满足。
难得居然在放学前写完了作业,今天回去终于不用和许南敢大眼瞪小眼了。
她把手机揣进兜里,一身轻松地起身,“我今天作业写完了,你不用来我家了。”
“那正好,”许南敢利索地收拾完东西,越过她,“我今天有点事,你们先走吧。”
留下她和唐珂面面相觑。
这还是许南敢成为她同桌之后一个多月来第一次放学没和她一起走。人说21天养成一个新习惯,虽然平时三个人一起走的时候许南敢大多数也不说话,但少个人多多少少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回到家外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就她一个人还奇怪:“小许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说有事不来了,”梁微进洗手间洗了手,出来翻冰箱,“外婆有吃的没?”
“晚饭没吃饱啊?”外婆起身进厨房,“外婆给你做,你想吃什么,面条?”
“今天食堂难吃,跟换了个师傅似的,我们几个都没怎么吃。”她翻完保鲜层又翻冷冻,指着里面的馄饨,“吃这个。”
马陵中学是住宿和走读制相结合,家远的学生住校,家近的走读。住校学生一日三餐都在学校食堂解决,走读的学生只有午饭和晚饭在食堂吃。
很快,煮好的馄饨被端到面前,外婆坐在梁微对面。
“小许是不是也没怎么吃,他这晚上饿了吃什么?”在这吃了快一个月,外婆已经把他当亲孙子看待了。
“那等他回来您给他也煮一碗。”梁微舀了勺馄饨塞进嘴里,在想,这么晚了他有什么事。
抬头看钟,十点多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没一会儿,门被关上。
“是不是小许回来了?”外婆也听见了,“我再煮一碗,你快点吃,吃完给他端过去。”
梁微咬着勺子。
端过去……
这么久了,好像还从来没去过他家。
-
好像有人敲门。
许南敢在洗澡,他关了淋浴,敲门声又响起。
他在林州没有熟人,更不会有人知道他的住处,谁会敲他的门。
随便套了身运动服,开门,就看见梁微端着碗,站在门口。
碗里飘着一层葱花,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梁微拇指和无名指捏着碗,翘着兰花指,很怕被烫着。
“外婆给你煮了碗馄饨,”梁微的刘海长了,有些盖眼,她甩了下头发,“快让开,烫死了。”
许南敢侧身让她进屋。
梁微下意识就往餐厅跑,走了两步才发觉不对劲——
没有桌子。
不仅是没有桌子,整个客厅和餐厅,除了地板和灯,什么都没有。
梁微扭头看他,有点不知所措。
许南敢这才反应过来,去接她手中的碗,“我不在客厅吃饭。”
他端着碗进了卧室。
梁微环顾了一圈,装修风格还是零几年那会流行的样式,并没有重新装修过,厨房里也没什么东西,次卧和洗手间的门关着。
跟着进了主卧,也是没什么东西,床在正中,两边是衣柜和书桌,桌上摆满了一摞摞的书。
许南敢走到书桌前,用胳膊扫开一片位置,放下碗。他指了指床,“坐。”
床上也是干净的不像话,一床被子,一个枕头,枕边放着一本书。
梁微略显局促地在床边坐下。
说实话,梁微从来没想过一个人住的地方会简单成这样,一眼,就全看完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脖子。
许南敢,看起来好穷啊。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