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晚上四爷在四所吃的过于开心,开了一坛子一坛子的美酒和妹妹们也喝醉了,虽然还记得太子二哥找他,但他实在是醉得很了,摸黑趁着灯笼的亮光来毓庆宫的时候,在乾清门口差点一脚拐进金水河里。
他人趴在桥墩上的小狮子雕塑上,望着下方波光粼粼的闪光,口中开心地喊着:“星星,星星。”后头跟着的小太监拿出来吃奶的力气也抱不动他,急忙大喊:“路过的侍卫们,来一个。”
巡逻的侍卫冲过来一个,紧紧地抱着他。前头打着灯笼的小太监挑着灯笼在四爷面前,大声地喊着:“四爷,四爷,那是金水河,不是星星。”
四爷人在侍卫的怀里,醉醺醺的,迷瞪着认不清谁谁,还知道摸着荷包掏银子,可他真的醉了,掏了半天摸星星似的手摸不到荷包,一拍胸脯很是讲义气地喊道:“明儿去找爷要银子。”
这侍卫在夜色下端方白净的脸无奈地笑,扶着他歪歪扭扭地走下来金水桥,试探着回答:“四爷,奴才是夸岱。”
夸岱,佟国纲的第子,四爷听名字倒是知道的,口齿模糊地唤了一声:“夸岱舅舅。”要夸岱喜得露出来一口大白牙。
一行人脚步打架地来到毓庆宫的时候,已经过了宵禁时间。太子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又气又心疼,赶紧地帮忙扶着他进来,吩咐道:“去找一碗醒酒汤来。”
贾应选忙答应一声:“奴才这就派人去找。”
“这是喝了多少酒?”等了一晚上的太子气得咬牙切齿,还要给照顾好了。闻着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扶着躺到里间暖阁里的小榻上,亲自给脱了靴子,那是真嫌弃。
七公主的小太监接过来毛巾给四爷擦脸,闻言忙解释道:“曹夫人给七公主的霸王醉那,几坛子都是四十年以上的原浆酒,高达70度。我们公主故意拿出来的,四爷不知道,喝着说好喝,一口气喝了两坛子。”
太子:“……”伸手一弹醉鬼的脑门:“不管什么酒就知道好喝。”
四爷皱皱鼻子,醉成这样还知道不吃亏,抬手给太子一个脑崩儿,恼道:“大胆。”
!!!醉鬼打人没有力气,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太子没有面子啊,气得又弹他一下,口中骂道:“你个混账!”人立马装着去端水。
四爷伸手要打回去,找不到刚打自己的人,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一闪的,好似星星,又开始喊:“星星。”
“星星在四爷心里那。”夸岱浪漫一句,轻轻地给四爷揉揉脑门,心疼道:“太子爷,那霸王醉奴才知道,喝起来却没有那么辛辣刺激,酒体醇厚丰满,清而不腻,真的好喝。”
“……”孤的弟弟孤还不能骂一句了?!太子板着个脸,端过来一杯水,喂着醉鬼喝下,担心道:“不知道明儿头疼不。”
“不头疼不头疼。要是头疼奴才的脑袋摘下来。”小太监赌咒发誓地担保:“七公主说,她在南京的时候和曹夫人一人喝了一坛子,第二天没有头疼。”
七公主醉酒,太子还是知道的。越是安静的人闹起来越疯。他瞧着混账弟弟双手把扯着衣服的急躁,头疼道:“宫女们都出去。赶紧的,抬来一个大浴桶兑好温水,你们四爷不洗澡睡不着。”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出来。
可是四爷衣服被扒光了,胳膊腿被动来动去的不舒坦,一把推开自己身边的两个人,自己干呕了两声,太子一个不防给推开了,站稳身体忙再次给扶住了,也顾不得他干呕出来的熏人酒气,只气道:“醉了还知道顾着其他人,真是混账!”
夸岱一愣,酒品看人品,四爷醉成这样了,推开其他人,双腿合拢要吐在自己身上……
个大力太监急忙忙地抬了一个大浴桶进来,四爷人被扛着进去浴桶了,泡在水里稍稍恢复一点神志,双手捂着脑袋,胸腔里的五脏六腑都是酒意翻涌,火烧的一般,强忍着,还是皱眉不舒服地哼一声。
太子也不由地皱了眉,催促道:“醒酒汤烧好了吗?”
贾应选跑着端来一个托盘:“太子爷,烧好了。”
太子接过来汤碗就要给灌下去,四爷却是还知道吩咐一声:“……给银子。”
夸岱正在身后给他解开发辫,以为给自己银子,刚要开口。太子听了这话气恼地一扬声:“贾应选,给两个管事拿红包,厚一点的。”
大晚上的送四爷回来毓庆宫,四爷又一贯是对奴才们大方的,贾应选早就准备好了红包,听到四爷的话和太子的吩咐,又加了两个:“奴才准备好了,太子爷。”
“谢太子爷和四爷赏赐。”两个小太监开心地磕头谢恩,欢欢喜喜地走了。
四爷听着小太监离开的声音,好似神经绷着的最后那根弦也松了下来,人泡在温水里浑身舒坦,也不管还在洗澡洗头发,脑袋一歪,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太子瞧着他孩子气的睡颜,哭笑不得:“这要是在外头,给人卖了都不知道。”
“哪能那?”夸岱拿一个干毛巾给四爷绞着头发,灯光下的面容温和关切,小声道:“太子爷,四爷这是知道在您这里才睡的那。”
这句话太子很是喜欢。
脸上带着不自觉的笑儿,等头发绞干了,太子也没嫌弃四弟的一身水,和夸岱扛着他出来浴桶,扔到铺着干毛巾的床上,裹着擦干了,实在是不好给穿衣服,干脆就这样光着睡着。
四爷胡乱在床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被子翻滚,口中咬字不清地嘟囔:“……福晋。”
太子无奈道:“你睡吧。我派人去通知。”话音刚落,刚刚离开的小太监之一忙慌地跑进来,口中喊着:“太子爷,四爷,七公主在宵禁之间派人出宫通知四福晋了,您和四爷都别担心。吃饭前也去通知阿哥爷们了。”
太子磨牙,张口就要训斥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忘记了说,一眼看到四弟睡熟的样子,大发慈悲地一挥手。
那小太监麻利地跑走了。
夸岱因为太子的脾气摇头,给四爷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小声道:“可能是一路上光顾着扶着四爷,忘记了。太子殿下莫要生气。”
“孤和他们生气做什么?”太子气得一挑眉,“孤是恼恨你们四爷,和孤约好了,喝得烂醉。和兄弟们约好了,却是和妹妹们去用晚食了。”
夸岱:“……”到了饭点儿,不在宫里吃了,再要兄弟们饿肚子等着,自己巴巴地赶回府里?
当然夸岱这话只敢在心里嘀咕,面上陪着笑儿:“太子殿下,四爷想着您的约定那。喝醉了还知道找来。”
太子斜睨他一眼,算是小小的满意。
夸岱:“……”打千儿行礼,恭敬地道:“太子殿下,奴才先告退。”
“嗯。改天要你们四爷请你喝酒。”太子挥挥手,和他没有这个交情,也不想多说。
夸岱温和地笑了一下,瞧着四爷在床上是真的睡着了,夜色美好小风吹着,窗户不用关,轻手轻脚地出去寝室。
太子朝床上看一眼,混账弟弟睡得沉沉的,要他光是看着也想打哈欠。
贾应选忙上前小声询问:“太子爷,奴才伺候您去休息?”
“嗯。孤也困了。”太子怒瞪混账弟弟睡着后孩子一般酣甜的模样,气呼呼地出来寝室。
“夜里注意着喂水,喝醉了口渴也不知道喊人。”太子很有经验地吩咐值夜的宫人。
“太子爷您放心,奴才等一定照顾好了四爷。”宫女太监们一起答应着,严肃保证。
太子记得,刚刚给四弟扒衣服之前,有两个宫女还磨磨蹭蹭的舍不得走来着,再次一瞪眼:“谁敢在孤的四弟身上动心思,别怪孤无情。”
吓得一群奴才奴婢连连保证:“太子爷,可不敢。”其中一个宫女红着脸道:“太子爷,奴婢晓得。就是想多看四爷几眼。”娇羞地低了头。
娇柔含羞的脸庞便如这夜空中皎洁的月亮一般,吸引住了太子的目光。
太子微微一笑,吩咐贾应选:“去告诉小厨房,明儿做几份你们四爷喜欢的早膳,就大街上人人都喜欢吃的。”
贾应选笑,众人都低头笑。
太子也乐呵。
混账弟弟吃东西,讲究起来比谁都讲究,不讲究也是真不讲究,大街上出摊的豆汁儿、烧饼、炒肝儿、馄饨……他样样儿都吃得香。
贾应选望着太子爷的背影,故意落后几步给书房值夜的管事一个警告的眼神。
太子抬脚去自己前院的寝室,洗漱沐浴躺到要他一路南巡朝思暮想的大床上,宛若陷在一团温暖的棉花里,不冷不热的温度正好,舒坦的要他闭眼就睡。
饭后两个多时辰都在思考,见到四弟该怎么说佛伦的事情,四弟会怎么反应,要怎么处理才能保住索额图……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七公主用两坛子霸王醉灌醉了四弟,什么也不用谈了。
说实话,太子是莫名的放松的。
缓和的时间要他得以暂时逃避,稍稍安静下来,也要他不再那么焦虑。
夜空中月亮高悬,繁星眨眼。四爷抱着被子一觉好睡,霸王醉不愧是南方最好的烈酒,不光没有头疼,对身体也好,陷入瓶颈期的内功修为都有了一点点松动。
一个小宫女站在床边,痴迷地望着他的睡颜,他似乎做了好梦,在梦里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儿,好似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浅浅一笑,如雪莲花突破云雾绽开,一刹那美到极致。
她不由地伸手要够,一个年长的宫女过来一把拉走她,到了外头无人的地方训斥道:“四爷再好也不是你能想的。”
小宫女失落地望着自己的手指,差一点儿!气恼地撅着红艳的小嘴巴,不服气地嘟囔:“这是一个好机会,四爷睡着了。”
“哧。”年长宫女瞧着她的春心萌动,无奈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年轻过那,那时候满宫的宫女都想着几个长成的阿哥爷,更何况四爷那么俊?可是……”望着小宫女越听眼睛越亮的模样,告诫道:“男人说喝醉了乱x,都是骗人的。真正的醉了,是没有意识也没有不想动弹一下的。而四爷正是那少有的一类,你脱光了他也不会装醉占便宜的男人。”
年长宫女话中带着赞赏和警告。可小宫女因为她的更是野心勃勃。怜惜地抚摸自己娇嫩的脸蛋儿,玉手拽着大辫子歪着脑袋,满是一朝做了四爷侍女的幻想,抿唇羞涩道:“那是别人,不是我。我长得这么好。”
“!!”年长宫女强忍着怒火道:“我们两家有亲,我被你家人托付照顾你,送你最后一个忠告:你长得好,在毓庆宫诱惑太子爷可以,但你要是敢爬床四爷,太子妃第一个不饶你。”
貌美如花的小宫女吓得脸一白,可她到底是不舍得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
四爷喝醉了,一个人,正好自己值夜,一生可能就这一次机会了。
年长宫女气得转身就走:四爷喝醉了来毓庆宫,这是对毓庆宫的信任。你一个宫女爬床,明儿四福晋一来哭,管家的太子妃还要脸不要脸了?可是,年长宫女知道,动了心看到机会的小姑娘哪里是能说得通的?
她出去后,和几个年长太监一个对眼,彼此都明白,真出了事,他们也难逃干系,决定看牢了这几个小姑娘。
她半夜里给四爷喂水两次,因为四爷睡梦中乖乖起身躺下全程闭着眼睛的模样不由地微笑。到底是不放心这几个蠢蠢欲动的,披了一个披风挑着一个羊角灯,急急地去找太子妃的奶嬷嬷。
夜色浓重,冷风吹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慌乱。奶嬷嬷在睡梦中被唤醒,琢磨一会儿,嘱咐道:“好姑娘,你先回去,我派小丫头去找值夜的副总管赵有忠,他知道怎么处理。”
副总管赵有忠正在太子的寝室外间坐着打瞌睡,听说太子妃的奶嬷嬷派来的人,吓了一跳。
可他听了奶嬷嬷的吩咐,也还是犹豫不决。一跺脚去厢房唤醒贾应选,贾应选从被窝里半坐起来皱眉:太子妃的奶嬷嬷都派人来了,你还问我?
看他一眼,因为他想讨好太子又怕担责任的怂包样子,更无奈:这几个长得好的小宫女,都是太子爷喜欢的,惯着的什么活儿不做天天做飞枝头的美梦。太子爷也是很乐意四爷喜欢哪一个领走的,所以才没有撵走她们。
可是,太子爷能做的事情,他们奴才要是粘一下,那绝对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赶紧的,找个理由要她们都退出来书房。四爷的脾气你不知道,”以前太子爷送多少美人儿,四爷都送出宫一个不收,警告地看一眼赵有忠:“之前太子爷在四爷府上,四福晋拦下太子爷看中的一个绝世美人送去庄子上嫁人,太子妃天天夸四福晋贤惠明理,……你今儿要是给那几个丫头爬床,要置太子妃于何地?”
这话吓得赵有忠一个激灵。
太子妃和太子的关系再怎么样,也是有实打实的管家权的。这事儿要闹到太子妃发落他?赵有忠年轻得意的脸瞬间白生生的,弯腰讨好道:“贾管事您是我亲爹。我马上去撵走了那几个丫头。”
贾应选一垂眼皮,困倦地叹气:“亲爹就算了,你们讨好太子爷的同时,别要咱家吃挂落就是。”
这敲打的话要赵有忠苦笑连连:“贾管事,奴才们哪里敢?奴才们敬着您那,一定听您的。”
赵有忠急忙忙地跑来前书房,急得一脑门的汗,可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个小宫女趁其他人打瞌睡的空档,解开腰带钻进被窝,要四爷睡梦中点了穴道扔出来,人摔在地上还不能动弹那。
!!要了老命了!赵有忠一伸手给小丫头擦擦眼泪,他也懂功夫,检查一番,一擦脑门上的汗吩咐道:“这穴道要两个时辰,自己就开了。来两个姐姐给系上腰带,抬着,抬回去她的房间。”
起身扫一眼,瞄着几个太子爷喜欢的清秀小太监也不放心:“你们,你们几个,也都回去。”
一瞪眼:“这事儿,都忘记了。谁都不许说出去。”
都这样了谁敢说出去丢人?
两个年长宫女动手收拾好小宫女,抬着不能动的小宫女出去,长得好的年轻宫女太监都给撵出来。赵有忠也不敢走了,亲自在这里守着:四爷是大度人,不会说出去这样的事情,也不会计较。但这事是他没伺候好,该有的态度要有。
他又气又困的,猛地抬手给自己一巴掌:叫你犯贱。一开始贾应选说伺候四爷要千万注意,你还不当回事,觉得天底下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到嘴的肉有不吃的?非得撞了南墙证明真有不吃野食的,才死心,活该不活该!
其实,四爷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睡着发觉有陌生的气息靠近,条件反射地警惕。这气息没有杀意,他也没动杀手,点了穴道扔出来,自有值夜的人收拾。
第二天是一个艳阳天,天边刚冒头的太阳在云头里攀爬着,细碎的太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暖融融地落在四爷的俊脸上,他睡梦中一个小动作,绣着金线的真丝牡丹被子整齐地窝在脖子里盈盈发光,一起衬托安静的睡颜丰姿俊朗宛若天人。
太子来看过一次,心里暗骂果然是祸水弟弟,知道他喜欢睡懒觉,也没要人唤醒他,自个儿悠哉哉地在书房偏殿用着早膳。
却是太子妃听奶嬷嬷说起来,气得抬脚来找他。
一手挥退了宫人,太子妃冷着脸,望着太子无知无觉的面堂,未开口,眼泪先出来。
“爷,昨天晚上四弟喝醉了,值夜的人有谁,你知道吗?”
太子因为她的态度,给她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爷,您怎么能?你明知道四弟最是守礼的人,和四弟妹的感情也好,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太子妃脱口而出,话里都是失望和愤怒。
太子糊涂:“什么念头?”又生气:“太子妃一大早的来找孤,就是说莫名其妙的话?”
“莫名其妙?”太子妃气的眼泪眼泪花花的,上前一步胸腔鼓动人越发地愤怒:“爷,你书房的几个宫女太监,我是管不了了。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你昨晚上,你怎么能留他们值夜?!”
“孤给四弟送几个丫头,也需要和太子妃报备?”太子更觉得太子妃小题大作就是妒忌。“几个丫头,你当四弟妹是你,四弟妹最是大度的。”
“你!那是人,不是你平时送的好茶好酒!”太子妃气得语无伦次。
可是太子更气,放下手里的小包子在青花小瓷碟里,冷冷一笑:“她们确实不是好茶好酒,也就只是一个侍女罢了。”
太子随意的一句话,却不知道那宛若当头一棒。太子妃的身体被砸的摇摇欲坠,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打小儿奴仆们伺候着,亲眼目睹父兄们妻妾成群。
她知道太子的眼里,兄弟之间互送美人,他送几个可心的美人给四弟,就和今天的茶叶好送给四弟差不多。四弟收了好茶好酒不收美人,这美人也就没有了价值。
可是,太子他真的,不知道,那到底是一个大活人,会挤占他四弟的被窝,能给他四弟生孩子,但凡是天下任何一个正妻都无法不去嫉妒的吗?
瞧着太子妃大受打击的样子,太子更是莫名其妙,挥挥手:“四弟收不收是他的事情,送不送是孤的心意。不需要太子妃多言。”
太子妃被他一句话憋得差点背过气去,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袖子一呼噜眼泪,也不哭了,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太子,轻轻地道:“太子殿下,四弟妹大度贤惠,那是因为她信任四弟,她知道四弟永远不会要她失望,四弟在外头喝醉了不会乱来,不管怎么被人送美人儿自己会拒绝!”
太子妃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太子看着对四弟好得很,其实是一直希望他四弟变成他自己想要的样子吧,听话,没有刺。
一直以为太子还是有感情的,尽管这感情不是在夫妻之情上。可是太子的感情,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怪不得四弟一直和他闹着,远着,不管太子怎么示好,都亲近十阿哥一个。
太子妃心生一抹悲凉,她已经放下了夫妻之情,她也做好了准备只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再管前朝的事情,可是,可是,太子这样,推着他最亲近的四弟越来越远,将来……将来……
太子妃强忍眼泪,高扬着脑袋,花盆底一步一步地稳稳地走着,五月里清晨初升的太阳光落在她身上明明是暖暖的,她的全身却是冷的打哆嗦。
她的身后,却是太子因为太子妃的话怒了,眼睛一眯,望着太子妃的身影待要训斥,喉咙卡住,呼吸一窒。
清晨的太阳落在她的宝蓝底玫瑰花宁绸旗袍的金线上,闪耀着光芒,她的脊背挺直,她的衣袖轻轻颤抖着,小两把头上累丝金凤的红宝石流苏一摇一晃,映衬她消瘦的脖颈白的透明。
太子无端地气得一脚踹向身边的椅子!
可他也顾不上这些了。康熙回来的第二天,要大朝会,太子赶着时间骑车冲向畅春园的九经事殿。
早朝上,太子一直忐忑不安,生怕有人提起来佛伦被刺杀的事情,一时又恼怒四弟喝醉耽误事情,也没商量一个对策。
他的模样落在康熙的眼里,不由地皱眉。只这个时候,康熙也不好说什么。
刑部尚书傅腊塔等议事告一个段落,站出来,老迈的声音铿锵有力:“启奏皇上,文渊阁大学士佛伦在刺杀一案,刑部已经查明,乃是佛伦的一个侍女所为。因为她娘家贪得无厌利用佛伦的关系欺压邻居,被佛伦教训,她痛恨佛伦,才在侍女们吃醋的煽动下动手要行刺。”
这动机一听就有问题,但男女之事最是说不清,谁也不好辩驳。
太子都准备好了搅合此事,听到刑部的判决猛然惊喜若狂,一抬头看着老父亲的表情,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康熙面无表情。
傅腊塔又道:“皇上,佛伦乃是朝廷重臣,家事没有处理好,当罚。鉴于佛伦受伤,臣建议,此事当成家事处理,刑部结了此案。”
“准。”康熙脸上一沉,轻轻地叹息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是用心啊。就算不为了家庭和睦,也当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
大臣们面上颇多感触,大多都低头撇嘴:这一听就是刑部在给索额图面子那。我们家的妻妾才不会这样扶着娘家只知道吃醋!
谁都以为自家是最好的人人和气的,人之常情。可大郡王胤禔心里愤愤不平,他昨天和佛伦简单地谈了,知道这样的事情说不清,只能认了。但是此情此景,方知道忍字头上一把刀。胤禔看一眼太子脸上的惊喜,到底是忍不住那口气,站出来奏道:“汗阿玛,此事且不论。刑部办案自然有刑部的方法。儿子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判决了秋季斩刑的死囚犯,能出来大牢,在园子里左拥右抱歌舞升平?”
太子眼皮一跳。
“哦~~”康熙心知肚明,看一眼太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还是端着帝王的威严质要问傅腊塔:“可有此事?”
傅腊塔明知道大爷在发泄怒气,苦笑地上奏:“皇上,直郡王,有一些特别情况特别对待,情理法,臣等尽力平衡。当然,直郡王的控诉臣等也在反省,最近已经在抓捕这部分人归案。”
一句话,要直郡王满意地冷哼一声,要太子眉心皱起来。
刑部表面上给了索额图面子,但私底下,还是要查实的。太子一瞬间想了很多,听着大臣们你来我往的喷唾沫打击对手讨论此事,而康熙一直没有问他意见的冷处理态度,恍惚间好似明白了,脸上一白。
混账四弟昨天晚上喝醉,其实是故意的!
他知道佛伦的这个案子,必然是冷处理,背后有刑部去抓拿索额图的大总管。
他不想管。
他也不要自己管。
大臣们已经讨论到下一个问题,有关几个衙门官员数量超标,吏部委任时候查访不足,他们的资历经验为人……都不足。
以太子的敏锐度,自然明白这样敏感得罪人的话题,必然是有人故意挑起来的,这要他越发地着急:看汗阿玛的态度,是要裁减官员?索额图还没起复,索额图的两个弟弟的爵位没了,两个儿子还在家里反省,万一赫舍里家再牵扯其中,被罢官几个?
太子站在大殿里,耳边各种声音打雷地钻进耳朵,又好似远在天边听不清,他面上端着太子的威仪,脑袋里乱糟糟的针扎地疼。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太阳光耀九州,惶惶的明朗,畅春园的花木尽情地舒展枝条,紫禁城的红墙黄瓦吊脚楼台也好似沉沉的一觉醒来,几百年来长草的木头地砖都散发清香,空气中细微的尘埃都是清晰可见的可爱。
毓庆宫宽敞的大书房里,一色的朱红家具庄重威严,花瓶古董书画琉璃……金碧辉煌的明亮,书房里面的暖阁里,床上酣睡的四爷动动身体扯下来被子,一个回笼觉被太阳出来热的醒来的他,慢慢地睁开眼睛,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灿烂的太阳光穿过明黄的窗纱,照耀白净的肤色晶莹如玉,几缕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
年长宫女进来,一眼见到,看得愣住,忙晃晃脑袋。
她端着水盆身后领着一群小太监,笑盈盈地放下水盆在水架子上,福身行礼:“给四爷请安。”
“免礼。”四爷要起身,猛然发觉自己是光着,拉着被子裹严实自己,眨眨眼,嬉笑道:“香瓜姐姐先出去。”
“四爷,奴婢不叫香瓜了,”这宫女一起身,清秀的笑容是充满回忆的欢快:“四爷,太子爷给奴婢起名叫‘良辰’。”
四爷:“……”人有急顾不得多说,着急地一挥手,“香瓜好听。香瓜姐姐快出去。”
“哎!你们伺候好四爷。四爷,床头柜上的衣服配饰是四福晋刚派人送来的,奴婢出去给你摆膳。”
香瓜·良辰笑着福身行礼,恭敬地退出去。
香瓜·良辰之前在慈宁宫做小宫女,算是看着四爷长大的,有一次太子妃在慈宁宫宴会上喝醉了,是她带着人照顾着的妥当,说话办事也利索,要太子妃觉得好,和皇太后要来了毓庆宫。
她长的只是清秀,身材也是矮墩墩的胖乎,但她身上的温厚不争气质要谁看着,都觉得舒坦。太子注意到了也喜欢,容貌不够好他也没有男女心思,就想要来前书房伺候自己。正好太子妃也急需有人在前面帮自己掌掌眼,就答应了。
四爷洗漱沐浴收拾好自己,穿着福晋送来的家常衣服,很是高兴福晋的体贴。
出来里间,来到外间偏殿,眼见香瓜·良辰布置好早膳,都是他平时喜欢吃的,眉开眼笑。
在水盆里净手的时候,四爷不由地问:“姐姐可有什么打算,和爷说一说。慈宁宫之前的几个姐姐,都出宫嫁人了,还经常抱着孩子来给皇祖母请安那。”
“四爷,奴婢能有什么打算?左右不过到二十五岁出宫嫁人。”她动作温柔给盛粥,笑容亲近,倒也没有什么羞涩。
“姐姐想嫁什么样的人,和爷说一说。爷要参谋参谋。”
“噗嗤”香瓜·良辰因为四爷的关心,眼睛亮亮的,糯米牙露出来,笑容和太阳光一样灿烂,放下粥碗,一福身:“那奴婢就谢谢四爷了。”
“不谢不谢。”四爷摆摆手,“姐姐打小儿照顾爷,爷做点儿事情应该的。”
这句话要香瓜·良辰眼圈一红,也不敢抬头,哭哭笑笑的道:“四爷惯是哄着我们开心的,现在自己成家了,都会打趣我们了。难道还等着奴婢嫁人生娃娃,将来给四爷的小阿哥做乳母吗?”
这是以前皇太后有时候说的笑话,说等这一批好一点的宫女嫁人了,有了孩子,给四阿哥的孩子做乳母。
她沉默地低头看脚尖,心里升起来一丝丝期盼,恍惚间过去天真烂漫的时光就在眼前不曾走远。
可是四爷拽着毛巾擦手,嬉皮笑脸的:“姐姐,爷想要小闺女。你要等小阿哥,要好等了。”
!!!
这要她真是哭笑不得,一直含着的那颗眼泪滴落在衣襟上:四爷对女孩儿们的喜欢,也延续到儿女们的身上了那!
她悄悄地擦了眼泪,尽心地照顾四爷用完早膳,四爷刚漱口出来书房在园子里散步,太子正好回来,太子一见到混账弟弟,黑着脸抬脚就踹:“你个混账,你故意的吧!啊!亏得二哥昨晚上伺候你一个醉鬼一晚上!”
四爷也生气了,回他一脚,恼道:“就那么点大的事情,值得太子二哥这样在意?”
“我怎么不在意?!”太子的火气越烧越旺,对着混账弟弟怒目而视。
四爷也火大了,一抬眼,兄弟两个四目相对,火星子噼里啪啦。
你个混账,你说,救走侍女的人,是不是你派去的?打翻了佛伦的花架子提醒佛伦的人,是不是也是你的人?
这还需要瞒着?汗阿玛早猜到了!是我的人又怎么样?我就是猜到索额图的人要对佛伦动手,要索额图的大总管受了他该得的斩刑!
“你个混账!”太子那个气啊,弟弟嫉恶如仇,偏偏他还不能说那大总管必须保出来,怒火交织无从发泄,拳头直直地奔着混账弟弟可恨的脑门来。
四爷一见,也怒了。抬胳膊一档,待要打起来,宫女太监们吓得慌乱,恰好太子妃过来,四爷忙停了手,闪身跳开。
“弟弟给太子妃嫂嫂请安。”四爷恭敬地给嫂嫂行礼,将太子妃明显没有精神的样子看在眼里。
太子妃也打听出来,佛伦被行刺这件四九城的新八卦,特意赶来就是来看看,四弟昨晚上是不是故意喝醉的,当下笑的亲切:“四弟无需多礼。早膳可口吗?”
“可口得很,弟弟喝醉,麻烦太子二哥和太子妃嫂嫂照顾,很是愧疚不安。”
“可口就好。我呀,听说那霸王醉的大名儿,也是好奇,什么好酒要四弟喝醉了?”
“好酒!太子妃嫂嫂,那霸王醉不光不伤身体,还有保养的好处。不愧是江南最好的美酒,女子喝也是合适的。”四爷一脸美酒爱好者分享的热情。“太子妃嫂嫂,江南美食美景多,美酒也多。太子妃嫂嫂对江南一定比弟弟熟悉,可有其他的好酒介绍?”
“噗嗤”太子妃笑得开怀。“四弟开口,哪里能没有?四弟可听说过,78度的古井小罍神?”
“可是那古井贡酒产的原浆酒液,江南八大名酒之一,幽兰淡雅、纯净透明的‘酒中牡丹’?”四爷整个人都发亮了。
宛若一个孩子看到糖果一般的急切,看得太子妃大乐:“我这里有四坛子五十年的陈酿,四弟带回去两坛子。”
“如此,弟弟恭敬不如从命了,弟弟谢谢嫂嫂大恩。”四爷喜得一个长揖,弯腰到地。
雍郡王果然性情中人也。太子妃也高兴两坛子好酒有了归处,命令自己的奶嬷嬷:“嬷嬷,你带着人,去酒窖里搬酒。”
“嫂嫂,弟弟和嬷嬷一起去。”四爷不想和太子打架,去见见可爱的美酒多好?“嫂嫂放心,弟弟一定不会偷喝酒的。”
太子妃更是笑:“我放心的很,美酒进了四弟的肚子,也是美酒的荣幸了。”
“那是,那是。”四爷傲娇地抬着下巴:“嫂嫂,弟弟最是懂酒爱酒的人。”
“你快滚!”太子忍不住了,怒气勃发。“拿着酒走,这两天我不想看见你。”
“我也不想看见太子二哥!”四爷转身就走,很有牌面地,没有给他行礼。
太子气得,伸手指着他的背影,那无根手指一抖一抖的,嘴唇上下抖动十八下,也没挤出来一句话。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一起抬脚朝书房来,刚吓得跪下的宫女太监拍着胸脯喘着粗气爬起来,脸还是白生生的。
香瓜·良辰强撑着身体,跟着两个主子爷跟去书房,给关上房门。
里头的夫妻两个站定,天底下最陌生又熟悉的两个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为了女儿格格,太子妃还是抱有一丝丝希望,面对太子依旧黑着的脸,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太子殿下,佛伦这件事,皇上和四弟都顾着您那,您避嫌是最好的。”
太子压着火气,闻言,跌坐在躺椅上,修长的双腿伸展,面容颓败,目光茫然,一开口声音嘶哑:“孤知道……孤有孤的原因。”
无非是以前借助索额图的势力,做事便利很多,私底下的手段也有索额图负责,自己不用沾手,如今要偿还回去,还备受掣肘。太子妃脸上露出来一抹坚强:“太子殿下,总会熬过去的。”
太子沉默。
这压抑的沉默要太子妃心里一紧,呼吸困难,她艰难地开口:“爷,——皇上,心疼爷那。四弟也顾着爷的面子,体贴爷。”
顿了顿,拿出来他们稀薄的夫妻情分,真诚地表达支持:“爷,毓庆宫的事情您都不要操心,宫里的宫务您也不要操心,我都会处理好。爷……您只管放心家里,去做您的事情。”
“呵呵!”太子冷笑一声,笑声里都是讽刺。一抬眼,笑吟吟地看着太子妃:“如此,孤倒是谢谢太子妃了。”
太子妃嘴巴里一片苦涩,太子压根不是直面困难的心境,要她一颗心沉到谷底,深呼吸一口沉声道:“我们是夫妻,这是我应该做的,太子殿下。”
说罢,福身行礼,慢慢地走出去书房。
房门打开,五月的上午越来越大的阳光透进来,刺的她眼里都是泪,条件反射地抬胳膊。
太子看着她遮挡的动作,眯眼望着外头的太阳光,轻轻地一闭眼。
这明亮的太阳,就好像混账弟弟身上的气质一般,他知道是好的,可他总是觉得刺眼。
四爷将两坛子酒小心地装在木头箱子里,扎实地捆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生怕到了工部被一群酒鬼抢走了,先送来家里。
一路上瞅着四九城的热闹,千百年不变化的黄土路,因为天干泼水的匠人们,笑了笑。
听着四九城的人议论佛伦的桃花运,大八卦,更是乐呵。
佛伦那老头儿,明明得到提醒,不需要受伤,却为了打击索额图硬是要自己受伤了,闹大了这件事,汗阿玛、刑部、慎刑司……太子、索额图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那?裁减官员会有哪些影响?四爷一路上思考着,福晋最近一直担心自己的安危,要裁减官员,更是危险。
四爷心生一股浓浓的愧疚,停下来车子,去花店里买了一捆福晋最喜欢的玫瑰花放在车筐里,准备送给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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