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疏桐院后,吕婆子心里越想越忐忑,若是事情败露,张姨娘定会严惩。可是自己如今有把柄在宛言手里,又不能不做,一时也有些进退两难。
但眼下也没有时间让她可以仔细考虑,张姨娘今日出府去同别家夫人叙话去了,正巧不在院中,若是她真要做,这便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这一次,以后怕是不好找机会了。
是以,犹豫了一会儿吕婆子还是决定,趁着现在西风院没什么人,赶紧将宛言交代的事给办了,到时若是没有找到这玉钗,宛言也怪不上她。
既然已经有了打算,吕婆子便直接去了西风院,进了里屋后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将丫鬟们都给遣了下去,小心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去张姨娘往常放贵重的钗环处找宛言想要的东西。
可是,接连找了几个匣子,她都没有找到与自己怀中玉钗相似的钗环。
心下着急,正想做罢,忽听“彭”的一声,有人从外头狠狠将门一推,接着便冲进来几个小厮,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她给绑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竟连我也敢绑!”吕婆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之下冲他们大声吼道。
这时,朝云从屋外进来,见状冷笑了一声:“哼,这次可是姨娘要见你,你有这耍脾气的工夫不如想想怎么和姨娘交代?”
短短几句话像是给吕婆子浇了一桶凉水似的,她一下子便泄了气,深知自己这次犯了大错,却也无计可施,只得任由小厮将自己带到了张姨娘面前。
此时原本应该在外与别家夫人闲话的张姨娘赫然出现在西风院中。她今日衣着比起从前在府中时鲜亮了许多,气色看着也极好。
那日,她命人将李量唤来,威逼利诱之下,耗了一阵子李量才将事情给交代了。
说是宛言买通了吕婆子,要用皇后御赐的玉钗来污蔑她。她虽然那时心中已经信了几分,可毕竟吕婆子跟在她身边多年,加之心中怀疑,所以她还是没有全然相信李量的话,而是故意让人以为自己今日不在府中而采取行动。
却不想,竟真的将吕婆子给抓了个现行。
“姨娘,奴婢带人进去时发现吕婆子在您房中鬼鬼祟祟,方才还从她身上搜出了这枚玉钗。”
朝云说着便将玉钗递了上去,这玉钗做工精巧,一眼便知并非凡品。
张姨娘却只打眼一看,便将目光移到了吕婆子身上。她此刻心里失望极了,听了那么多风言风语,却到底比不过将吕婆子抓了个现行更让人痛心。她直直盯着吕婆子,目光冷得出奇。
吕婆子此刻不敢抬头,心里越发悔恨。她不知道为何朝云会忽然带人闯进来,也不知道张姨娘为何会在府中。可现在她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她心里十分忐忑不安,将头埋得低低的,等着张姨娘的处置。
“吕婆子,”张姨娘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开口,声音中虽然听不出什么怒意,可却更让人觉得心慌,“这些年来,本姨娘待你不薄,想不到你竟会生出二心!我倒是想知道宛言许给你什么好处,让你竟愿意为她办事?”
“姨娘明鉴,老奴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姨娘饶恕啊!”吕婆子跪在地上,听出她声音中的冷意,赶忙磕了几个响头认错,额头都隐隐见了血色。
张姨娘却不见半点心软,她只是弯了弯嘴角,带着一丝狠戾:“以后?恐怕没有以后了!你帮着宛言来害我,就该想到会有什么下场!”
“姨娘,老奴没有啊!”吕婆子没听懂她的话,“老奴万万不敢生出害您的心思啊!只是……只是二小姐说主母当年有一玉钗在姨娘这里,她想让我用手上的玉钗将真的给换出来啊!别的老奴真的就不敢了!”
“还不说实话?”张姨娘嗤笑一声,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还未等好好拷问一番,就听得外间丫鬟通传,说是宛言带了好些人过来,说是丢了东西。
闻声,张姨娘目光浸满凉意,眸中闪过一丝算计:“来得挺快!吕婆子,你好好瞧瞧,如今她都过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说罢,她理了理方才坐得有些褶皱的衣裳,起身对朝云道:“去将我吩咐的事情一一办了,我先出去会会这位二小姐。”
此刻宛言正被人拦在院中,直到见到张姨娘,在她的示意下小厮们这才退下。
张姨娘对宛言的到来并不惊讶,却还是扫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小厮,装作不解地问道:“言儿,你忽然带这么多人到我这西风院来是要做什么?”
见她问话,宛言微微一笑,缓声道:“姨娘,我丢失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是在春宴上皇后娘娘亲自赏赐的。昨日还见着的,谁知今日就没了,是以我怀疑定是被人给偷了去,这才带人来查查。”
听说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丢了,张姨娘装模做样地露出了几分惊讶:“怎么会这样,弄丢了娘娘赏赐的东西可不是小事啊!”
“所以我这才不得不带人来此处一一搜寻。”宛言正色道,“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这毕竟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可不能大意啊!”
张姨娘点点头,看着她这架势,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自然是不能大意,可我怎么瞧你这模样,是要来搜我的院子?”
宛言也不与她客气,直言道:“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搜遍了,只剩下……”
见她意有所指,张姨娘蹙了蹙眉,似乎十分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言儿啊,姨娘知道这东西重要,可你就这样带人来西风院到底还是有些不妥,难道姨娘还能拿你东西不成?何况是那么
贵重的东西!”
宛言却只笑笑:“姨娘哪里的话,只是到处都搜遍了,只剩下姨娘这里和大姐三弟的屋子没搜过了,总是要搜一搜才安心呀。我自然是相信姨娘的,可总要查一查才好给众人个说法啊!”
见她坚持,张姨娘面色不大好看,似乎有些不情愿,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我到底如今是当着这宛家后院的主,老爷也是因为相信我才将家事交由我处理,你若是要搜查,我这面子往哪里放,以后还如何管家?”
她这般阻拦自然是有原因的。
虽然她已经提早将吕婆子给抓了起来,那枚玉钗此刻也没被放在她的屋里,可她今日便是要刻意引宛言去搜她的屋子,倒时再给她几分颜色瞧瞧。她越是阻拦,宛言就越会去查,事情也就越没有转圜的余地。
张姨娘这次就是没打算轻易放过宛言。
如她所想,宛言的态度很坚决:“可若不搜查的话,岂不更是平白惹人怀疑?姨娘放心,若是什么都搜不出来,宛言自然会向姨娘道歉。”
见她都这般说了,张姨娘装作不大高兴地顺势应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你就让她们小心些,别碰坏了我的东西。”
“姨娘放心。”宛言给远岫使了个眼色,远岫会意,便同出云一起带了人进去搜查。张姨娘见状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言。
这一查就查了好些时候,张姨娘瞧见宛言频频往屋里看,一副着急的模样时,唇边不由漫上了一丝微笑。
过了好一会儿,远岫和出云神色紧张地从里屋出来,却是什么也没有搜到。
见状,张姨娘笑意盈盈地瞧着宛言:“言儿,她们两个可是你的贴身婢女,若你还是信不过,大可自己进去搜搜,看到底有没有你丢的东西。”
如今局面明朗,她话里不自觉便带上了些趾高气昂,闻言却沉下了脸色:“既然如此,那我便再去别处找找,今日扰了姨娘是我的不是,还望姨娘体谅。”
说罢她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得张姨娘的声音在身后悠悠响起:“等等。”
宛言冷下脸回身看她,却见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管怎么说如今也是我掌着这宛府的后宅,言儿,你这般带人闯进来岂不是当众打我的脸面吗?这可不是一句话就能轻飘飘带过的!”
先前宛言说要道歉时她没多说什么,如今却俨然一副不肯轻易放过的模样。宛言盯着她,轻笑一声:“那依姨娘的意思是想怎么样呢?”
“自然是要家法处置了。”张姨娘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在场众人一惊。
平素虽说在宛家一应事务都是由张姨娘管着,可她到底缺了个主母的名分。大家平日里事事按她的意思办,是因为她手段凌厉,奖罚严苛,可宛言怎么说也是家中嫡女,岂是她说要罚就能罚的!这分明是要拿她这个嫡女好好立个威啊!
“家法处置?”宛言勾了勾唇角,似是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姨娘可别是说错了,你如今虽然掌着宛家后宅,可到底不是当家主母,我是宛家嫡女,若只是搜了你的院子便要家法处置,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于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丫鬟婆子的面,宛言这话无疑让张姨娘脸上过意不去。她怒极反笑:“言儿,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得太过,可既然你不是诚心认错,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
张姨娘扬了扬眉,一字一句道:“构陷家中后宅主事之人,轻慢皇后娘娘钦赐玉钗,哪一样,你今日这家法都逃不过了。”
她话音刚落,还不等宛言答话,便听得一声浑厚的男声自院门口传来:“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宛成仁缓步往这边而来,面色凝重严肃,身后还跟着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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