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我给你找些事情做。”
她不能再看着松萝折腾院中花草了。
“今日端午,我记得是有赛龙舟的,你自己出去玩,顺便再去买些紫苏,菖蒲还有木瓜,还要一个梅红匣子,这些给你,剩下的自己去买点小东西。”
能出去玩,松萝当然高兴,不过端午人多,许攸是肯定不会出门的。
“不买粽叶和糯米?”
“我们两个,谁会包?”许攸问得十分诚恳,倒也没觉得丢脸。
“好,好吧,那艾草呢?”
“院里会发,端午去领一份。”
“好,那我走了,少主你自己好好待着,不要乱跑。”
因为出了盛家的事,松萝一直跟在她身边,很少自己跑出去。
“究竟谁爱乱跑。”原本以为来上京后能安分些,谁知还是这个爱玩性子。
“宋大人何时回来的?”
支走了松萝,她回房间拿出五彩丝线,开始编长命缕。
正好见到宋知声从槐花树上一跃而下。
“颍川有你兄长在,事情已然了结得差不多,涉案官员一应逮捕,只等陛下定罪,至多五日,他也该回京述职了。”
他来得匆忙,身上还带着水气,发梢还是湿的,显然沐浴不久。
“此去颍川,可有何收获?”许攸看着他的发尾,忍住想要擦拭的冲动。
“世子不知道?”故作惊讶。
“我如何得知。”真心实意的疑惑。
“收获不少。”
“只是我很好奇,一桩长达十年的大案,定然有京中官员参与,且上头有个位高权重之人,之前瞒得好好的,怎么如今东窗事发,是那群人不够聪明,还是时间久了,早已无所畏惧?”
“大概是那些人运气不太好。”
“你兄长办案时还频频有贵人相助,将地方秘辛,甚至交易地点都弄得清清楚楚。”
“许是他运气好。”许攸继续敷衍。
“你身边那个小姑娘,有一个胞兄,现下不在上京。”
“那又如何,他本也不是同我一起来的,家中有事,回乡一趟,我总不能阻拦。”
她对上宋知声那双如墨般的眼睛,坦荡无畏。
对,人是她派过去帮助盛庭楹的,十年的经营勾结,盛庭楹一无声望二无根基,即便许攸相信他有能力解决,等他回来怕是也快要入秋了,怎么赶得上今年春闱,让上京的官员们看这一场大戏。
五年前她游历颍川,发现端倪后,便着手调查,就等着今日。
回京后,让留在颍川的人动了点手段,郡守呈交奏疏后便畏罪自尽于家中,引起轩然大波。
“郡守是被人毒杀。”宋知声沉声道。
“哦,竟有此事?”
许攸漫不经心地演着戏。
“凶手何人?”手中的长命缕已经编好了大半,就差收尾。
“疑似他的夫人。”
“那为何不交由当地府衙审理?”
“那妇人亲眼看着郡守写下罪状和遗书,若是她这个证人出了问题,那么盛大人可就不好过了。”
此案牵连甚广,盛庭楹他不敢。
“原来如此。”许攸‘恍然大悟’,“宋大人为大局考虑,人命也能罔顾。”
也不知这话是在骂谁。
“你以为你兄长没发现异常?”
“盛大人心思缜密,若是郡守的死有异常,他定然能察觉到。”
“所以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个伪君子。”这才是宋知声要说的。
许攸发现宋知声似乎对盛庭楹抱有很大的敌意,但也懒得深究。
“宋大人既认为我与此事有关,可要告知陛下?”她好早点开始想怎么编故事。
上次的事情,她原本准备了好些说辞,如何进的盛府,如何避开的下人,都想得很周全,谁想到宋知声什么都没问。
“世子做事滴水不漏,所过之处毫无痕迹,没有证据的事,我不会乱说。”
做过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痕迹,除非有人帮忙抹去。
盛庭楹忙得焦头烂额,不会留心这些细节,那就只能是,“宋大人意欲何为?”
他若公事公办,许攸倒还放心些。
“我并非是在要挟你,”宋知声解释。
“那你赶回来,不先去见陛下,来这里做甚?”
“自然是来见你,世子殿下,”宋知声拿出藏的一提粽子,“端午安康。”
“你,”许攸想问他所图为何,可看着那提散发粽叶清香的粽子,难得沉默。
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元宵的汤圆,都是要和家人朋友一起吃的。
“之前是不是说想要成为我的知交好友?”她敞开另外半边窗,“我同意了。”
虽然他已经一厢情愿地维持这段子虚好友情很久了,但许攸还没有正面答复。
“端午安康。”
她笑着,将方才手中编的长命缕递过去。
“你是要戴在腕上,还是编在发间?”说完看向他的头发,今日天气好,太阳照着,已经快干了。
“手腕上,”发间自己又看不到,还容易丢,“右手腕。”
这样提笔喝茶时,不经意就能让别人看见。
其实一般是男左女右,但他既然都这样要求了,许攸也没说什么。
许攸便仔细地在他腕上缠了两圈,又打了一个好看的结。
“知声可要长命百岁啊。”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不是为着他替自己遮掩,即便他即刻去揭发,许攸也无所谓。
她只是,有些馋了。
她的胃口本不大,但却吃完了一整个金丝蜜枣粽。
“少主!我把艾草带回来了!校场的师傅还送了我三个豆沙粽子!”
“嗯,今日过节,你出去玩罢。”
“那,世子你……”松萝看着屋内两人对坐饮茶,岁月静好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
“我同宋大人在一起,有什么好担心的?去罢。”
“那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她编得很好看啊,“是长命缕。”
今日晨起无聊,寻了些玉石珠子,编的时候串了几颗。
“我知道,”宋知声看了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眼松萝发间的配饰,“为什么比我的好看这么多?”
这不公平。
“松萝是孩子,你多大她多大。”
“你没再给旁人了吧?”
“这东西费神,懒得再编。”原本这个是她个自己编的,跟宋知声说话时编错了一段,便顺势送出去了。
主要是小郡主也不在身边,念白有事,松青也还没有回来,许攸想不出要给谁编。
宋知声这才满意了。
“你自己为何不戴?”
“懒得再编了。”说罢要将丝线收起来。
“等等,你也要戴着。”
最后,许攸的腕间多了一根歪歪扭扭的长命缕。
宋知声编了小半个时辰,才好不容易将五股线搅合在了一起。
最后实在没办法,他赶着要进宫,遂草草打了个结,死结。
他走后许攸尝试着摘下来,但解不开。
剪开又不太吉利,纠结许久,还是戴着了。
幸好是戴在左手腕,垂下去便被衣袖遮住。
另一边,宋知声离开国子监后,并没有急着入宫。
“快来,知你今日回京,我可是早早备了一大桌子菜。”
宋知声入座,不经意间,露出右手手腕上一截五彩的丝线。
“这是何物?你不是说只是回去沐浴?”
苏亦觉得不太对。
果不其然,正等着人问这一句的宋知声一字一顿答道:“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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