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省试,便能得见天颜,考生参考前便早已被各方招揽。
这其中,恒王选了一波,盛右丞看了一批,左丞也派人来看了一眼。颍川一案牵扯出朝中不少大臣,老家伙们焦头烂额,倒是给了小皇帝机会。
他不好亲自来看,徐令仪也跟礼部也没什么往来,便只能让许攸注意着,顺便让宋知声暗中观察,理清各方势力。
“子攸在看什么?”宋知声原本就是负责守卫的,这几日都正大光明跟在许攸身边。
“令仪大人说,陛下希望我关注这届学子的才学品行,以便殿试时陛下挑选。”
还说有看得上的尽管告诉她,怎么又多了一个人操心她的婚事。
“子攸不是出题人,也不是监考官,又能看出些什么来?”怎么还专挑好看的盯着。
虽然没见过他们的文章,不知才华如何,但也能从这些人的言谈举止,神色姿态中看出几分性情来。
许攸本来也想随意敷衍过去,但,她好歹得给自己相看一位过得去的夫君不是?说不得这些考生中就有条件合适,她之前又未曾关注的。
世家官宦子弟她大致了解,只是寒门出身的她只认识一个,其他知之甚少。
“看一看未来栋梁的风采。”她自然不将心事说与宋知声听。
“省试接着就是殿试,若是人才,琼林宴上自然会见到。”宋知声看许攸对这些人颇有兴致,心里不大舒坦。
那就晚了,早就被上京的妇人们挑好了,她须得先下手才行。
何况琼林宴人多,她并不想去。
殿试结束,学生们又没有复课,许攸长日无聊,便想着出去,或许能捡个倒霉夫君。
没想到刚出门便遇见了宋知声。
是小皇帝要见她。
“阿姊,你觉得,此次的状元如何?”
前三甲中,有不少寒门学子,状元便是其一。
“先前听国子监的先生们探讨文章,说此人维采斐然,针砭时弊,对农桑之事了如指掌,是个人才。”
“不错,就是出身不太好。”周密沉吟道。
“陛下是担心,他的出身会在朝堂上受阻?”
“可是,恰巧是这样全无背景的人,才会仰仗着陛下,毕竟是您钦定的状元郎。”
她知道了,小皇帝问这些,无非是想从她这里寻得认同感,并不是想找她要什么建议的。
毕竟是皇帝,在臣子面前自然是要坚信自己的决定,不能露出犹疑之色,尤其是在他追随者不多的情况下。
但他也有担忧,也有畏惧,也担心自己会出错,便只能来寻她,名义上的血亲,却又在朝上没有实权,满朝没有同她交好的官员。
毕竟对着自己曾经的兄长都不顾念旧情。
如此也好,同她说这些,便是没有那么防备她了。没有枉费她在盛府的一番作为。
许攸继续道:“再者,官无常贵,民无常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
“我就说阿姊应当去国子监当先生的!”
周密欣然道。
许攸这人有个习惯,这还是源于她那个秃头师父。成天小攸子小攸子的叫,连带着她也习惯这么称呼亲近的人了。
凡是名字只有两个字的,她都这样叫。比如山前扫地的小林子,后厨做饭的小权子。
刚开始的时候,许攸在信中习惯性称呼她的笔友为小闻子,然后遭到了小闻子的严重抗议。
后来许攸反思了一下,觉得这样叫好像比较轻浮,因此为了显得更加亲切,深思熟虑后许攸决定亲切地称呼他为闻闻。
然而闻字实在难写,后来许攸就干脆叫他文文了。
文文善解人意,没有计较。
他在信上说,自己在感情上已经有了不小的进展,成婚指日可待,许攸也为他高兴。
临近期末,课上心不在焉的学生愈发多了,甚至还有趁她不注意偷偷复习其他课业的。
这她不能忍。
“今日不练习,我同你们聊一聊。”
“诸位可知,君子六艺为何?”
“回先生,是礼乐射御书数。”
“不错,礼有祭奠,射御有年终考核,书数两门则有期末,然而乐却并没有任何考校标准,可知为何?”许攸继续问道。
那当然是因为不重要啊,科举也不考,只是世家贵族需要学这些东西罢了,琴棋书画,都是必备素养。
学生们腹诽,但表面上都不敢说。
“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
“可知出自何处?”
“出自《礼记乐记》。”这些要考核的学生倒是很清楚。
“不错,乐,并非闲暇时的消遣,亦非展现自己的手段。”
“琴更是君子的修身之道。”
“期末考核将至,我不为难你们,多次见你们神色不济,也没有责问。”
“只是,我的课堂上,不能出现别的书本。”
“又要时刻注意着我的动向,还要抽空赶别的课业,室内琴声又不能断,一心三用,倒真是难为你们了。”
因为许攸一向是温和宽容的,说话也是慢条斯理,少有起伏,如今这夹杂着几分怒意几分嘲讽的话,倒是让室内静默良久。
眼见自己的一番话有了效果,她继续道:
“即日起,练琴缩减至半个时辰,其余时间,自由支配。”
“多谢先生。”
“练琴时,须心思沉静,浮躁之人,琴音散乱,不堪入耳。”
她也是这几天被琴声折磨得不行了。
射御两门早早结课,宋知声十分清闲,每日都要来她的院子小坐。
“知声若实在喜欢此处,何不请陛下准你入住?”
“好主意。”他早就想要搬过来,但苏亦说这样显得太刻意,太轻佻了,所以他一直在等许攸开口。
颍川一案牵扯出不少朝中官员,宋知声这几天忙的很,经常跟刑部抢人。
“王蔼之没有拦你?”
“吏部刑部都是他门下的,他要避嫌。”
“明面上避嫌,暗地里肯定给你使绊子。”
不过,这也不是她应当操心的事。
总之,春闱过后,朝堂的格局也变了。
许攸只随口一说,没想到翌日,宋知声就搬到了她隔壁。
更何况,春闱已经结束,颍川的的事也要结案,她以为,宋知声不会再来国子监了。
总不是周密还不放心她,这也不应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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