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阮妱为自己的企业型理解沾沾自喜时,抬头一看对面的段淮,眼神和善而困惑,阮妱从里面生生读出一句话来:我是养了个什么东西。

    “一月换一日,似乎于我很不划算。”段淮睨她一眼,“况且我很好奇,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谈合作?”

    “您说什么呢,什么合作?”阮妱飞快把二郎腿放下来,手搭膝盖,身子略朝前倾斜。

    “身为您的人,本来就应该护您周全,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再说了,跟您合作,我也配?”

    她不仅毕恭毕敬,一张脸也笑得明媚皓齿,讨喜得很,这么一来,段淮看着她过于狗腿的模样,倒是舒心不少。

    “你倒不用这么战战兢兢,身为我的人,你想在谷里横着走,便横着走,没人说你。”

    阮妱头点得若小鸡啄米,走可以啊,蹲着走跳着走都成,别让她横着出去就行。

    段淮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手里拿着几本册子,低敛着眉眼沉静翻看,野渡谷虽然是江湖门派,可各地的钱庄铺子不在少数,这些隐伏在民间的商铺除了替野渡谷赚取开支,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收集各派武林人士行踪消息,继而汇编成册发到段淮手中,每月送来两份,一份钱财往来账面送到段淮二叔也就是段承墨手里,一份消息送到段承安手中,自从三年前段承安出事之后,一直到如今都是段淮在负责。

    阮妱隐约记得这是一份绝密薄子,看了一眼就得死那种,她现在觉得自己是不是坐得离段淮太近了点,想着就把椅子朝后挪了挪。

    “过来。”刚挪了一下,段淮就头也不抬地喊她。

    阮妱起身,慢慢走过去,段淮拍了拍紧挨着他的一把藤编椅子,“坐这里。”

    阮妱以一个端庄闺秀的姿态落座,身子不敢歪一点,脸也是,一眼都不敢朝那边看。

    正等着段淮要招呼她干什么,那本薄薄的册子就被扔到她膝盖上。

    非常随意的、凌乱的、歪扭地,扔在她膝盖上。

    “念。”段淮看着她。

    阮妱:!!!

    “不、不了吧,您是看累了吗,要不然休息一下再看,或者……您听说过眼保健操吗?”阮妱假笑得过于灿烂了。

    “哪那么多话,叫你念你就念,不要告诉我,你不认字?”

    好啊,不认字好啊,阮妱求生心切,顺着他的话茬把头点得小鸡啄米。

    段淮快被她这副磨磨唧唧的样子气笑了:“你是想说云阳侯府的长女大字不识,片文不知是吗?”

    少谷主一脸和善地盯着她,那表情分明写着“你觉得我傻吗?”

    阮妱只好白着脸,认命地拿起膝盖上的册子,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开始念。

    “三月初七,醉香楼被袭,乾雨台的手笔,八个孩童身死,两位店家和常客重伤,原因不明。”

    “三月十二晚,朱雀大街惊现一具无头女尸,容貌被南疆母水化去,身份不明。”

    “三月十八,有大批西域商队集结入天都,路上遭暗杀,数百人身亡,未查明何人何派所为。”

    ……

    念完整整一页,阮妱的心没落下去,反而提出嗓子眼了。

    她抖落着手边的纸页,从这些字眼里看到了两个字:吃人。

    段淮比她淡定多了,就跟听报菜名似的,坐在那里思索着什么,还是段淮让她先下去,她才纾解紧张,出门以后就朝段姿阳的芜香院走去,还带上了药。

    一路上,想起刚才念过那些密报,阮妱就止不住脚底生寒,恍惚能看到自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惨死之状。

    这本书为了让男主多有历练,可谓是绞尽了脑汁把个江湖四处弄得危机四伏,大概就是男主一来遇上就因此成长还收获奇缘,而在他之前无数同样经历的人下场都很惨,俗称炮灰の殉。

    待在野渡谷虽然也危险,但她总还能力争化解,不至于莫名其妙走在路上就嗝屁。

    说实话,作为炮灰之一,阮妱并不觉得自己能在野渡谷待上多久,要是段淮一定会像书中那样疯魔,野渡谷遭大难,她得早早打算,毕竟抱大腿不能抱一辈子,既然如此,那么她也不该与野渡谷的人有什么情谊。

    但阮妱不得不承认,在前厅段姿阳替她说话,处处维护她,甚至不惜跟段淮正面对打,让如今的阮妱没法不去在意,仔细想了想,即便是在她的那个世界,阮妱也很少感受到这样直接的善意温暖。

    一路上,洗扫挑拣的仆役见了阮妱都喊她“妱姑娘”,有点段淮所说横着走的感觉了,阮妱心道怎么不喊“阮姑娘”,一会自己又想通了,野渡谷的人大概都不喜欢阮这个姓。

    “姑娘留步。”

    忽然听到这样熟悉的一声,阮妱转身,看见新蕊站在花坛边上,身边是那位前厅见过的美娇娘。

    年近三十的模样,身穿湖蓝衫裙,袅袅娉婷,小意娇美,对什么事都淡淡的,阮妱知道这位是段承安与阮唤云和离后娶的继室,出身不详,跟了段承安十年,先是养作外室,直到阮唤云彻底出逃,才被段承安带进谷中,段渠就是她所出。

    阮妱想到这里,感叹着野渡谷人员简单,关系倒是复杂,段淮是段承安的长子,段承安前后娶的两位夫人却都不是段淮的娘。阮妱想到这里,就更好奇段淮的娘长什么样,直觉又告诉她这估计是个挺大的忌讳,以后千万不能在段淮面前提起。

    那位夫人远远对阮妱颔首示意,并未同新蕊一道过来。

    “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

    “你来得正好,我想去谢谢段小姐,不知道怎么走。”

    新蕊当即笑道:“还是我带姑娘过去吧。”

    见阮妱看着几步之外的林卉,新蕊急忙打消她的顾虑:“夫人要在这里等小少爷从书房出来,我离开一会儿不妨事。”

    新蕊把阮妱送到就返回去了,阮妱独自往半圆拱门的墙外进去,见到段姿阳的时候,她正趴在自己院里的池塘边上看鱼,见阮妱来了,先一愣,嘲讽开满:“哎呀,这是谁啊,这是我的嫂嫂吗?”

    阮妱一听就不好了,心道你骂归骂,可别咒人啊。

    可是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她能惹得起的,阮妱熟练抬起手还没往眼睛旁边抹,段姿阳就哎哎哎了。

    “这里又没有别人,你累不累啊?”她说,“我三岁就跟着我娘看招供了。”

    她一脸的“这双眼看透了太多的老成”,阮妱颇有些不好意思,被当面戳破是演员,暂时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

    见她抬着手抹泪也不是放也不是的,段姿阳翻了个白眼,“你别这么害怕,我帮你呢,主要是因为看不惯段淮,还有我娘说过,咱们江湖中女子不易,遇见的当互相帮持着。”

    “好了,你现在都知道了,那么又是为什么要来找我,别说单纯谢我,我可不傻。”

    阮妱默然,要是她真的说多条大腿多条路不知道会咋样。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段淮啊?”

    虽然文不对题,这确实是阮妱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段承安昏睡不醒这三年,段淮独当一面,野渡谷才得以持下,而且按小说发展,段淮也还没有做什么穷凶极恶之事,这个兄妹关系棘手成这样着实没有想到。

    “你说什么,我怎么会是讨厌他呢?”

    意料之外的回答,阮妱几乎以为自己理解错误了,又见段姿阳一张脸皱起来:

    “我恨不得生啖其肉,豪饮其血,区区讨厌二字哪里能表达我的心情?”

    在段姿阳情绪激动的讲述里阮妱知道了事情经过。

    段姿阳十岁的时候,养了一只兔子,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眼瞳是宝石般浅红的漂亮兔子,软软糯糯的,段姿阳喜欢得不得了,走哪都带到哪。

    当时身为少谷主的段淮闭关修炼出来,段姿阳算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这位堂哥,爹爹告诉她,作为继任谷主,堂哥必须要练那套最难的野渡功法,因为堂哥练了,野渡谷的其他孩子就不用受苦,只需要练习基本的功法,段淮的形象由此在段姿阳心中异常高大,甚至愿意将舍不得给别人摸的兔子举到他面前。

    十二岁的段淮看着那只兔子,冷冷地说:“不要。”

    这个世界居然有不喜欢小兔的人,段姿阳难过地消化着,看着满身是伤挺直脊背站在自己面前的堂哥,也没有多责怪。

    直到有天早晨,段淮把血淋淋的小兔提来给她,只说是失手,说是会找人买一模一样的还她。

    小兔的一只眼睛不见了,白白的皮毛都被血渗透,污血在皮毛上结块打起结来。

    从那以后段姿阳觉得段淮既可怕又可恨,一直到如今也没有改变。

    阮妱听得目瞪口呆,带入一下,这得是多大的童年阴影啊。

    怪不得看见阮妱脖子上的痕迹,段姿阳当场激动成那样。

    正想到这里,段姿阳转过头来看着阮妱,抬手摸她的脸颊,如果阮妱没有看错,她眼睛里闪耀的那东西似乎是某种母性的光辉?

    “你跟我的小兔一样,白白的,滑滑的,漂亮的……你千万小心,别让段淮宰了,知道吗?”

    阮妱:……谢谢你啊,我本来没这么害怕。

    临走的时候,阮妱随口问了句兔子是怎么死的。

    段姿阳说被掐死的,死在晚上,可能兔子还在睡觉。

    阮妱一边走回来,一边伸手摸自己的脖子。

    这么细嫩脆弱的地方,要是被……阮妱脑补完那个声音,拉着领口把脖子往里缩了缩。

    以后睡觉要当心,不能睡得太死。

    跟段姿阳呆了整个白天,回来之后段淮又不在,阮妱吃完晚饭就开始犯困,脱了鞋爬到自己床上,很快睡着了。

    睡得昏昏沉沉,梦见自己坐在飞毯上飞来飞去,又似乎被风高高扬起,掉到一片云里,那云不柔软,还有些硌人,渐渐火烧一样裹着她,阮妱睡得很不舒服,扭来扭去半天,还是醒了过来,发现她并不在小隔间里,甚至不是在自己床上。

    身下的床比她那张小床大多了,也柔软舒服得多,阮妱伸了个懒腰转身,蓦地对上一张脸,差点没把她吓晕。

    段淮漆黑如鸦羽的睫毛颤了颤,睁开被敛住的黑眸,侧躺在她身旁懒懒开口:“以后你就在这里睡,睡我旁边,我看别人养宠物都是这样亲近的……你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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