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提宠物都还好,一提宠物,阮妱就想起段姿阳告诉她的那些话,再看看如今的局面,越想越害怕。
她并不觉得自己比那只兔子强多少,说不定跑起来还没有兔子撒欢快,想想兔子的惨状,阮妱抖得更像筛糠了。
段淮看她发抖看得心烦,冷不丁伸了手过来,握住她的后颈往自己这边一拉,这举动对止住阮妱发抖的毛病没有多少效果,甚至看得出来她更害怕了,张着嘴看样子马上就要喊出声,段淮眼疾手快地腾出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阮妱被迫侧躺着,被他两只手挟着,不禁瞪大了眼。
段淮近在咫尺跟她说话:“冷静了?”
阮妱眼睛睁得很大,点点头。
段淮才把手撤了下来,阮妱张开嘴巴大口呼吸,又被段淮重新捂住:“还想喊?你睡不睡?”
阮妱又点点头。
段淮这下算是勉强满意了,最后看了阮妱一眼才转过身去。
望着帐顶,阮妱眼瞪得清醒极了,一则是她从晚饭后就开始睡,二则是,让她躺在这样一个人旁边睡觉,怎么能睡得着。
阮妱知道自己的斤两,炮灰体质,落在这么个人设里,能依靠的只有她脑袋里这点为数不多的记忆,从来到这里开始,阮妱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要思前想后,她当然想过自己也许这么努力了,可能也活不了多久。
无非是,来到这里之前,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了,车祸,惨烈的死法,她没有见过自己最后的样子,只知道疼。
那种疼法,就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卸下来摆在一边,可能还碎了不少。她很不幸地没有当场死亡,而是躺着一直吐血,等待迟来的救援,一直到生生疼死过去。
阮妱想着想着,就犯起了深夜e:要是非得死的话,她能不能求段淮让她没那么疼?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段淮睡得很沉,今日早饭以后就没再见过他,阮妱想也许是和他让自己念的那本消息薄有关,对她来说,那只是一堆胆战心惊的文字,但是段淮也许因着里面那几条消息,又开始部署搞事了。
阮妱彻底清醒了,她只希望他搞事的速度慢一点点,不要太早搞到男主头上去,阮妱还来不及重新找大腿。
这么胡思乱想着,一直磨到脑子想不动了才睡过去,可差不多天亮,她又逼着自己醒了过来。
她的生物钟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年保持七点自然醒,加上临睡前还给自己危机心理暗示,绝对不能比段淮醒得晚,这会儿睁开眼,段淮果然还没醒,阮妱也不敢随便翻身,只好这么侧身对着他。
他的眼睫特别长,又黑又密,往下一折,盖住了让人猜不透的双眼,竟垂出几番菩萨低眉的慈悲样,窗外的一点光亮汲进来,在他脸上漾开,阮妱几乎能看到光线下他皮肤上的绒毛,整个人被修饰得无害又柔软。
要是换个情境,阮妱胸口要被小鹿给撞开了。
但是她现在又困又累,偏偏脑子里不断回忆段姿阳口中的兔子惨状,越临近段淮醒的时候就越紧张,等段淮真正睁开眼,她反而觉得有一丝轻松。
段淮睁眼的瞬间,阮妱转身过去,感觉到他视线盯着她的后背,后来他就起身了,阮妱听到他边穿衣边嘱咐自己:“今日我要出谷,不便带着你,你去找段姿阳。”
阮妱听了一激灵,他早起的声音有些沙哑,语调又很低,特别像是外出的丈夫不放心妻子。
阮妱再一想,不对,他和她的关系不是这层,或许段淮只是怕她得宠物抑郁症,作为曾经的养猫人阮妱知道主人离家太久宠物会有些异常行为,比如挠门。
等段淮彻底出去了,阮妱忽然意识到,他这么说,是不是知道早醒了,在装睡?
阮妱:……够没面子。
……………
青芜院中,段姿阳被自己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呛得不停咳嗽。
“他居然和人一起睡觉,他居然能和人一起睡觉?”
段姿阳此时的心情就跟她自己讲述的兔子事件时没什么两样,惊愕非常,心里仿佛有两个双手抱头,发丝竖起的小人在难以置信地狂喊:段淮是这样的,段淮居然是这样的!
毕竟在段姿阳的记忆中,她这个堂哥孤僻得仿若不是人,从未和人待得亲近过。
如果阮妱能听到段姿阳的心声,定会热心解答回她一句:有没有这种可能,他本来就没把我当人?
正手撑着桌子补觉的人形宠物阮妱被段姿阳吼得惊醒过来,毫无精神地点点头,段姿阳看她这副可怜样就把她拉到窗边的贵妃榻上躺下来,找了个狐狸毛的毯子盖着。
“他都走了你想睡就睡,他叫你去哪你就去哪,这么听话干嘛?难不成还有人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段姿阳说到这里心里一噎,万一段淮要监视的是她呢,不过看阮妱困倦的样子她咽下了话茬。
可不是监视么,阮妱闭着眼东倒西歪,“出来之前,那傻大个还站在那里呢。”
“你说洪彪啊?脸上有刀疤那个那就是一个空有一身力气,没有脑子的人,你怎么什么都怕?”
段姿阳说到这里,低下了头,“你好像怕这里的所有人,那我呢,我你怕不怕?”
段姿阳其实是挺咋咋呼呼的一小姑娘,除了满口侠义鸣不平,就吐槽段淮,让阮妱想起了自己的闺蜜。
阮妱闭眼躺着,气息平稳,有一搭没一搭回她的话,过了一会儿,段姿阳以为她彻底睡着了,又听到她温声温气。
“你不是我的好姐妹吗?”似乎……是在回答她怕不怕的问题。
段姿阳本来都起身走开了,闻言停住步子,愣了好一阵,又折了回来,把她身上的毯子掖了掖。
…………
阮妱这一觉几乎睡到了中午,爬起来的时候,居然看见段姿阳在她旁边提针绣花,阮妱揉揉眼,以为在做梦,睁开眼,绣花的段姿阳抽空看了她一眼。
“干嘛呢,眼睛睡疼了?还不快起来试试我为你精心准备的衣服?”
“衣服?”阮妱爬起来,目光落在她手上,笑容就凝滞了。
好黑,好丑,好厚的一件褂子……还有上面那些一根一根竖起来顶端还很锋利的不可名状的是啥?这是要cos刺猬?
“快穿上试试。”段姿阳催促。
“真的非穿不可吗?”阮妱内心非常拒绝,她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好的身材和脸,每天穿漂亮衣服打扮都来不及,犯不着去糟蹋。
“据我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段淮实在危险,昨天他能抱你,今天他能睡你,明天……”段姿阳讳莫如深地啧道“你还不了解自己处境多危险?”
阮妱还是很抗拒,抖落两下手里的重装:“这和穿它有关?”
“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喜欢他,情投意合那什么了也行,那什么嘛,江湖儿女你情我愿,可我说的不是那什么,我是怕你被先那什么后那什么了。”
阮妱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跟什么呀,直到段姿阳抓着她的手,言辞恳切:“首先得活着。”
明白了,她是怕阮妱被段淮先睡后杀。
阮妱看着滔滔不绝试图说服自己的段姿阳,觉得她身后有一对白白的翅膀在冉冉升起。
被这圣洁光辉忽悠着,阮妱迷迷糊糊穿上那身衣服,居然意外的合身,段姿阳瞅瞅她的胸,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得意着:“还好我做大了点,不然少一点都会被你崩开。”
阮妱被她瞅得不太自在,这胸确实大了不少,如果放在她那个世界,得愁跑步咋办。
这衣服穿在身上,那些尖利的部分却不会伤害她,只有别人才会被伤害,她把钥匙交给阮妱,指了指她脖子下面那个孔槽,说没有钥匙绝对打不开。
其实挺悲哀的,要落到如此地步保护自己,而且阮妱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活命。
但其实阮妱更想说就这么件褂子,遮了个上半身而已,能防住啥?顶多能恶心下段淮吧,毕竟样子太蠢了,也许它的功能就是所见之人不会有什么坏念头。
阮妱觉得自己真相了,不过再看看段姿阳那副兴奋样,阮妱还是很给面子地忍住了。
“非常喜欢。”阮妱说。
……
春寒料峭,夜里的竹林遭风雨吹打,东倒西歪摇动着,发出哗啦啦的叶片响动。
幽暗的林中,雨水的潮气还未退散,隐隐有股湿冷霉味,有人逃命似的跑着,提剑的手不住颤抖,口中呼吸声也稳不下来。
他边跑着,边频频回头,在确认了身后没人追来之后,他终于得意停住步子,倚在一棚竹子边,大喘着气休息一会儿。
休息够了,他蹲下身,把剑抱在怀里,双手垂下拘起潭水,清凉的水一拂到面上,冷静下来不少,袖口擦去脸上的水珠,正要起身,却看到面前的潭水中倒映出衣襟一角,白色的,冷幽幽动也不动。
他脸色煞白去掏剑,尚不及取出,就被踢进了潭水中,那人踢完之后,把脚踩在他后颈,玩味地朝脚下施力。
等那只脚从他后颈移开,他已经大睁着眼,惊悚表情永远留在了脸上,再不能挣扎。
段淮站在潭边,看着自己身上的污水,越看就越是眉头紧蹙,他一步一步往回走,不久,一队人马就赶来他身边,为首的那个恭恭敬敬喊完少谷主,就递出来一块手巾,段淮接过随意擦着,走上了后面的一架空马车,里头有备好的水果小食,和换洗衣物。
“少谷主,是否要找个客栈住下?”
“回谷。”
“可天色已晚,现下回去,怕是要好一阵才到,路上颠簸,何况明天还要赶来,实在麻烦……”
“我说,回去。”
“……是。”
典山不知道段淮在想什么,他今天格外异常,早晨下山的时候他看出段淮似乎心情不错,便随口搭了句“少谷主,昨天睡得可好?”
而段淮竟然很受用地说道:“很好。”
就连方才他们来晚了,让少谷主在无人见证的情况下杀了人,少谷主竟然也没有多追究。
听闻少谷主最近收了人在房中,如此春风和煦,又非得赶回去陪着人家,八成就是这个原因了。
段淮几乎到子时才回到家,回房的时候,阮妱已经睡下了,段淮没有叫醒人,也没有点灯,摸黑爬上床在阮妱身边睡下,和昨晚一样伸出手去揽旁边的人,却被扎得倒吸一口凉气。
段淮黑着脸,把窗边的烛火点燃,又翻开阮妱的被子,这才看见她身上穿的那一团黑乎乎丑兮兮的东西,什么玩意儿?段淮不理解地皱起眉头。
穿山甲成精了?
而穿着这玩意儿陷入熟睡中的阮妱,头上脸上和脖子里都是汗,看得出来是被热的。
段淮伸手去却找不到打结的口子,半天解不开,他把手掌按在阮妱背上,使了一点内力,将她身上那衣服震成了碎片。
而因着外面那件衣服,连带着阮妱里面的裘衣都被汗水湿透,紧紧贴着她的肌肤,几乎透明,裹衬出曼妙的曲线。
颠簸一路的段淮困意太深,没有想别的,只觉得她不能被这么湿的衣服贴着睡,就开始解她里面的扣子,从头到尾,一个个解完了,往旁边一扔,拿了快干爽的帕子随意帮她擦了擦,重新盖起被子,然后在她身旁躺下来,两个人窝在一块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自然醒的阮妱感觉自己睡得非常好,可能是因为有那件巨丑无比防狼衣的加持,她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很高。
说到防狼衣,怎么感觉没一开始穿那么热了,阮妱想着,掀开被子一低头。
哦,原来她只穿了肚兜。
一秒,两秒,阮妱呼吸停滞,重新翻开被子确认。
你妈的!?为什么只有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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