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聚餐的这家烧烤店在学校附近的一条胡同里,路两边全是各种小吃店和小吃摊位,算是非官方的美食街。
穿过这条胡同,就是文渊学校的正门。
这个时候是饭点儿,胡同里人头攒动,到处是穿着各种校服或者没穿校服的学生,还有很多手拉手的情侣。
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东西的白亚宁双手抄兜,在人群里穿梭。
刚才打电话告假,刘哥有点不高兴。也是,本来说好的事儿临时反悔,确实是自己不地道。不过女神的事情永远第一位,只能答应刘哥未来几周多去几次。
对白亚宁来说,刘哥算是恩人。刚上大学那会儿,交完学费生活费,他身无分文,是刘哥收留他在酒吧工作,带气氛,卖卖酒,偶尔唱歌。白亚宁嗓音不错,人长得干净俊俏,很受欢迎。
只不过酒吧营业时间太晚,十点后才是嗨场,经常凌晨结束,早上还得赶着回学校上课。挣得确实多,可架不住连轴熬。那段时间,白亚宁看讲台上的老师都是重影的。找到别的兼职后,他就很少去了。
刘哥经常给他打电话嘘寒问暖。白亚宁心里明白,有时候闲了,也会去做做气氛,照应下生意。
他侧身让过几个穿文渊校服的女孩,快走几步。姜棋在学校门口等他。他很喜欢姜棋,双商超高、乖巧懂事,简直是完美小孩的代表,更重要的是投脾气。白亚宁估摸着,就自己这德性,如果有个亲兄弟,最多也就能亲密成这样。
还没走出胡同,越过人群,他一眼就看见站在路边的寂莱。她披着长发,穿一件灰蓝色的风衣裙,扎着同色腰带,显得腰细腿长,腰肢不盈一握。姜棋背着书包,站在她旁边。
一辆凯德雷停在他们面前。寂莱正和靠在车门上的胖男人有说有笑,她神采飞扬,看上去放松惬意。白亚宁还没见过这样的寂莱,禁不住放缓脚步。
有的人天然就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就像现在,过路的人都会有意无意的多看她几眼。寂莱出现的地方,所有的光芒似乎全部聚焦在她的身上,让人移不开眼却又不敢直视。她会感觉困惑吗?
白亚宁是从职专开始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用不着镜子,从别人对他的态度就能感觉出来。他知道好看给自己带来了很多好处,当然更多的是麻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比如……她这样对着那个胖男人笑,不怕他误会吗?……竟然还拉着他的胳膊?!
“小白,麻烦你了。”寂莱从凯德雷里探出头,车太大,显得人格外娇小,她挥了挥手,“姜棋,听哥哥的话哦。”
凯德雷轰然而动,一骑绝尘,留下一大一小俩男孩。
“开车的胖子是谁?”白亚宁问。
“我妈同学。”
同学……同学可以随便拉手臂吗?长得老长得丑也不行。
凯德雷上,凯哥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同学是生命中最独特的存在,尤其是大学同学。
国家替你层层筛选出一群实力相仿、兴趣相投的同龄人。通过四年相处,一起疯魔一起狂,彼此早已知根知底。如此精选出的友情,堪比二十四k纯金,经久不变,历久弥新。
在座的都是当年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毕业后有留校的,有考研的……,毕业五年,现在都在各行各业混得风生水起,对外一个个人五人六假模假式。包厢门一关,顿时炸了锅,什么衣冠楚楚,什么时尚摩登,去他的。
白骨精脱了人皮,瞬间现了原形,扒掉西装撸起袖子,左左右右吆喝起来。
老友相见分外亲切。更开心的是,十七八个人里近一半单身,剩一半离婚,只有一个婚内还摇摇欲坠,喝多了,正声泪俱下吐槽婆婆不做人老公不靠谱。旁边围着一群人,竞相传授离婚经验。
林帆乐不可支:“婚姻这破事儿就配不上咱们这群人。来,喝酒!”全然不顾旁边张伦因一脸的面如土色。
寂莱偷偷问他:“这么多年了,抗战都打完了,你这求婚还不成功哪。”
张伦因苦涩道:“以前还能拿你当成功案例劝劝她,你一离婚,更没戏了。我认了,不行就这么过吧。”
寂莱哈哈大笑,赶紧给张总满上。
“婚姻是人生的一条路而已,走不走,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换条路走,都无所谓!”林帆喝多了,举着酒杯,大放厥词,拉着资深男友张总要喝交杯酒。
“爱情至上,婚姻算屁!喝!”张总不亏是张总,能屈能伸,跟林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一群人乱七八糟地嚷嚷:“欢迎寂莱回归单身阵营!”
寂莱从林帆的胳膊底下艰难抽出手,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身在主客,又来者不拒,寂莱免不了多喝了几杯,自觉脸红心跳,出门换口气,在酒店中庭小沙发上坐一会儿。
凯哥出来加酒菜,看见躲懒的寂莱,笑着说:“还跟当年一样禁不住闹腾。”过来坐在对面,交待服务生上壶茶。
“要绿茶。”寂莱补充。
凯哥一拍大腿:“你不说我还忘了。”说完把车钥匙丢给服务生,“去,我车后座上有盒查,拿来泡上。”回头跟寂莱说:“兰花香的六安瓜片,你肯定喜欢。”
寂莱笑道:“凯哥可以啊,品味见长。”
“又笑话你哥哥。这茶只配你喝,一会儿拿走。怎么样?这边过着还适应吧?”
“挺好的,有你们在,就是家了。”寂莱笑着,鼻头却有点酸。
“没事儿,不就离婚嘛,看我,我这离三回了,等过几天带新嫂子给你看。”凯哥凑过来,手指偷偷指着包厢,小声说:“他们都没见过。”
寂莱莞尔。别人不知道,林帆能把礼钱砸他脸上。
凯哥的第一任妻子也是他们同学,同级不同班。
当年凯哥对人家情根深种,可惜郎有意妾无情,为了追求她,凯哥下了血本,现在孩子们那些心形蜡烛,吉他弹唱,路人送花什么的,那都是凯哥早年间玩剩下的。夏天篝火帐篷,冬天圣诞烟火,怎么烧钱怎么来。凯哥人缘又好,寂莱他们都被划拉来做过助攻。
耗时四年,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终抱得美人归。和寂莱一样,七月毕业,八月结婚,也算当年校园里的一段佳话。
可惜两年不到,美人卷了钱财跟个美国人自由去了。丢下凯哥黯然神伤、心碎欲绝、寻死觅活。害林帆他们轮番看着、哄着,跟着担惊受怕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朋友们纷纷接到喜帖,上面印着一个中日混血小美人和满脸幸福洋溢的凯哥。谁说海誓山盟、情根深种,只对一人有效?
林帆给寂莱打电话说这事儿的时候,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你说,婚姻到底算什么?”
婚姻是什么?
当年的寂莱非常笃定:爱深情浓,水到渠成,自成婚姻。凯哥强求而来的爱情,婚姻自然是不牢靠的。
寂莱那会儿正和姜筠好得蜜里调油,婚姻誓言余音绕梁,唯一的担心是后半辈子糖分超标。谁能想到几年之后,巧克力王宫就融化了。
所以……婚姻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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