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仝一辰坐立难安，没有喝多少，就有些醉意，看了一下手中的酒杯，突然发现王向依冉坐在自己的对面，从哪里冒出来的，竟毫无察觉，觉得她今天有些怪，打扮和平时不太一样，平时也不画这么艳的口红，也许是因为在医院工作的原因，可最大的不同是眼神。
王向依冉抓起仝一辰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要干嘛？”仝一辰诧异。
“来这里不喝酒干嘛？研究解剖啊！”王向依冉也不明白为什么仝一辰会是这样的语气，面前明明是这个人，为什么和平时说话的感觉完全不同。
“你跟踪我？”仝一辰不屑地问。
“这里这么大，只能你来吗？”
“你干嘛喝我的酒？”
“再点啊！喝多少，点多少！”王向依冉召唤酒保。
“一会儿别喝哭了！”仝一辰刻意带着挑衅的语气。
一杯接着一杯喝，互不谦让，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王向依冉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一头倒进了仝一辰的怀里。
“还真的挺能喝的，喝了这么多！”仝一辰扶住王向依冉瘫软的身体。
“走，我们跳舞去！”王向依冉大声地喊，高高地举起手臂，指向舞池。
“都这样了，还跳什么？”仝一辰不耐烦。
“你不是喜欢跳舞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那天看得清清楚楚，你跳得可带劲儿了！”王向依冉反驳。
“你确定那是我吗？我自己都不确定！”仝一辰冷冷一笑。
“还挺帅的！”王向依冉撇嘴一笑。
“我怎样是不是都很帅？”仝一辰也不知道这一刻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王向依冉的脑袋正歪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害怕她听到太过规律的心跳，害怕它随时可能支配不住自己的身体。
“跳啊！怎么不跳？”王向依冉晃悠着脑袋。
“站得稳吗？”仝一辰扶助快要摔倒的王向依冉。
“那么关心我啊？”王向依冉使劲儿地甩开，满脸的委屈，“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不理你吗？我那天过生日，我好开心好开心，买了蛋糕，本想找你分享，结果你的语音是个女的接的，我当时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
“都是我不好！”仝一辰心疼。
“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王向依冉撅起嘴。
“不知道！”仝一辰多想紧紧地将王向依冉搂在怀里，回答一万句：知道，可又怕太过沉重，终将得不到好的结果。
“你要补偿我的生日！”
“我送你回家吧？”
“赔我的生日礼物，我们去买娃娃！”王向依冉突然情绪高涨。
“现在买娃娃？”仝一辰费解。
已经紧闭大门的商场。
“你不睡觉，人家也要下班的！”仝一辰白了一眼。
“为什么这么早就关门？”王向依冉举起手臂一挥，“不知道我要来买娃娃吗？”
“还早？再过一会儿，晨练的大爷都该出来耍剑了！”仝一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为什么不开门？我想买个自己喜欢的娃娃，就那么难吗？”
“说你是精神巨婴，还不承认，多大人了，还喜欢娃娃，不是应该要什么包包，高跟鞋，或者口红吗？”
“这些都是你给别的女人买的吗？”
“别扯到我身上！”
“你前任是不是就是因为你不给她买这些东西，才跟别人去拍婚纱照了？”
“别哪壶不开提那壶！”
“嘿嘿……”王向依冉傻傻一笑。
“笑得像傻瓜一样！”仝一辰好气，又好笑。
“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华服，我觉得那些服饰、绣花鞋、步摇、耳挂，都特别特别好看，我姑姑从来都不给我买，她只会给我买芭比娃娃，穿着洋装，系上蝴蝶结。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但她永远都在买，我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喜欢支配我的人生，我吃什么，穿什么，喜欢什么，想要把我打造成另一个她！”王向依冉一吐苦水。
仝一辰没有想到看似没心没肺的样子，酒后吐真言，才知道心里藏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原来每个人的成长都有必须经历的这个道路，只是别人接触的阳光多了，将那些污秽一扫而空，而自己将秘密始终藏在心中，让它不停地发霉，变质。
“依冉，怎么回事儿？”孙奶奶将门打开，看到依偎在仝一辰怀中不省人事的王向依冉。
“多喝了两杯！“仝一辰将王向依冉扶进去，感觉的到她家境殷实，可没有想到住在这么豪华的别墅区。
“依冉的酒量可是很好的，很难把她喝成这个样子！”孙奶奶带着质疑的眼神打量仝一辰。
“我可没有灌她，可能是喝得太开心了，多喝了几杯！”仝一辰觉得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将一位单身女孩子送回家的情况下，多说都是错，百口莫辩，“您是她奶奶？”
“不是！”孙奶奶摇摇头，“我在这里做了几十年，我姓孙，你可以跟着依冉叫我孙奶奶！”
“哦！孙奶奶，好！”仝一辰一直扶住王向依冉，生怕她随时可能倒地，“您也抱不动，指挥我，送到哪个房间吧？”
“房间在二楼！”孙奶奶带路，“你们是同事？”
“我也在翔智医院！”仝一辰小心翼翼，虽然半夜送个宁酊大醉的女孩子，称不上什么义举，但能平安送回家，与在外面开房相比较，似乎不那么禽兽。
“这就是依冉的房间！”孙奶奶推开房间门。
“好！”仝一辰踏进房间的第一步，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房间内的设计很简单，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粉粉公主房，可那整整一面连天的柜子里，摆放的全是芭比娃娃，不同服装，不同发型，不同姿态，仿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
“像你这样有分寸的男孩子，现在可不多了！”孙奶奶语重心长。
“您不太了解我！”仝一辰苦苦一笑，将王向依冉扶到床上，“好了，安全送到了！”
“到楼下喝点儿水吧！”孙奶奶给王向依冉盖好被子。
“不用了，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仝一辰终于松了一口气，已经往房间外走，多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两个娃娃，一个身穿精致的黑色性感连衣裙，一个头戴绢花一身华服的古风，感觉更瘆，不敢再看过去。
======
“几点了？怎么还不回自己的病房，小心一会儿楼道的门锁了！”言佳看了看时间。
“你这会儿不是也没事儿吗？我想在这儿再待一会儿，不想回去！”秦思难以启齿。
“准备在这儿陪我值夜班？”言佳刻意问。
秦思没有出声，知道言佳一定猜到了自己的心事。
“还记得上一次我们俩深夜长谈是什么时候吗？”言佳不禁感慨。
“是你出国前那天晚上！”秦思回忆。
“恍然一下，快十年了！”
“咱们俩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聊过天了！”
“还是在翔智医院！”
“这个院子看似一成不变，可里面早已物是人非！”
“小时候好像只有我和你，还有楚旻，经常晚上在院子里面看星星，那时候什么话都可以说，聊不完的天！”
“仝一辰他妈那时候好像不喜欢他晚上到医院来，特别是他爸有夜班儿的时候，我妈只要说跟你出来玩儿，都会同意，海天后来跟着他爸一块去了外地，我们五个人好像再也聚不齐了！”
“可以的，我回来了，一辰也在这里，等楚旻下次回国，可以约海天！”
“但愿吧！”
“这里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讨厌吧？”
“最近才几天，都被谁进来两次了，我不讨厌！“
“你真的很不喜欢白色的衣服！”言佳转移话题。
“那么多颜色可以选，为什么要白色？”秦思看着言佳身上那件醒目的白大褂，“你要写病历吗？”
言佳点点头。
“很难吧？”秦思撇着嘴。
“对于数理化都不好的人来说，会很难！”言佳刻意调侃。
“哼……”秦思不服气，转过头，透过窗户朝着外面看，“今天的值班护士呢？”
“有病人呼唤她吧！”言佳头也不抬。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不害怕吗？”秦思突然压低声调。
“怕什么？”言佳双眼直勾勾，“怕死人吗？”
秦思没有回答，因为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此刻越发觉得这楼层安静得瘆人，只剩下滴答滴答的声音，那是心脏监护工作的频率，那是点滴一点一点输送进血管。
“你不会是自己一个人睡病房害怕，才不想回去的吧？这我可帮不了你！”言佳推了一下眼镜。
“你听……”秦思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什么声音？”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秦思……”言佳故作镇定，可也真真切切得听到了一个凄厉的女声在吟唱，伴着哒哒哒……高跟鞋与地面的撞击声。
“我就是我……”秦思的身体微微抽搐，“她来医院参加的第一次联欢会，穿着紫色的连衣裙，
踩着高跟鞋，在台上搔首弄姿，唱的就是这首歌！”
“可能是别人的手机在响……”言佳厉声说。
“是她，一定是她……”秦思的嘴里一直念着，根本听不进去。
“你清醒一点儿……”言佳紧紧地抓住秦思的双肩，试图摇醒她。
“是她回来了，一定是来找我……”秦思不停地颤抖。
“谁也没有！”言佳忍不住吼。
“你听……你听……”秦思用力地推搡言佳，“哒……哒……哒……那是她高跟鞋的声音！”
“来！”言佳拉扯着秦思，走到门前，猛地打开门，“看看有没有她？睁大眼睛看！”
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的□□裸……
“是她，穿着紫色连衣裙，在台上扭啊扭啊……”秦思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没有人！”言佳的声音更大，试图刺激秦思的神经。
“是她，一定是她……”秦思已经挣扎得少气无力。
言佳一把将秦思搂进怀里，紧紧地搂住。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