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王向依冉看着衣架上的一件件，当季的新款早已收入自己的衣柜，从来不缺衣服，独自住着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里面除了床，就剩下衣柜，挂满衣服的衣柜，却突然发现没有一件可以赴约穿的衣服，从衣架上取下一条黑色的吊带连衣裙。
“喜欢可以试穿，这样才可以体现出它的价值！”导购十分热情。
王向依冉从试衣间换好连衣裙出来，对着试衣镜端详，转到左面，转到右面。
“这条裙子非常适合您，设计特别，很提气质，虽然性感，但又不失俏皮！”导购笑容殷勤。
“每一位试衣服的顾客，你是不是都这么说？”王向依冉对于王婆卖瓜般的吹捧有些反感。
“肯定不是，一瞬间的眼缘是重要，可最后还是要看穿在身上的效果！”导购知道王向依冉这一身行头，价格肯定不是问题，独自一个人前来，没有男伴，也没有女伴，想必对审美很有主见。
“你家的价格，对得起你的口才！”王向依冉冷冷一笑。
“主要是对得起您的品味！”导购不卑不亢。
“我再考虑一下！”王向依冉拿不定主意。
“哇！”烈焰红唇赞叹不已，“实在是太nice了！”
“我拿不定主意！”王向依冉困惑。
“一个买衣服向来那么有主见的人，这可不太像你！”烈焰红唇撇了撇嘴。
“这件到底好不好看？”王向依冉急于得到答案。
“完全换了一种风格！”烈焰红唇的语气肯定。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风格！”王向依冉有些沮丧，少女时代哪一个不向往未来的自己化着美美的妆，纤长睫毛，粉红脸蛋，烈焰红唇，指尖色彩绚丽，脚上踩着十寸的高跟鞋，踩出哒哒的节奏，可选择了学医，几乎等于告别了一切。
“配上01号的红唇，估计那小子的眼睛整晚上不会离开你！”烈焰红唇挑了挑眉。
“立秋都这么久了，晚上穿这个，不会冻出什么毛病来吧？”兰花指依在试衣镜前，伸出兰花指比划。
“外面搭上一件小外套就好了，去的是餐厅，又不是冰雪世界，到了一脱下外套，一定惊艳！”烈焰红唇满满的信心。
“干嘛为了和一个不是很熟的人吃顿饭，这么兴师动众！”兰花指忍不住问。
“对人家尊重！”王向依冉脱口而出，试图掩饰自己小小的别有用心。
“是对人家中意吧？”兰花指刻意加强了语气。
“我不要这件了！”王向依冉突然把脸一板，感觉试衣镜里面，自己身上的黑色吊带连衣裙格外刺眼，如果这身前去赴约，仝一辰一定将自己和那些表面人畜无害，背后阴暗糜烂的白莲花归为同类，这风格改变得未免太过失败。
“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兰花指没有来得及反应变数之快。
“看来，您很在意这次约会，可以慢慢选，一定有您满意的！”导购不紧不慢。
王向依冉环视一周，目标锁定，来到衣架前取下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问：“这件白色的好看吗？”
“在医院穿了一天的白色，还没穿够吗？”烈焰红唇的眉头紧锁。
“长度也差不多！”兰花指附和。
王向依冉不敢想象自己的欣赏品味如此不堪，一件红色连衣裙顿时吸引住自己的目光，小时候很多红色的衣服，一直以来比较中意的色系，也不难驾驭，后来到了医院工作，似乎有些抗拒红色，也许是害怕和血液联系到一起，这会儿觉得这件特别合眼缘，热情洋溢的，应该比较适合自己，不像黑色那般庄重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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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吃火锅吗？”仝一辰发现王向依冉面露难色。
“喜欢，喜欢……”王向依冉急忙否认，看来自己是偶像剧追多了，费那么多心思选了一条平时根本不会穿的红色连衣裙，化了个美美的妆来赴约，以为会是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原来是火锅，还是川锅，喜欢是肯定喜欢，可白瞎了这一身打扮。
“看看，喜欢吃什么？不要和我客气！”仝一辰把菜单递给王向依冉。
“我不会客气的！”王向依冉接过菜单，“现在脚还疼呢，胳膊更疼，说不定落下什么后遗症了！”
“这不会是要赖上我了吧？”仝一辰瞪大双眼。
“我最喜欢虾滑！”王向依冉突然觉得脸蛋一阵热浪滚过。
“那就多点几份！”仝一辰脱口而出。
“还要吃别的呢！”王向依冉低声念叨，简直无力吐槽。
“要不要啤酒？”
“我喝酸梅汁就好！”
“多点几份肉，一盘没几片，我不够吃！”仝一辰看了一眼服务员端上来的火锅，红彤彤的油上面铺满了一层红色的小辣椒，和王向依冉身上的红色裙子辉映，第一次见她是一身洁白的婚纱，后来在医院遇到是白大褂，今天穿得这般鲜艳，真心好看，“你的裙子跟火锅好搭啊！”
王向依冉白了仝一辰一眼，将选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抓起杯子，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柠檬水，用来压制自己的愤愤不平，精心挑选的赴约装扮，居然被形容和火锅好搭，果然是个钢铁直男，八成前任就是被气跑的。
“还有猪脑！”仝一辰提醒。
“你的脑不能没有！”
“你也需要！”
“你听说了吗？有人坠楼那天晚上，医院不太平！”王向依冉突然压低声调。
“不太平？”仝一辰疑惑，为什么会用这个词语，急诊再多，抢救再忙，应该也不会这么形容。
“有一个急诊患者看到那个了！”王向依冉吐了一下舌头。
“亲，你是受过国家高等教育的好吗？怎么还相信有那个！”仝一辰跟着吐了一下舌头。
“据说，二十年前就有人从病房楼上跳下来！”王向依冉急于辨明。
“人家亲口告诉你，看到了一个死去的人？”仝一辰的心脏猛地一紧，原来自己最不能触碰的，从别人的口中听闻，依旧这样刺耳。
“急诊的人说的，那个患者半夜自己跑到院儿里，又发了疯似的跑回病房，狂喊狂叫，跟精神失常一样！”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神经病吧？”
“是神经病的话，急诊的大夫就诊断出来了！”
“大半夜的，不在急诊室好好待着，跑到院儿里去，还是病得轻！”
“你没有明白重点！”王向依冉焦急地摇着手。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情都可以被说得如此传神！”仝一辰夹起一片送上来的羊肉，放入锅里，几秒种后夹起，沾上麻酱，送入口中，双目紧闭，完全沉浸在鲜嫩的肉汁里享受。
“你刚才听得可起劲儿呢！”王向依冉夹起一片肉放入锅中。
“如果说的情况是真的，一个进急诊室的患者为什么半夜自己一个人跑出去，这第一点就讲不通吧！”仝一辰若有所思。
“也许是人家情况根本不严重，那会儿已经没事儿了，想自己出去！”王向依冉帮忙捋顺思路。
“又发了疯跑回去？就说人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仝一辰突然愣住，眼前又显现出一大片血泊，血泊之中趴着一个女人，身穿紫色的连衣裙，没有闭上双眼。
“那么晚，肯定不会有病人走动，家属也不能探视了，一定是非常恐怖的画面，不然怎么会被吓疯？”王向依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仝一辰紧紧地锁住眉头。
“你的肉老了！”王向依冉发现仝一辰放入锅里的羊肉没有夹起，一不小心将一大块酥肉掉进锅里，锅里的红油瞬间溅起，溅到脸颊和连衣裙，急忙抽出纸巾擦，“糟了，糟了，溅了好多油，肯定洗不掉了，新买的裙子！”
仝一辰看到红油在纸巾上一点点散开，越散越大，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胸口，上不来气，不敢再看过去，害怕没有闭上双眼的女人又在瞪着自己，狠狠地瞪着。
“怎么不吃啊？不是还嫌肉少呢？”王向依冉看仝一辰迟迟不动筷子。
“嗯？”仝一辰缓过神来，“你多吃点儿，多吃点儿！”
“你不会吃饱了吧？”王向依冉看着桌子上满满的菜盘。
“慢慢吃，不急！”仝一辰心不在焉。
“不会是胃疼了吧？”王向依冉忙关心。
“没有……”仝一辰立刻摇头。
“你不能吃辣吧？”王向依冉放下手里的筷子。
“真的不是，我选的地方，怎么会不能吃辣，我们接着吃！”仝一辰害怕扫了兴。
“不要强忍着啊！”王向依冉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敏锐的洞察力判断仝一辰一定是想起了难以释怀的什么，会不会是曾经和前任一起甜蜜吃火锅的画面，突然觉得火锅一点儿也不香了。
“没有！”仝一辰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演员，无法掩盖刚才的不安，也许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都有着无法承受之重，虽然时隔久远，但猝不及防地出现，轻而易举将自己击溃，还好此时对面的甜美笑脸给了自己足够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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