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房间里,黑衣人正在吃饭,就听见咕噜噜的声音。他扭头看去,是被捆住的小四,正在盯着他的筷子,咽着口水,肚子饿得咕咕响。
“馋了?”这黑衣人笑起来。
“嗯。”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黑衣人夹起一块肉,放在他鼻尖前,晃了晃。
“不知道。”小四说着,口水差点从嘴里淌出来。
“服了你了。吃吧。”这黑衣人把肉塞进他嘴里。
“谢谢大侠,大侠好心肠。”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好心肠的大侠。”黑衣人说道。
小四抿抿嘴,不再说话。
“我他妈……”这黑衣人把手举起来,要抽他,小四闭紧了眼睛一躲,却没挨打。
“算了。吃吧,别饿死了。”这黑衣人掰了半个馒头,慢慢喂给他吃,还不忘塞给他两口菜。
“谢谢大侠。”
“这俩人对你到底有多好,你怎么就傻了吧唧的啥也不说呢。”这黑衣人纳闷地问道。
“其实是萍水相逢,他们两个为我解围。我不能出卖人家。”小四说道。
“啧,还中。还讲点义气。”这黑衣人赞了一句,“其实吧,我也不是想害他们。就是那个女的,算了,看你不会武功,跟你说了也没用。你叫啥名。”
“大家都叫我小四。”
“好。小四。”这黑衣人点点头,“你等着吧。”说着,这黑衣人用一块布塞住他的嘴,把他扔在床上,拉上帷帐,扬长而去。小四怎么也挣扎不脱。
朱樱和岳松雪终于从集市上回来,她又扯了些布,准备再给他做衣裳。岳松雪看出来她心事重重,也跟着难过。两个人刚到店门口,朱樱就听见耳边风动,下意识地一抬手,掐住一根针。她看了看,这针和自己用的形制一模一样,只是材质更好,更有韧性。她指尖一抖,又把针飞出去,这针当啷一下钉在店门匾额,客栈的“栈”字那个点上。她朗声说道:“哪里的朋友?何不出来见面!”
突然,一柄剑对着她扔过来,岳松雪接过,这剑并未出鞘。朱樱看向屋顶,屋顶上,一弯明月,一个人立在上面,手里拿着剑,风吹起那人的衣袂,就像暗夜里的乌鸦。朱樱把大熊放在岳松雪怀里,抽出剑来,剑尖轻轻一点地,翻身上去,飘飘然落在屋顶。
“好轻功!”
“不敢。哪里的朋友,叫什么。”朱樱问道。
“燕于飞。”
“好名字。在下朱樱。敢问,哪里得罪了兄台。”
燕于飞一笑,持剑就上来刺她,被她轻松闪过。她手中的长剑挽了一个绚丽的剑花,继而连连对他劈砍截掠。燕于飞细看她轻灵如落花的身形,觉得格外熟悉。终于,她飞身而起,一剑破空一般向他面门掠过来,在空中闪过一道银光。燕于飞惊呼:“燕穿海棠?”
朱樱硬生生收势,锐利的剑气还是将他的面纱划破,也勾下他一缕青丝。
“你怎么知道?”朱樱惊讶地问他。
“你是燕掠阁的人?”
“燕掠阁?那个制造武器的宗门吗?”
“这必定是燕穿海棠。你怎么会用?”燕于飞说道。
“掌柜,打完了吗。”岳松雪见他们久久不动,就问道。
“打完了。”朱樱应了一声,对燕于飞说道:“燕兄,咱们下去说。”
“好。”燕于飞从房顶下去,朱樱也跟着下去。她把剑扔给他,燕于飞接过,问道:“朱姑娘这么好的剑法,出来行走怎么不配剑。”
“太引人注目。飞针轻巧灵便。”朱樱笑了笑,“今日,是燕兄帮我解围吗。”
“是。那男人也太无耻了些。想不到,朱姑娘的暗器,从形制到手法,都和我一模一样。”
“敢问燕兄出自何门何派。”
“朱姑娘呢。”
“无门无派。”
“朱姑娘的武功哪里学的?”
“我师父不叫我乱说。她是个世外高人,一身的本事,我只学了个皮毛,浅尝辄止罢了。”朱樱说着,顿了顿,“你觉得,我师父和燕掠阁有关?”
“八成是。这燕穿海棠,只有我师公会。就连我父亲,她都没教过。我也只是见过。”
“令尊?”
“家父姓燕,单名一个归字。”
“原来是燕掠阁的少阁主,失敬。”朱樱对他行了一礼。
“不敢。”燕于飞对她还礼,“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
“我师父她,我不知道姓名。看起来三四十岁模样。呃,十三年前,每年春天会来一趟边关的靖城。已经有五六年没来过了。”
“是男人还是女人。”
“当然是女人。”
“应该就是我师公。”燕于飞说着,笑了起来,“若真如此,我还该喊你一声师叔呢。”
“不敢不敢。你师公她在哪里?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拜见,看是不是我师父。”
“在洛城。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一起走吗。”燕于飞对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朱樱这才仔细看他的相貌,此人身材匀称,眉目清朗,嘴角总是翘着,很爱说爱笑的样子,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这样一看,还真有些像屋檐下叽叽喳喳的小燕子。
“嗯,一起走吗。”朱樱看向一边的岳松雪。
“随便。”岳松雪瞥了他们一眼,抱着狗就率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位是?”燕于飞问道。
“我兄弟。”朱樱随口答道。
“是兄妹呢,还是情哥哥情妹妹呢。”燕于飞抱着手臂,意味深长地笑着,一幅看透了一切的表情。
“什么呀。”朱樱被他逗笑了,“男女之间,除了情情爱爱,就没别的可说?”
“抱歉。”
燕于飞拿着剑往房间走,心里想着朱樱。看她说话办事,也算光明磊落,不像是遮遮掩掩的人。而且,燕穿海棠是师公的独门绝技,如果她不想教,哪一个能偷学?想着,他就洗漱,脱了衣服要上床睡觉。一拉开帘子,正好看见小四。他居然正在熟睡,嘴里塞着布条,白皙的脸上透着被打出来的红印子,此时看起来安安静静,很是娇弱可怜。
燕于飞叹了口气,割开他手上的绳索,轻轻推了推他,他也没醒。燕于飞只得把他推到里面,自己躺在他身边睡。心说我这是给自己惹的什么麻烦,早知道这么容易,干脆去找朱樱直接问好了,何必大费周章绑了他来。
次日早,小四醒过来。
身边躺了一个男人。
惊慌之下,他一耳光用力抽上去,燕于飞一骨碌摔在地上,醒了过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小四摸了摸自己,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就放了心,拿出自己嘴里塞着的布条,揉了揉发酸的脸,抱歉地说道:“大侠对不住,我还以为你是坏人呢。”
“你打我。”燕于飞脸被打得生疼,身上也摔得很疼,加上起床气,就委屈起来,“我爹都没打过我脸。我哪里得罪你了!晚上我还给你盖了被子。”
“对不住对不住。要不然你打回来吧。”小四强忍笑意,歉疚地下床搀扶他。
“我不起来,我不要。你打我了,你就是打我了。我又没得罪你。”燕于飞越想越难过,差点哭出来。
“大侠,你好歹是个大侠。”小四无奈地说道。
“你瞧不起我!大侠就能平白无故挨打吗!”燕于飞越闹越起劲。
“大侠,你说吧,但凡你说出一样来,能让我弥补过失。”小四说着,帮他轻轻揉脸。
“哼,你不许睡我的床,不许留在我房间里,不许不许什么都不许!”燕于飞气哼哼地一推他,又翻身上床睡觉。
小四被他逗笑了,燕于飞听见他笑,就呵斥道:“不许笑!”
“是。”小四应了一声。
门口有人敲门,燕于飞没好气地问道:“谁啊?”
“是我,朱樱。燕兄真要和我们同行吗。”朱樱问道。
“不要。”燕于飞困得要命,压根就没仔细听她说话,遂胡乱应道。
“那好吧。”朱樱听出他应该是刚刚睡醒,就笑出声来,“既然如此,我先行一步。到了洛城,我自己去拜访师父。告辞。”
燕于飞此时已经睡着了,就没吭声。
岳松雪听说燕于飞不和他们同行,松了口气,他实在对这人喜欢不起来。朱樱和他出了门去,店家那女人失魂落魄,为丈夫穿了一身重孝,哭得眼睛红肿,哪还有心思收房钱。朱樱只当做与自己无关,岳松雪却因为这女人哭哭啼啼而觉得心情沉重。
“以后再有人问,你我就结拜兄妹相称。”朱樱突然对他说道。
“哦。”他回过神来,“好。什么叫结拜兄妹?”
“呃,就是,本来咱们两个不是兄妹,但是对上天赌咒发誓之后,就是亲生兄妹,要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也好。”
“记住了啊,可别再让人管我叫岳大嫂。太奇怪了。”朱樱嘟囔着。
“嗯。”岳松雪应了一声,忍不住追问,“那,你会心甘情愿嫁给什么样的人呢。”
“没想好。可能那个人出现了,我就知道了。夫妻是缘分,不可强求。”朱樱茫然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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