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双鲤心力交瘁回到寝室,“嘎嘣嘎嘣”干啃了一包方便面,随便把许扬敷衍过去后倒床就睡。
半夜渴得不行,又摸黑下床倒水。
临躺下看手机上有信息提示,窝进被窝里眯着眼打开。
江老板给他发来一条信息,大致意思是这件事他去解决。
叶双鲤反反复复把那条信息看了好几遍,已经稳当落在心上的大石头又踏实了几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件事他纠结来纠结去,到头来还是要靠江老板。
叶双鲤把脸闷在枕头里,一边骂着自己没用,一边骂小作精有病。
他郁闷半天,还是给江老板回了一条过去。
-谢谢。
想想又补充了一条。
-钱不够我补。
发完他觉得自己特别虚伪,钱不够江老板估计也不会让他补。
这该死的自尊心,江老板看到了准得笑话他。
叶双鲤把手机一扔,不再乱想。
这对狗日的情侣,他妈的能不能滚远点。
以后他一定乖乖挣钱不走歪路,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不再沾这些傻逼一点一滴。
一觉睡到第二天,叶双鲤照常起床上课。
手机上江老板回复了信息,问他大半夜怎么不睡觉。
叶双鲤茫然地盯着手机看了几秒,这他妈是信息发错了吧?
自己睡不睡觉关他屁事,按照江老板那性冷淡的脾气,不应该叼都不叼他吗?
还问咱们不睡觉。
没钱愁的,他给治吗?
真是有病。
叶双鲤皱着眉删掉了与江野的对话框,在食堂窗口刷了俩拳头大的包子。
“不科学啊,”许扬还沉浸在叶双鲤的随口敷衍中,“连衾专门带了四个人还堵你,就是故意搞你,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算了?”
“不知道,”叶双鲤把问题抛回去,“我不理解傻逼。”
“妈的,一群搞基的死娘炮,”胖子一提这事就来气,“要不咱叫几个人,找个机会戴口罩搞他们一顿,让他们还牛逼?”
“就是,”瘦子也不服,“欺负我们新生没人?我有个舅舅在渝州搞工程,叫几个人过来还是可以的。”
“强哥冷静,飞哥也冷静,”叶双鲤连忙摆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沾上那群人。”
“唉算了算了,”许扬也跟着道,“那傻逼听说挺有背景的,学校里玩,外面还有人在包着,惹不起。”
“金主?”胖子嫌恶地嗤了一声,“真他妈恶心。”
叶双鲤嚼包子的动作一顿:“别提这事儿了。”
“翻篇翻篇,”许扬在中间打着哈哈,“今天划重点哎,咱们都往前坐坐吧。”
这事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翻了篇。
叶双鲤的生活也重新步入正轨。
一个贫穷男大学生的日常无非就是上学、打工、赶作业。
不过他这几个月加了个新任务——还债。
“卧槽你真不至于,”许扬看着手机上的转账,一时半会儿没敢收,“就这几天你从哪弄来的钱?”
“接了几个上门的家教,”叶双鲤一只脚蹬着凳子边,坐在桌前低头哗哗翻着书本,“让他们提前把工资给我了。”
“我又不急着用钱,”许扬凑过去揉了一把叶双鲤的头发,“你这么拼命,生一场病全交代去医院了。”
“没事,我注意着呢,”叶双鲤仰头笑了笑,“行了爸爸,别恶心我了,收下吧。”
他最近把自己忙成了狗,一点时间恨不得掰成四瓣用。
白天去辅导机构,晚上还要拐弯去上门指教。
休息时间几乎全挪去了课上,甚至时不时还旷上几节。
辅导员给他打过不止一个电话,叶双鲤一口一个保证说得跟真的一样,电话一挂,该干嘛还是干嘛。
叶双鲤知道自己在透支身体,所以吃饱喝足兜里还揣着奶糖以备不时之需。
就这么高强度的连轴转,一直持续到了寒假前。
一月中下旬,各大院校陆续开始期末考,叶双鲤抱着一堆专业课书本扎根图书馆。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咖啡伴着浓茶,瞪着眼睛艰难无比地熬过了考试周。
寒假来了。
考完试,寝室几人都在收拾行李。
叶双鲤也跟着收拾,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
衣服就那几件,身上多穿一套基本就带完了。
没有电脑,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
作为贫穷男大学生,他简直实至名归。
临走前一天,四个人凑一起吃了顿饭。
叶双鲤一人吹了快一瓶白的,喝趴了另外三个后去柜台结账。
晚上有点冷,据天气预报说有雪。
叶双鲤骑着胖子的小电驴,慢慢地把那三个醉鬼一个个驮回寝室。
许扬醉得没那么重,所以放在了最后。
他坐在小电驴得后面,脑袋抵在叶双鲤肩上。
“鲤儿,你累不累啊?”
说话时吐出来的酒瞬间散在风里,叶双鲤“昂”了一声:“累啊。”
“我想帮帮你。”许扬像往常那样摸摸他的头发。
叶双鲤笑笑:“你帮我很多了。”
“不是,”许扬的手放下一些,指尖又碰了碰他的耳朵,重复道,“我想帮帮你。”
叶双鲤晃晃脑袋,装作没听懂:“你喝多了吧。”
许扬拍拍他的肩膀,大笑两声:“喝多了!”
等到所有人安全上床,叶双鲤一人跑去阳台,摸出口袋里的那包陈年老中华,点了一根。
晚上的确是冷了,夜风卷着手指,跟裹了刀片似的直削手。
叶双鲤左手夹着烟,没抽几口就换右手,冻得鼻尖通红还非要继续。
再过不到一个星期就要封校,寝室一关他就得睡大街。
回家的车票叶双鲤查过无数遍,想买,又没买。
快放假了,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都不喊他回家。
叶双鲤抽完两根,把第二根烟屁股按灭在第一根的滤嘴上。
他突然就发现自己怎么也开始抽烟了,一下还他妈抽两根。
对身体不好。
叶双鲤站起身,搓了搓手回寝室睡觉。
算了,就留在这吧,车票还得大几百呢,都够他在学校边上合租一个月了。
明天就去找房子。
-
几天过去,寝室就剩叶双鲤一人。
他最近跑了几间房子,不是漏水就是没电,还有的公共卫生间他是在不能接受,总之没一个满意的。
“四百块钱还想找别墅?”中介对他嗤之以鼻。
叶双鲤抿了抿唇:“那就算了吧。”
四百块一个月在学校附近可以合租一个比较好的卧室,可是为了方便兼职,叶双鲤是优先考虑在市里。
然而市里的房价几乎翻了一倍,他那点牙缝里省出来的小钱,只能把住宿条件一降再降。
最后他有些扛不住,觉得还不如回学校旁边租,省的钱买辆自行车,每天上下班还连带着运动了。
可是他已经错过了放假前最佳的租房时机,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跟着上个月的续上。
叶双鲤唉声叹气出了中介,抬头扫一眼这高楼耸立的城市。
活着可真难。
不过比较幸运的是,辅导机构的领导王哥在被叶双鲤提前支取了两次工资之后,开始着重在意他手下这位廉价劳动力。
在得知对方寒假会没有休假地给他做一个半月的苦力并且住房的确有些困难后,王哥决定展示一下他人道主义的光辉。
“要不你住我办公室吧。”王哥拍拍叶双鲤的背。
叶双鲤掀起眼皮看他:“……”
“有折叠床!”王哥用手一指,“你随便用!”
叶双鲤心情复杂:“我还有行李…”
“你不就在渝大上学吗?”王哥问道,“你能有啥行李?搞两件衣服换洗就成,年轻人嘛,要吃点苦!”
虽然叶双鲤并不乐意住办公室睡折叠床,但是这样省下来的房租足以让他忽略掉那些“不乐意”。
也就一个半月,四十多天,他咬牙撑一撑,也就过来了。
于是,叶双鲤把王哥那两平米办公室里的书柜擦擦干净,回寝室挑了几件衣服扔了进去。
然而就这么撑了几天之后,他又发现折叠床这东西真不是人睡的。
他只睡了一星期就浑身疼,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半夜翻个身直接摔地上的。
再加上眼下正直年关,那两床薄棉被和半夜总歇菜的空调压根不保暖,叶双鲤在感冒的边缘徘徊了两天,被家长投诉停了半天的课。
王哥在午饭前把叶双鲤扫地出门,并且体贴地给了一百块钱药品补助,让他在晚上六点之前把体温恢复到三十六度后继续回来批改卷子。
叶双鲤把钱塞进口袋,自己在街上溜达一圈,又跑去租房中介了。
最近他整天闷在在教育机构上课,唯一的户外活动就是跑中介公司蹲点。
每天看看新房源,感叹一下在房子面前钱不是钱。
几百万、上千万,叶双鲤看着那一串儿零,心说自己啥时候也能买的起。
今天在中介所值班的李大姐认识叶双鲤,她孩子就在那个教育机构补习。
所以叶双鲤今天蹲点的时候多了一杯白开水,跟个小狗似的,小心翼翼端着一次性杯子的杯沿,一边抿着热水,一边看着房源。
“叮咚——欢迎光临!”
双开门上挂着的感应器发出乐音,中介公司来了客人,叶双鲤就赶紧滚一边去,尽量降低存在感,不耽误别人的正事。
然而就在他对着墙角的白兰树数叶子时,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想咨询一下买卖房子的相关事宜…”
叶双鲤立刻扭头去看,心道真他妈有缘,这不江老板吗?!
他下意识就想去打个招呼,然而想了想,还是继续数他的叶子吧。
妖魔鬼怪快离开,叶双鲤在心里默念。
他要走正道,再也不能歪了。
“街心花园小区,四套。卖,租也可以。”
叶双鲤支楞着耳朵,好家伙,四套,江老板果然就是有钱。
“只有一套硬装了,”江野继续说着,“价格可以低一些。”
多低吗?叶双鲤忍不住就想问。
他蹲了这么久了,就为了蹲个价位低点的房子,这房东要换个人他就上了。
街心花园,那可就在辅导机构的旁边——
“哎!叶老师!”
叶双鲤的思绪猛地被李大姐这一嗓子给打断了。
“你要不要过来看看,这个房价比较低哎!”
叶双鲤:“……”
真有你的。
江野顺着李大姐的目光看去,快有一人高的白兰树后面站着个人。
对方像是特别害羞似的,发现他在看还往里躲了躲。
江野眯起眼睛,觉得这身影怎么有点眼熟。
“算,算了,”树后面的人夹着声音,说话带着股扭捏做作的怪味,“我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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