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东洲小院内赫然来了一些不速之客,个个黑衣蒙面,江云生将小林拉至自己身后,淡淡问道:“不知各位大人夜深至此,可有要事?”
“不过是奉主子之命,来会一会公子。”
站在中间的黑衣人也不废话,直接下了个手势,其余人立马朝江云生两人围过来,霎时间院内刀光剑影,小林手持长棍,凭借一身神力,也让这几个黑衣人沾不上身,余光之处,江云生突然瞧见有另一个身影朝着自己的后院隐去。
“小林,挡得住吗?”
“公子,放心。”说话间,小林长棍又扫倒一人,还不忘拿棍再打一下,力气用的大了些,那人竟直接昏了过去。
见此,江云生折扇一翻,击中一人脖颈,而后躲过几人的刀剑,便朝着后院跑去,烛光摇曳,房内的黑衣人还在翻找着什么,只觉自己耳边一凉,堪堪躲过飞过来的一杯茶盏。
那人被发现也不害怕,转过身来面向着江云生,身材瘦小干枯,一道骇人的刀疤从眉骨横过,双眼盯着人看时阴沉的很。
“阁下夜访在下院房,可知不告而取谓之窃?”江云生看着那人手中拿着的《齐民要术》,眼神冷冽,不待他回答,便倾身上前。
黑衣人心中暗暗震惊,原以为不过是小小的书生罢了,没曾想还有一手好功夫,当下也不犹豫,将手中书塞进怀中,一把匕首从袖口划出,直往江云生面门刺去。
匕首虽短,但来人显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刀刀刺向他的要害之处,房内狭小,江云生手中只是折扇一把,虽挡得住匕首,一时半会却也拿这黑衣人没办法。
“公子好功夫。”黑衣人头稍稍一偏,躲过打过来的折扇,折扇虽不锋利,可扬起的风竟也在他眼角刮出一丝血痕,看来此趟来的不虚,只是眼下并非久待之地,他瞧了眼一旁的窗户,抬脚直接破窗而出。
江云生便也立马跟了出去,然而夜色深重,再瞧不见那人的影子,而另一边院中还传来有小林挥舞棍棒的声音。
看来这个黑衣人并非此前在院中所碰到的那些,江云生站在湖畔边上,任由冷风撩起发丝,脸上并无怒意,叫人实在看不透他的心思,想起那本被拿走的书,他平静的眼眸里泛起一丝波澜,看来已经有人盯上他了。
这偌大的汴京,有人挣扎于暗流泥河,有人手握棋子正待东风,也有人莺歌燕舞好不自在,城西的灯火在夜色中湮灭,不过只隔一条河的东栏楼却是烟柳繁华,江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几条长而宽的丝绸从屋顶挂落下来,一抹青蓝色的衣袂时而翻飞时而飘落,围在台子周围的众人连气都好似不敢喘,生怕惊吓到挂在丝绸上翩翩起舞的美人,她足上挂着一串金铃,随着舞动而叮当作响,随后一双脚轻点在台布之上,犹如纤纤玉笋裹轻云。
还不待台下男子反应,她便踏着满地花瓣离去,飘摇中的丝绸不小心打在一男子脸上,他却满脸陶醉地抚摸着,嘴里痴迷地念叨着眉生二字。
待走至二楼,她一双狭长的媚眼拂过底下几近痴狂的男子,又换来如浪潮般的呼声,旁边的姑娘们纵然眼红,却也是只是绞着帕子不敢多嘴半分。
望着底下的男子,眉生的眼里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而后扭着柳腰,走至最里面一间房门前,直接赤足而入,踏在铺就着柔软而绵密的地衣上,各式的灯烛把房内照的明亮,一个身穿锦衣的公子哥正躺在地上闭眼听曲,身旁跪坐着好几个婢女,揉肩捏腿,看起来还不快活。
眉生一路走的轻,脚腕的金铃未发出一丝声响,等行至那公子哥面前后,从一旁婢女的手中捏起一颗葡萄,而后全身宛若无骨般软在他身上,男子的手也适时攀了上来,在眉生腰间流连不已,惹来她几声叮咛,让婢女也听红了脸。
随后公子哥大手一挥,婢女纷纷起身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带好房门,留下一室的缠绵旖旎。
“赵公子……”
“眉生,你这声音可比你跳的舞还要让本公子喜欢。”
“赵公子喜欢的东西多了,眉生可不敢把你的话当真。”
“是吗?可本公子有没有说过,最喜欢的只有你一人。”
赵辰良挑起身上女人的脸,只见她两晒坨红,媚骨天成,由是一双平日里跳舞的双腿直勾得他心痒痒,正待撕开衣裳时,临窗之处突然站着一个黑影。
过了许久,赵辰良才停下动作,他也不避讳眉生,哑着声问道:“怎么样?”
“回主子的话,什么也未搜到,只有此书。”
黑衣人说完,双手将手中的书呈上,低着头不敢去瞧半眼走过来的眉生,她看到他眉骨上的疤痕,也并不惧怕,转身将书递给躺在地上的赵辰良。
不过一本书又有什么用,赵辰良正要发怒,却发觉这本书的封面上盖有皇家专属的红印,他在父亲书房见过不少这种书,唯有龙图阁才有。
“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说。”
“那人并非手无寸铁,相反武功很是不错,属下觉得此事还需与相爷……”
只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瓷盘便朝他扔了过来,黑衣人也不躲,任由脑门被砸出血,赵辰良靠在眉生身上,把玩着她染红的指甲,头也不抬地冷声道:“你是本公子的奴才,不是我爹的,做什么事听谁的话,你应该要清楚!”
“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滚出去!”
听着男子有些怒意的声音,眉生将红唇凑至他耳边,调笑道:“公子何需与这种人生气,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奴才不听话,杀了便是。”
说这话时,眉生眼也不眨一下,好似说的不过是家常话,而不是要了一条人命,赵辰良翻身将眉生欺在身下,撩起她的发丝冷笑道:“这可是我爹给我的一条狗,打狗还需看主人不是。”
“眉生可不管他是狗是人,只管今日的赵公子~”
听着这话,赵辰良心里和眼里都满是舒坦,汴京第一舞姬又如何,他赵辰良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只是可惜,他至始至终,都未瞧见趴在他肩头的眉生,狭长的双眼冷冷清清,不带半点□□之色。
夜里虽是众生百相,可一旦来了白日,人人脸上挂着的都是亲和的笑,背地里如何,你是看不着也猜不到。
祝大世子向来是不去管这些,他生气便是生气,高兴便是高兴,就好比当下,他皱着眉头,一双丹凤眼里的郁闷清晰可见。
近日来,书院对学子的学业要求比往日要严苛了许多,他既没有秦小书生的努力,又没有秦安鹤和江云生那等才赋,可奈何家里的父亲母亲又逼得紧,让祝纪年只觉喘不过气来。
原本还有叶温山可以一同压压底,可叶家武将世家,叶温山日后一心只想上沙场保家卫国,文人的路子可是想都不曾想过,因此整日郁闷的祝纪年只好把闲人明珠郡主叫出来,一同去海棠园听听戏,也算让自己的耳朵透透气,不然他做梦都只会梦到书院夫子讲课。
宋慕春听闻反而拍起了手掌,“这不是很好嘛,旁人只是白日里学,你夜晚也学,学了两份,如何还要再愁?”
“小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爹天天在家念叨,我可不想再外头也听念叨。”祝纪年捂着双耳,一脸的痛苦状。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宋慕春的声音,原来人早就跑到前头去了,是之前那个力气大的出奇的黄衣姑娘。
“小林,你怎么在这,江公子呢?”
宋慕春伸手想要去帮小林拿她手上提着的杂物,小林摇摇头,将七八个包裹又往上提了提,肩上还扛着两个凳子,站在大街上引来不少人的侧目,显然见到宋慕春令她也很是开心:“郡主,不用,提的动,公子,在后面,买菜苗。”
“买菜苗?”宋慕春心下疑问,明明如今已过了春日种菜的时节,她踮着脚往小林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身白衣的江云生正蹲在菜农面前细心挑拣。
江云生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不多时便忘了过来,两人隔着人来人往,均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淡淡的笑意。
二人行变成了四人行,祝纪年并未多说什么,人多听戏才热闹不是。
只是刚走出三两步,就见秦可久从前头的墨书阁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好几本新书,祝纪年朝里头望了两眼,书阁内还有不少人,有一人正在问店家还有没有那《雪厢记》。
“郡主,世子,江公子,还有林姑娘,你们怎么也在这?”
“哎呀,别问了别问了,既然碰到了,就一起听戏去。”
心急的祝纪年早就等不及了,哪里还有功夫在这里磨蹭,直接拉着秦可久也要去海棠园,也不管秦小书生还要回家温习功课。
见拗不过祝纪年,秦可久也就不再挣扎,反而走到小林身边想要去帮她提东西,只是东西一拿到手,他差点没摔倒在地,幸好江云生用手用手扶住了他。
“秦公子好意,只是东西还是让小林来吧,这些于她,并不算什么。”江云生一只手将东西递给小林,另一只手扶起了秦可久。
祝纪年毫不客气地笑道:“你那身板,小林提着你还差不多。”
此话一出,宋慕春最先没忍住笑,看着几人都笑了,小林也跟着乐呵呵,还以为秦可久真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直接把他手中几本书也拿了过来,弄得秦可久红了个大脸。
就在众人笑作一团时,叶温山的声音从后头传来:“纪年,你们怎么在这?”
祝纪年也很想问为什么你们都在这,如今走着走着人都快凑齐了,只差赵无眠便是,想到这里,他眉头一皱,心里不知为何有股怪异的滋味,祝纪年只把这当作是不想见到赵无眠,只是到底天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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