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青玉的表情还算镇定,叶迟稍稍安下了一点心:“姑姑,你是不是知道长初去做了什么?”
“奴婢也不是十分确定,但奴婢想着……他可能在三公主那儿。”
“越珊?”
“是。”
叶迟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消息:“所以,他没有出事,对吧?”
青玉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就算遇上了什么危险,凭他的能力,他定然也能化险为夷的。”
在辛国的宫女赶来收拾殿中那一处处凌乱的血迹前,叶迟已然平稳了心绪,能很镇静地指挥她们处理残局了。
青玉猜得不错,俞长初确实被越珊拦下了。
他一直记着青玉的嘱咐,最近几日被越珊的人跟着时,他故意在他们面前显露了自己的“习惯”,让他们觉着他每天申时都会离开宸光殿去一个秘密之所。
时间长了,越珊认为她已然掌握了俞长初的行动轨迹,就选了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去同他巧遇了。
确实地看到俞长初出现在那条小径上,越珊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在此之前,她只是听过对方的声音。年宴那天他背对她而立,她没能瞧清楚对方长相。见上这一面后,她才发现这人长得也不差。
这样一个男人配给叶迟那灾星做侍卫,实在太浪费了些。
越珊心底转过几转,面上已露出嫣然笑意:“俞侍卫,是吗?”
俞长初默然在心底想着,他应该是影卫而不是侍卫,但似乎也没有特别纠正的必要,干脆应下后便朝着越珊行礼问安:“见过三公主殿下。”
“俞侍卫,本宫有一个想法,你不妨听听看。”
“殿下请讲。”
“你看,你在叶迟身边也是做个小侍卫,在本宫身边也是做个小侍卫,叶迟能给你的,本宫一分不会少,叶迟给不了你的,本宫这儿也都有。与其跟着她,不如来本宫这儿做事。”越珊微一躬身,直直望向他的双眸:“你觉得本宫这想法如何?”
“卑职多谢殿下如此为卑职着想。”十分肯定地点了头后,俞长初礼貌问道:“所以……卑职可以离开了吗?”
他本以为,越珊是想对殿下做些什么,如今看来,对方的目标似乎是他?虽不知她怎的会冒出这种想法,他总觉得有些不妙,还是避开得好。
越珊显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一瞬便按住了他的肩膀:“你不许回去!你现在回去会有危险,本宫可是在救你性命!”
俞长初眉头微蹙。
有危险指的是……殿下?!
他一瞬变了脸色,更不可能在此逗留。
“本宫允许你走了吗!拦住他!”
伴随着越珊的一声娇喝,一群早已恭候在一旁的侍卫猛地冲出,将俞长初围在了正中间。
他看了眼围上来的人,都是有些实力在身上的,他想要从中溜走也不是毫无可能,不过要费点事儿就是了。
觉察出他的想法,越珊忽地高深一笑:“你就不想知道……本宫那个好五哥究竟想做些什么吗?就这么回去的话,你也救不下任何人。能帮你的,只有本宫。”
这句话果然有些用处,阻挡了俞长初的脚步。
越珊眼中现出抹得意之色。
五哥的打算,她已经查清楚了,她还特意想法子给五哥传了假消息,让他相信此刻俞长初会在宸光殿护卫着叶迟。所以,她只要想个法子拖住人即可。
她倒想要看看,没了俞长初的保护,叶迟怎么能从那群刺客手中脱身。
越珊没想到的是,那群既不是真刺客,又怎会真的伤了叶迟?
她更不会想到的是,就算是真刺客,也伤不了叶迟分毫。
这几年来,叶迟和俞长初学的是不同的东西。他更擅长于在暗处动手,而叶迟则专精于正面应敌。要是他们两个面对面地打上一场,俞长初还真没有能胜过她的把握。
毕竟也没有规定说,侍卫必须比主子更强一些才能担任此职。
俞长初跟着越珊去了她的寝殿,本想听她透露点消息便离开,然而后者东绕西绕扯了半天却始终说不定重点。
他一下就意识到,越珊之前的话是在唬她,当即便要告辞离开。
越珊知道这次再想用同样的说辞留住他已不可能,当即喊道:“你要是现在就走,那便是违抗本宫的旨意,你可担着田国使者的重担,却要如此莽撞行事吗?”
“三公主倒是提醒了卑职,卑职是田国人,所以……卑职只要听主子的吩咐就够了。”
他现在所说的主子,指的只可能叶迟。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决绝地离开了屋子。
待越珊回过神来让自己的侍从去追时,俞长初早已不见踪影。
她想不明白,明明只是晚了几息,怎么他就能跑得这么快,一下就瞧不见了?
可惜俞长初回去得还是有些晚。等他赶回宸光殿,殿中的血迹都已被清理干净,看上去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看到叶迟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衣服没有破损、身上也没有伤口,俞长初松了口气。
叶迟对他抱有同样的担心。拉着他上上下下一阵打量后,她也安了心:“还好还好,长初你没出事就好了。”
“殿下……未能及时赶回来保护殿下,是卑职的过……”
俞长初的话尚未说完,叶迟一拍他肩膀,很平静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长初,你我之间,向来是不需要说这种话的。”叶迟面上露出个灿烂至极的笑容:“你知道我希望的是什么。只要你、我、青玉姑姑,我们三个都过得好好的,一切便足够了。”
俞长初点点头,郑重应下了一句“明白”。
“所以,你今天到底遇上什么事了?怎么会耽误这么久?”叶迟指指另一边摆着的椅子,示意他坐上去好好歇会儿,最好是边喝茶边说话。
俞长初犹豫片刻,倒是在椅子上坐下了,可没敢拿过桌上摆着的茶碗。
“这是你回来之前我亲手、特意为你泡的茶,长初,你当真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叶迟斜倚在榻上望向他,眸中有波光流转。
俞长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端起茶碗便一饮而尽。
“诶!茶不是这么……”叶迟坐起来一半,又懒懒散散地靠了回去:“算了算了,好歹不是烈酒。润喉的效果已经起到了,所以——发生什么事儿了?”
俞长初将整件事在脑中仔细梳理过一遍。
越珊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有些犹豫,可他最终还是决定要对殿下毫无保留。
听他说完后,叶迟秀眉微蹙,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想,之后肯定还会发生很多事。不过没关系,我们见招拆招就是了。”
审完那群冲进了宸光殿的刺客后,皇帝的脸色铁青。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荒唐到这般地步。皇宫是什么地方,他的人说闯就闯,要是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参他一个谋逆之罪,他根本连辩白的余地都没有。
此事刚刚闹大时,越重宁心里还有些发虚,生怕会遭到训斥。但连着做了几天的自我安慰,他慢慢便从那恐惧中抽身。面对皇帝的责问,他还能反驳道:“父皇不同意此事,儿子只能自己想办法,只是这办法出了点差错,难道错就都在我身上吗?”
皇帝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本有许多推心置腹的劝诫,想好好同越重宁说说,可看越重宁现在这态度,哪里像是能听进去的样子?
然真要说处罚吧,一时之间,他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法子。踌躇许久,他重重一声叹息,最终却只罚了儿子闭门思过,便挥挥手让越重宁退出了殿外。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宠这五儿子,似乎宠得过了头。这毕竟是从小带在他身边的孩子,情感上不同于其他几个皇子。他也不过是偏宠了几分,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被要求回皇子府闭门思过后,越重宁确实有极长一段时间再没出门半步。
他待在家中自然不会是在思过,而是在想如何才能真正得到叶迟。
越重宁得承认,那日亲眼见证叶迟将最后一名刺客砍翻在地时,他心中满是恐惧,甚至双腿都有些发软。
可那阵子害怕的劲儿过去后,他再回想起那一幕,心中总会莫名有些悸动。这种类型的姑娘他也是第一回碰见,也许这是田国特色,这让他的占有欲一瞬就涌了上来。
显然,父皇绝不可能在此事上帮他的忙,那他就得自己想想办法。
难为他一个向来只有被别人捧着哄着、从不曾主动追求过他人的皇子冥思苦想好几日,最后也才琢磨出来两个法子。其一,坚持不懈地向叶迟示好,终有一日能用自己的诚心将人打动;其二……俞长初必须除去。
越重宁是后来才知道,在他安排的刺客闯入宸光殿的那一日,俞长初竟然被他的好妹妹给“请”走了。连着被她摆了两道,越重宁当然也不会跟这妹妹客气,所以眼下,越珊和俞长初都是他要对付的对象,不过一个只是要让人吃点苦头,一个则准备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今日五皇子殿下也送来了……他的宝物?”
见青玉端进来一个锦盒,叶迟一下就猜出了那东西是从谁那里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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