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溪从码头回来,一进院子就看到姜大鱼蹲在房顶上,正在铺一种亮晶晶的防水卷材,手边还放着已经打开的大卷油毛毡布。

    踩着楼梯爬上去,姜小溪左右看了看,开始帮忙递工具:“大鱼,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修房顶?”

    姜大鱼戴着白色线手套,手上忙不停:“我去问了岛上的工匠,他正好给一户居民修房顶,情况和我们家差不多,我就在旁边盯了半天,学会了。去买了点材料,自己修修试试。”

    姜小溪一脸惊愕,这也行?

    姜大鱼擦把汗,脸上乌漆嘛黑一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姜小溪是个守财奴,心心念念要攒钱给男朋友看病,天天抱着自己的钱盒子像个宝贝,所以男朋友只好自己上啦!”

    姜小溪又没心没肺笑起来。

    别看姜大鱼身高体壮,显然没怎么干过这种粗活,忙活完下来,脸上身上到处脏兮兮,姜小溪做了好多吃的,一定要给他补一补。

    结果就补大了。

    姜小川参加了云城一个训练营,要去一个月,还没回来。从弟弟离开家那一天,姜大鱼就憋着坏,每天晚上缠磨他,姜小溪总也对自己下不了狠手,是以他俩还停留在之前的阶段。

    晚上姜大鱼哼哼唧唧说自己吃撑了,要运动消食才行,姜小溪早就料到,呵呵笑着随手拿出两粒消食片塞进他嘴里,让他憋回去。

    “补了一天房顶,就这待遇,啧啧!”姜大鱼不满,他连东西都准备好了,可是看到小溪确实有点紧张,也只好默念几遍我爱他,然后真的憋回去。

    深夜总能让人情绪丰富,并放大每一寸知觉。

    热乎乎的人钻进被子,趴在宽阔胸膛上,强装镇定地问:“不然……我们试试?”

    姜大鱼从睡梦中惊醒,夜太黑,却依然看得清姜小溪闪闪发亮的眼神,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近到呼吸交缠,心跳可闻。

    见姜大鱼久久没有反应,他本就耗费了全部羞耻心才鼓起的那点勇气消失殆尽,有些尴尬地动了动,企图从大鱼身1上爬起来。

    然后就被一双手臂箍住了。

    “想好了?”姜大鱼一开口嗓子就是哑的,带着迅速攀升的欲1望,做好了将人吞吃殆尽的准备,“你半夜不睡觉爬到我船上来,还这么撩拨人,知道结果会怎样吧!”

    姜小溪顿时有点怂:“……那现在下去还来得及吗?”

    “晚了。”

    姜大鱼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1下,炙1热的吻来势汹汹。

    每一步都做到了极致的耐心,他想让姜小溪回忆起他们的第一次,永远都是美好甜蜜。

    后来也确实如姜大鱼所愿,姜小溪所有对□□的美好感知,都停留在多鱼岛,停留在他们最初相爱的日子里,停留在真正的“姜大鱼”回来之前。

    不出意料,姜小溪第二天没起来床。

    腰酸背痛腿抽筋,嗓子还哑了。姜大鱼做好早饭端到房间里,把他从床上扶起来,腰后塞一个枕头,然后喂他喝粥。姜小溪抱着他胳膊哼哼唧唧,一言难尽。

    “为什么现实和理想差这么远呢?”

    姜大鱼脸一黑:“这才刚得到我,就嫌弃了?我技术不行吗?”

    姜小溪一口粥噎在喉间不上不下,扭了扭腰,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声音像蚊子哼哼:“我看网上……不是应该……那个……”

    “你还上网看?”姜大鱼语重心长,把笑压回喉咙里,“网上都假的,那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不是纪录片,以后不要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姜小溪乖乖低头喝光了粥。

    第一次之后,姜大鱼似乎是打开了潘多拉盒子,每天拉着姜小溪理论加实践,力证自己技术很行,两个人每晚都胡天海地,搞得姜小溪精疲力尽。之前还想着怎么给姜大鱼补,现在只想怎么给自己补补。

    一个月很快过去,弟弟要回家了。

    晚上姜小溪要做大餐迎接姜小川,发现薄荷用完了,就打发大鱼去光叔家要。

    姜大鱼在院子里简单洗了把脸,出门往光叔家走,走到一半,正好遇到光婶回家。光婶从小看着小溪长大,最疼这个孩子,拉着姜大鱼聊他小时候的事情,自己说得乐呵呵,姜大鱼在旁边认真听,也不多话。

    光叔提着一小袋薄荷走出来,递给姜大鱼,送他到门口,有话想说。

    姜大鱼静静等着。

    “小溪对你很有心,这是把你当一家人了。”光叔说。

    人年龄大了看人准,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一个小小的多鱼岛能留住的。“你别看小溪现在每天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样子,但这个孩子很敏感。他家庭情况你也知道,从小没爹没妈还带着个弟弟,一个人过得很苦。”

    “你没来之前,他都不怎么说话。从你来了之后,这孩子眼见着开朗多了。小溪很单纯,又重感情,当初没留在云城,虽说是为了照顾爷爷,但爷爷走了之后,他其实还是可以回去的,但他舍不下小川。小川不是他亲弟弟,但他对小川好得没话说。”

    “现在你来了,他又把你当哥哥。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和对小川是不一样的,他很依赖你。如果以后……以后有什么变故,你一定要好好和他说,要善待他,不要让他伤心。”

    姜大鱼立在光叔家的矮墙外,面对着姜小溪时的言笑晏晏不再,带着30岁成年男人的稳重和不可捉摸,但回答光叔问题的时候很慎重,也郑重:“我会的。”

    一场秋雨一场凉,多鱼岛的冬天来得悄无声息。

    阴冷的天气让姜大鱼头上旧疾复发,常常头痛得睡不好觉,白天看起来也没精打采。姜小溪心里着急,抱着自己钱罐子数了又数,想到一个核磁共振就需要两千多,也不知道自己存的这点钱够不够。后来干脆心一横,够不够的吧,先去看看再说,实在不够,再想办法凑钱。

    于是他跟姜大鱼商量,下个星期出岛。姜大鱼却兴致缺缺,对看病这件事没什么期待,甚至有点抵触。

    出岛的日子临近,姜大鱼晚上抱着人睡觉,抱得很紧,似乎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不见了,为此姜小溪总是打趣他:“抱我这么紧,是怕我跑了吗?”

    姜大鱼用胡茬扎他脖子,也不说话。

    “等你病好了,想起以前的事情了,说不定就看不上我了,我还怕你跑了呢!”姜小溪翻个身,面对面贴着他的脸,开够了玩笑,呼吸柔软下来,眼底带了一丝不确定和担忧,“大鱼,等你好了,找到了家,如果……如果你家里人不接受或者有其他变故,我们……”

    再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但姜大鱼明白。

    “我喜欢你,喜欢这里,病好了我也会陪着你。就算必须要离开,我也会带你,还有小川,咱们一起走。”姜大鱼的声音从胸腔里传出来,直抵姜小溪心窝。

    姜小溪猛地抱紧他,眼中热意打湿姜大鱼□□的胸膛,心中默念,大鱼,大鱼,有你这句话,我吃多少苦都愿意。

    这个周五,吴哥又带了货过来。姜大鱼去码头接货,冬天人少,这次要的货不多。还要跟吴哥打个招呼,下周五就不用再送货了,而且他和小溪也要一起坐船走。

    “一晃已经半年多了,还记得刚发现你的时候,全身是伤,太吓人了。”吴哥卸完货,跟姜大鱼闲聊。以前他们也聊几句,吴哥说得多,他比划了一下当初姜大鱼躺着的位置,现在还心有余悸。

    “我开了一个半小时船,都没发现你昏在货舱里。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上的我的船,又是怎么走下了码头。”吴哥没什么心眼,有些话照实说,有些事儿他到现在还很疑惑。以前他也想问问姜大鱼,但是男人每次来接货都冷着脸,不怎么搭理人,看着就让人不敢接近。今天说起来,还是因为姜大鱼主动跟他打招呼,说下周五要出岛。

    其实和姜大鱼想得差不多,他应该是在云城码头附近遇袭,然后躲进了即将出港的运船货仓里,昏过去后被船带来多鱼岛。运船每次来多鱼岛都要停留大半天,他从货舱里醒来,走上这个陌生的码头,浑身是血倒了下去。之后的事,当然就是被姜小溪捡走了。

    至于袭击他的人,应该是在云城码头断了线索,所以没追到多鱼岛。

    虽然没了记忆,但是直觉不会变,他心里隐约知道自己得罪过很多人,而且身份也不怎么干净,之前不敢贸然出去,但现在已经躲了大半年,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唯一担心的是姜小溪,如果真如自己猜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去,可别连累了他才好。

    他抽了一口吴哥递过来的烟,有点呛,倚在一棵树旁,低头看自己躺过的那块石头,眼前浮现出刚睁开眼看见姜小溪的那一幕,嘴角勾起来,表情柔软。

    “大家一看你伤这么重,都跑了,只有小溪看你可怜,把你捡回去。”吴哥兀自说着。

    “他最善良了,谁也不舍得伤害。”姜大鱼把烟碾灭,冲吴哥挥挥手,回家去了。

    上次修完房顶之后,还剩下半卷油毛毡布,放着也是放着,姜大鱼便打算将剩下的也铺到楼顶上,后来因为头疼犯了,这事便搁置了。

    姜小溪看了眼院子里那半卷材料,挽了挽袖子抱着材料就爬上了楼顶。铺个材料而已,趁大鱼还没回来,自己抓紧铺完算了。他最近头老是头疼,一疼起来就发晕,从楼顶上摔下来就麻烦了。

    姜家的楼顶不是特别平,大概有个30度斜角,干起活来多少有点不方便。姜小溪站在中间,微微歪着身子,两只手抓住毛毡布的两角一抖,厚厚的毡布便滚了出去。他弯腰去拿一块角落里的红砖,还没想好下一步压在哪一处翘起的边角上,就觉得腰间一凉。

    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姜小溪本能低头去看,一只手正摸在他因为动作过大露出的半截细腰上。

    身后赫然站在一个人,八斗。

    条件反射地一声惊叫,姜小溪猛地后撤一步,大喊一声:“你干什么?!”

    八斗的笑容和平常不太一样,带着一种阴沉沉的欲望和贪婪:“姜小溪,我听说你下周就和那个野男人离开了?这么着急把自己卖了啊!将来他要是不要你了,你说你要怎么办?”

    姜小溪气得发抖:“你是不是有病!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家,你走开。”

    自从他和姜大鱼在一起后,想事情不像以前那么单纯,如今再看八斗的眼神和动作,想也知道这人存了什么心思。

    八斗明显是瞅准了姜大鱼不在家特意过来,他听说姜小溪要出岛,只以为对方是要彻底离开,心里又恨又急,刚才上到房顶,看姜小溪那一截明晃晃的细腰,更是瞬间生起一股贪婪邪念。只恨自己之前对他太手下留情,要是早下了手,哪还有姜大鱼什么事。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野男人什么关系。”八斗冷哼一声,“我们是一类人,他心里想什么,我一看就知道。”

    他逼近一步,姜小溪已经退到墙角,再无可退。

    “你不和他走,我保证以后不欺负你了,还会好好对你。”八斗说,“但你若是走了,等哪天他不要你了,再灰溜溜回来,我保证让你不会有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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