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大狩地点定在了距京中足有百里的泉夏山中,几乎称得上是大狩离京最远的一次,因此在与楚华蓥讲过之后没几日,叶书便来传话让楚华蓥可以着手准备东西出发了。

    她父母也会直接赶往泉夏山。

    那日从御书房回去,楚华蓥便去凤仪宫说了此事,软磨硬泡说得帝君同意了常念一同去。

    当然,帝君自己是不会去的。

    第二日在上书房内,趁着课间休息,楚华蓥便告知了常念要开始准备东西了。

    两人的座位是挨着的,楚华蓥凑过去跟常念讲话,衣裳重叠在一起,一副两小无猜的样子。

    上书房现今有学子二十人,无一不是身份显赫,听到楚华蓥提起了大狩,都开始讨论起来。

    周靖初骨子里到底还是那个傲气的皇女,站在楚华蓥的桌前,扬着头道:“楚华蓥,本皇女要与你比狩猎。”

    她父君说了,若是能在大狩中拔得头筹,对她将来继位也是极为有利的。

    对她而言,如今最让她狠的牙痒痒且能一出风头的对手,可不就是楚华蓥。

    楚华蓥:“我为什么要同你比?”

    她满脸的莫名其妙,与她比做什么?她又不能继承皇位,这种时候不应该是两位皇女的内斗吗?

    更何况这次大狩楚华蓥纯粹就是想去玩,到时候意思意思抓两只兔子给知知玩玩就差不多了,做什么要同周靖初去比?

    “你……”

    周靖初心中委屈,觉得楚华蓥实在不把她当回事,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急得直跺脚。

    身后,周怡嘉拉了她一把,随后道:“华蓥不愿意比的话,不知皇弟愿不愿意赏个脸?”

    她这三年的日子并不好过,原本因着安贵夫身后家族的缘故,在夺嫡一事上她还占据先风,可后来安贵夫被贬,她的声望便开始一落千丈,如今已经隐隐不如周靖初。

    安贵夫身上的罪名是谋害皇子,因此她难免有些针对常念。

    “知知也不比,”楚华蓥道:“比来比去的有什么意思,你若真有本事,自去争那大狩魁首便是。”

    大狩魁首便是在大狩中获得猎物最多的人,用于祭祀的祭品也会从魁首的猎物中挑选,可谓是无上的荣耀。

    但大狩要去这么多人,这魁首的位置有的是人抢,哪里是两姐妹这个年纪能够得到的。

    两姐妹瞬间脸色有些难看地回去了。

    丝毫不费劲地怼走了两人,楚华蓥又凑到常念跟前,问道:“知知,等大狩我去给你打个兔子来玩可好?”

    她总觉得常念又软又甜,就像兔子一样。

    常念自然不会拒绝她的好意,低低地应了声。

    “嗯,好。”

    因着大狩的事,上书房的课也停了,楚华蓥的东西有荣珍等人收拾,她也没什么事做,便成日里在凤仪宫中泡着,一直待到出发那日。

    常念跟楚华蓥两人共坐一辆马车,常念第一次出宫,看什么都稀奇,尤其是经过集市时,眼睛里仿佛都闪着光。

    楚华蓥也许久没有在宫外逛过了,于是也掀开帘子,与常念一同探出头去看外面。

    看着看着,她的记忆回笼了,开始给常念介绍外头的小摊小贩。

    “那边有家烤鸭店,做的烤鸭可好吃了……”

    “那个卖鞋的奶奶其实还卖伞的,只不过今日似乎买完了……”

    “那边那家酒楼,他家的酱肘子特别好吃,等以后我带你去尝尝……”

    马车内全是她絮絮叨叨的声音,即使许久没来,依旧对这些地方如数家珍,一句一句地为常念描绘出了一个他没见过的烟火人间。

    一直到出了城,楚华蓥才停下来,感觉嘴巴都说干了,常念适时地递上一杯茶水。

    楚华蓥喝完水,还觉着有些遗憾,道:“日后有机会咱们出宫玩吧。”

    上书房那边每半月都有一日休沐,恰好可以用来出宫游玩。

    “这般可以吗?”常念有些期待,他还未出过宫。

    “应当可以,”楚华蓥道:“到时候我再去求陛下。”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摇摇晃晃地让楚华蓥有些想睡,恰好女帝那边来了人请她与常念过去。

    女帝的马车在队伍的前列,里面的空间比两人所坐的马车大了不少,又铺上了柔软的垫子,看着能容纳两人在上面打个滚的样子。

    她身旁放着一张小桌,见到两人掀帘进来,亲自动手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问道:“这一路舟车劳顿,你二人可还习惯?”

    楚华蓥:“习惯的。”

    常念也轻微点头,表示自己并无不适。

    “那就好,”女帝道:“你二人年岁小,我还担心你们会不适应呢。”

    她从小桌底下拿出了棋盘,又道:“叫你们来也没什么事,路途无聊,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陪我下下棋解闷?”

    这副棋盘是前段时间刚刚上贡来的,通体用玉石打造,碧绿的颜色看着极为通透,让常念一眼就喜欢上了。

    女帝见他眼眸发亮,笑意更深,道:“光下棋也没意思,这棋盘便做个彩头,谁若是赢了朕,这棋盘就赏给谁可好?”

    两人都会下棋,但楚华蓥下棋只是皮毛,仅限于通晓规则,再加上对这棋盘也没什么想法,于是便试探着道:“知知你要不试试?”

    她曾在凤仪宫中见过常念与帝君下棋,看着还挺像模像样的。

    常念犹豫了一下,又对上女帝鼓励的目光,于是道:“我试试吧。”

    “好。”

    女帝有意想让,便没有猜先,直接让常念执黑子先下。

    常念也没跟她客气,两人你来我往,看的楚华蓥都有些犯困。

    俗话说从下棋看人,常念的棋是帝君教的,也继承了他的棋路,奇思妙想,落子经常在人想不到的地方,但又暗有玄机,精妙布局。

    女帝的棋路看上去则有些中规中矩,但同样也是分毫不让的,基本上是攻守兼备,灵活自如。

    到底年纪还小,下着下着,常念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落子越来越慢,女帝注意到他皱起的小眉头,微垂了下眸,手中的子便落在了另一处。

    见她落在那处,常念错愕了一下,内心有些小疑惑,但还是赶紧抓住破绽吃了女帝一子。

    女帝嘴角隐隐有些笑意,又故意漏了些破绽。

    这棋盘虽然贵重,但是身在她这个位置,这样的好东西见的也不少,且她方才也看出了常念喜欢这棋盘,自然免不了放水。

    不过常念也不傻,在女帝接连放了几次水后,他忽然将棋子放下,小嘴微撅,看上去还有几分委屈,道:“母皇为何戏弄儿臣?”

    女帝自认事情做的隐晦,听常念这么问,道:“常念为何这么说?”

    “这一步,这一步,还有这一步……”

    常念接连点了好几颗棋子摆放的位置,道:“都不是母皇应该有的水平。”

    那几步确实都是女帝放水的地方,她瞧着常念,只见他黑眸中带着几分小小的倔强,道:“常念技不如人,自己也知晓,还请母皇不要故意让儿臣。”

    他生的极像帝君,如今稚嫩的脸上又露出与他相似的倔强,让女帝一时有些晃神。

    “好,”晃神结束,女帝道:“咱们好好下。”

    之后她果然没再放水,接连与常念下了好几盘。

    楚华蓥对棋是真没很大兴趣,见两人下的起劲,也不好说什么,生怕干扰了两人思绪,看这小榻上空间宽阔,脱了鞋袜在榻上睡着了。

    女帝还是有些关注到她的,见她睡颜沉静,呼吸平稳,还拿了件披风给她盖上。

    最后楚华蓥是被饭菜的香味唤醒的,她自榻上爬起来,见到常念抱着棋盒,面前的小几上已经摆上了饭菜。

    女帝笑道:“你这鼻子倒是灵,刚刚准备叫你起来呢。”

    楚华蓥略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见到常念怀中抱着的棋盒,眼睛一亮,问道:“常念赢了?”

    “没有,”常念摇摇头,有些羞愧道:“我棋艺不精,赢不了母皇,所以母皇将这棋盘暂借于我。”

    其实女帝是要直接送给他的,只不过因着一开始说好的是赢了才能得到棋盘,他无颜接受,最后只得是各退一步,这棋盘暂借与他,什么时候他能够下赢女帝了,什么时候才归他。

    “哦,那也没事,”楚华蓥道:“咱年纪还小呢,早晚有一天能赢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自信满满,常念听了,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来,嗯了一声。

    两人在女帝这吃过饭了才抱着棋盘回去,回去的时候路过贤贵夫与二皇女靖初的马车,楚华蓥敏锐地察觉到一道嫉妒的目光。

    目光的来源似乎是贤贵夫,看着两人的目光很是怨毒,让楚华蓥情不自禁就加快了脚步。

    贤贵夫看着两人抱着棋盘有说有笑的样子,手里的帕子都搅作了一团。

    他就不明白,他的靖初哪里比这两人差了,这些年来,陛下对他的靖初不闻不问,对这两个倒是关心的很,凭什么。

    原本以为安贵夫倒下了便是机会,如今看来,最大的隐患竟是这个皇子?!

    不行,他必须得想个办法,让陛下的目光落到靖初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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