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老百姓,总是喜欢聒噪,张姐,王大姑,还有李婶坐在院门前,一边嗑瓜子,一边谈论连城,司萱及司琴的是非。
张姐说:“我就说连郎君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吧,他还不承认,整天和他小姨子腻歪在一起,都不知道遮掩遮掩。”
王大姑说:“谁说不是呢,你们多久没看见司萱了,快两个月了吧,或许就是知道了他们的事儿受不了,去躲着了。”
李婶说:“司萱真是可怜,夫君被自家的妹子勾引,这娘家都不好意思回去了,也不知道她还能去哪儿。”
张姐又说:“要说,司萱家这个弟弟也不是人,司琴确实比司萱好看,可这个司琴到底是勾引了他姐夫,他却像没看见一样,就算他喜欢司琴这个姐姐,可司萱也是他亲姐呀,放着眼皮子底下的腌臜事儿不闻不问,这司萱不见了这么久,也不见他去找找。”
王大姑又说:“你们不知道,昨天我见连郎君和司琴路过,这司琴还拿帕子给连郎君擦汗呢,这大冷天的能有什么汗?不就是变着方儿勾搭么,我都看不下去了。”
李婶又说:“还以为连郎君是个难得的好男儿呢,没想也是个花心的,就算脸上破了相,还惦记着招蜂引蝶,这是连小姨子都不放过了。”
“哎,可怜司萱还跟着他私奔,痴心错付哟。”张姐摇头叹息,倏尔瞪大了眼,望着巷口。“司萱,她,她回来了?”
几个妇人连忙转头过,司萱也看见了她们,笑盈盈招呼道:“张姐,王大姑,李婶,你们在这里聊天哪。”
刚才还在议论她,现在看到她,三个妇人都有些错愕,张姐眼尖,看到她脸上有伤痕,问道:“司萱,你这脸咋回事儿?”
司萱一手抱着药,一手摸到脸上,总不能说被妖王打的吧,她们非得把自己当疯子不可,想了想说道:“哦,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着了。”
“呵呵。”三个妇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眼,司萱这动作在她们眼里就是半遮半掩的模样。
司萱也怕她们再问自己,连忙说道:“我先回去了,你们慢聊。”
她一走远,张姐就小声说道:“哪有磕着碰着伤到脸上的,我看,说不定是给连郎君打的。”
“就是就是。”王大姑说道:“一般被人打了,找的借口不都是摔了一跤么。”
李婶抱起双手,成竹在胸的样子。“看着吧,这姐姐和妹妹争同一个男人,总有一天会大打出手的。”
张姐摇头。“就司萱那小身板,哪里打得过她妹妹,可怜可怜。”
司萱急着回去看司琴,跑得快,也就没听到她们说什么,推开小院儿,门还没关上,易初就一下扑了过来,激动的道:“萱姐姐,你总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和连大哥有多担心你的伤势,连大哥一天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一圈儿了。”
“知道了。”司萱也很高兴。“这门都还没关上,你就跟我说这么多,不怕被人发现呀。”
易初这才从她身上离开,并且很自觉的接过她身上的包袱,关上了院门。
屋内,听到声音的连城和司琴也出来了,连城怔怔看着她,唤道:“司萱......”
司萱没注意连城的表情,只看到司琴红着眼眶朝自己跑来,一把把自己抱住。“师姐,听说你受了伤,我担心极了,现在看到你好好出现在我面前,我太高兴了!”
“好了好了。”易初把东西放下,说道:“萱姐姐回来应该高兴,你们哭什么呀。”
“我没哭。”司萱轻轻推开司琴。“看到师妹还活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哭什么哭。”
“呃......”易初确实看她笑得可开心了,有些尴尬的道:“我觉得这种时候应该是喜极而泣的,所以......”奈何司萱的反应不似常人,这教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算了,是我想多了,我以为萱姐姐会大哭一场呢。”
“那是你不了解司萱。”连城走了过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司萱都不会痛哭流涕。”而是面对,当初连师门被屠,她也只是红着眼睛,没流一滴眼泪,或许会让人觉得她性情薄凉,可自己却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看向司萱,问道:“司萱,让我看看你的伤,是不是真的好了。”
司萱捞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臂。“你看,都长新肉了,已经全好了。”
她手上是红白相间的皮肉,那些粉色印记连横交错,手臂上伤痕遍布,好的皮肤却是少之有少,可想当时定然是皮开肉绽,这得伤成什么样子,痛成什么样子?可她越是痛苦,自己才越是开心呢,司琴嘴角几不可查的牵了牵,却道:“师姐,你这手上全是伤痕,很痛吧?”
司萱笑了笑。“起先肯定是痛的,但现在不都好了么,早就不痛了。”
音落,就见连城蹲下身子,掀开她的裙角,露出一截小腿来,腿上亦是粉红一片,说道:“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身上的伤也都像手和脚一样长新肉了吗?”
司琴这才知道,原来她浑身都是伤,心下好不快意。
“长了长了。”司萱嗔怪道:“师兄,你就别担心了,司琴还看着呢,你不怕她难过呀。”
连城起身说道:“其实,把你留在雾里寻她那里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看到你现在伤势大好,我这可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吧,我是花零的主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司萱拍了拍他的肩头。“对我这个主人,他敢不尽心尽力照顾?”
“连大哥当然知道雾里妖主会好好照顾你,可他在家里还是时时记挂你。”易初插嘴道:“萱姐姐,你不知道,连大哥好几次都想去看你的,奈何怕那个雾里妖主不喜,就只能忍耐,等着你回来。”
“师兄,你不要多心,花零这个人吧,就是喜欢占占嘴上的便宜,但心里是没什么的,就是那个叫什么?”司萱挠了挠脑袋。“哦,有口无心,他就是那种说话不过脑子的人,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连城眼中是喜悦之情,说道:“他能救你回来,还给你治伤,就是恩人,我岂敢计较?司萱,你能平平安安,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见他这样毫无顾及的表达对司萱的好,司琴心里的火升起,原本她没回来的时候,自己还能和连城亲近亲近,这一回来,师兄的眼里就只有她了!自己活着出现在连城眼前时,也没看见连城眼里有着这样的神采,这如何能教自己不恨她?连忙打断他们的说话。“师兄,师姐这刚回来想必也累了,你让师姐先去休息吧。”
连城还没说话,司萱就说道:“我不累。”转眼看向她。“司琴,那日师兄告诉我你还活着,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怎么能去休息呢,你告诉我,这段时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于是,司琴把说给连城的话又说了一遍给她听,连城和易初也不打搅她们师姐妹叙话,自顾去做晚饭去了,几个人吃了晚饭,各自休息。
回到自己的房间,司萱才想起自己出事前只给了一百两银子给连城他们,这都快两个月了,他们应该也都花完了,而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或许担心没银子花,过得很节省呢,就今天晚上的菜食来看,就吃得很一般,他们怕是很久都没吃顿好的了,而今司琴也回来了,可不能委屈了司琴,既然自己有钱,就该让他们过好日子。
这样一想,司萱就打算明日好好给他们打打牙祭。
翌日吃罢早饭,司萱就要出门,连城道:“你要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吧。”
不就买个菜么,哪需要人陪,司萱说道:“师兄,你在家好好教易初法术就好,在花零那里可把我憋坏了,我想出去走走。”
她素来是坐不住的性子,连城就说:“那要不让司琴陪你?”
自然,司琴是一点儿也不想陪她的,却是在连城说后不好不拒绝,然而,坐在凳子上站都没站起来。“是啊师姐,我陪你一起吧。”
司萱对司琴说道:“不用不用,师妹你忙。”又看向连城。“你没看师妹正在给你缝衣服吗,我只是出去走走而已,一会儿就回来了。”
临安城里人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连城也就没说什么了。
司萱出了门就来到菜市口,看了看摊子上在宰杀的鱼,就想买鱼回去,不论清蒸还是红烧,味道都很不错,可奈何自己不会做呀,放弃买鱼,又看到卖猪肉的,可猪肉平日里吃得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再放弃,便看到卖羊肉的,自己倒是会做羊肉汤,然而摊子上的羊肉只剩了些羊头什么的,好的肉排都给人挑走了,自己又不傻,做什么买人家挑剩的回去,所以还是得放弃,就只剩下鸡鸭了,然自己只会炖鸡,可炖鸡也太普通了,忽而灵光一现,干嘛非得自己做饭啊,临安城里的酒楼这么多,自己又不是没钱,直接去酒楼里买多好,味道好不说,还不用自己劳累。
念头一起,司萱就往城里的闹市行去,走到在锦膳楼前停了下来,这锦膳楼可是临安城有名的酒楼,自己老早就想来吃了,就是不知道贵不贵。
司萱有些踟蹰不前,这时候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客官,想吃些什么,快请里面看看。”
难得自己想奢侈一回,贵就贵吧,司萱把心一横,跟着小二就踏入了酒楼。
自己只是想带些好吃的回去,也不论座位好次,司萱径直在门口的桌子坐下,让小二把餐牌拿给自己看。
看着写满菜名的餐牌,光是看着这些菜的名字,司萱都忍不住咽口水,却还是问道:“你们这儿都有什么招牌菜呀,说来听听。”
小二道:“客官,我们这里的招牌菜可多了,羊肚煲,蒸肘子,烧鸭和糖醋鱼都非常有名,你要不要试试?”
他刚好说了四道菜,家里也刚好四个人,司萱很大气的说道:“就这几个菜,我都要了。”
小二说道:“好嘞,客官稍等,菜马上就到。”
司萱忙道:“不不不,我是带走的,不在这儿吃。”
小二说:“那客官在这里喝口茶,我装好了就给你拿过来。”
说着,小二就忙去了,司萱便坐在桌前自顾喝起茶来。
司萱本就在菜市口晃悠了一阵子,此时已经快晌午了,正是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酒楼里的客人也多了起来。
秦谡自打不受病痛折磨后,也喜欢往外面跑了,毕竟,以前的身体不允许他四处走动,而今不同了,他不咳不喘,无力的四肢因为吃得多了有了力气,消瘦的身子也长起了肉,是以,以前没有体会过的生活,他现在都想好好体会一下,尤其是在吃食上面,以前因身体的关系很多东西都不能吃,如今他可要把这天下的美食尝尽。
而这锦膳楼就是他常来的一家酒楼,里面的菜食他非常喜欢,赶着饭点,他就到了锦膳楼,刚踏进门槛,就看到眼前的餐桌坐着一个瘦小的女子,而这女子,正是让自己有了美好生活的人。
秦谡有些不敢相信,颤抖的唤道:“司萱。”
司萱回头,看到门口一前一后站了两个人,后面那个人看不见,而前面那个人不认识,以为自己听错了,欲转头继续喝茶,后面那个人就朝前走了一步,门口的光线一暗,司萱又看过去,这不是秦谡身边的那个小厮福寿么?这么说,前面那个人是秦谡咯?再仔细看向前面那个人,身体健硕,面色红润,哪里还有病娇公子的样子?
秦谡也知自己变化很大,看她疑惑的眼神,忙上前两步。“司萱,我是秦谡啊。”
还真是秦谡!司萱惊异,他怎么长得身强力壮了?张了口正想喊他的名字,可一想到自己跟他拜过堂,怎么也算夫妻,这要怎么称呼呢?前夫君?秦谡?可他怎么看也不像秦谡,愣了半天,憋出几个字。“你怎么还没死?”
秦谡一颗激动的心瞬间瓦凉瓦凉,凄然道:“司萱是......不想我活着?”
说起来,他那时候没有用自己的血给他续命,自己是动了恻隐之心的,否则也不会用自己的血来减缓他的病痛折磨了,但他那个身体早就该归西了,如今却是像变了个人似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实在是有些意外。
司萱也知刚才那句话作为再见的问候不合适,忙改口。“你怎么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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