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鹤野看着小机器人传出来的画面,怔愣在原地许久没有缓过神来。
办公室内,参会者一片理所当然的哗然——
“果然又是他啊。”
“不是他还能是谁啊?”
“姓咩的饶了我们吧,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大家似乎已经默认了所有的坏事都是sheep干的,整个会议室一片疲惫的唏嘘,唯独没有震惊和意外。
但易鹤野却觉得无比地难受。
不止一次了,易鹤野回想起一件又一件事情来,感觉到焦虑无比——从方春阳的案子开始,sheep就一直走在风口浪尖处,至今没有任何一个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易鹤野想到这里,忽然也开始往外冒起了冷汗,他自认为比这些同事们更清楚这家伙的为人,这些事情绝不可能是sheep做的,他没道理,也没有理由去做这些事。
…可是证据呢?
因为他帮过自己破案子?因为自认为了解他的人品?还是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喜欢他?
正在易鹤野情绪焦躁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哗”地一下打开了,里面心烦意乱的同事刚骂骂咧咧准备散会,就看到盘腿坐在地上看监控的易鹤野。
双方都吓了一跳,同事一个重心没稳住差点摔倒,脏话脱口而出后看清地上坐着的是谁,瞬间慌张地噎住了。
他手足无措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李局,老领导看见地上坐着的易鹤野,先是一愣,接着便无奈地叹了口气。
易鹤野看出他们的意思,皱着眉拍拍手起身,知道也没什么好藏的了,干脆有话直说起来:“为什么要瞒着我?”
看易鹤野没意识到问题出在e区,李局赶紧转移重点,哄起孩子来:“怎么叫瞒着你?我们领导组开会,你一个外勤凑什么热闹?”
易鹤野一听,好像是这个理,也忘了这群人在食堂怎么想着法子躲着自己,非常自然地被李局的思路带跑偏了。
他想了想,没再追究隐瞒的事情,转而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有证据证明人是sheep放出来的?前面几个案子呢?你们找到证据了吗?打算什么时候过去抓人?”
李局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头大,刚想说话,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表情严肃起来,没说出来的话也改了口:“这个事情你不要管了。”
易鹤野愣了半天,这才睁大眼睛:“什么意思?sheep的案子明明就是我在跟!”
李局脸上的慈祥消失不见,此时此刻,他作为领导者的气场冲破了所有的隐藏,只是一个不容反抗的眼神,就压得易鹤野渗出冷汗来。
“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我们追查案件讲究回避原则,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应该不用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出来吧?”李局丝毫不顾易鹤野越变越铁青的脸色,只冷漠道,“而且你的性格太不稳重,a区的事情不该是你能插手的,这一块的调查,我自有安排。”
这短短几句话,几乎是直接在易鹤野的雷区里跳了支街舞的程度,这孩子直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睛通红的模样,看起来只叫人担心会不会一口气顺不过去。
但李局没有再惯着他,只是将他从门口推到一边,然后朝身后挥挥手,对那帮缩在门后看热闹的道:“都给我走,散会!”
易鹤野简直快要气炸了,攥着拳头在门边疯狂地调整呼吸,同事们也看出来他濒临爆发,纷纷逃命似的绕着他走开了。
周文凯回头看了被留在原地的易鹤野一眼,然后转身看了一眼李局:“……您这是,故意的?”
此时李局已经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拐过了走廊,再也看不见身后气急败坏的小同志,刚才面上那惊悚恐怖的表情也立刻融化了。
“是啊,以他的性子,不管我们允不允许,肯定都是忍不住要自己去查的。”李局慢悠悠说,“倒不如激一激他,让他把注意力挪开,把力气使到别处去。”
全局上下瞒着易鹤野开会,并不是怕他带着私人感情去和sheep接触,而是担心他一根筋地要去追查e区的事情。李局这句话直接转移了重点,让他把精力集中在了对sheep的抓捕,以及和e区同样扑朔迷离的a区。
“但是,a区也不是他该去的地方,不是吗?”周文凯问道。
“以前是,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文凯。”李局道,“现在这么多的案子的真相都摆在那堵墙的后面,必须要有一个人可以替我们找到推翻那道墙的切口,我认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此时,易鹤野站在走廊原地全身发抖——妈的,居然觉得自己会对sheep感情用事?!
易鹤野回想起自己好几次有能力搞定他,但是还是手下留情的经历,小小地心虚了一下——确实不排除会有感情用事的可能性,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比整个局里、甚至三区之内所有的猎人都有胜算。
除了自己,不可能有任何人、用任何手段、有任何可能逮捕得了sheep!
他实在是太生气了,但四周实在没有发泄对象,只好把那一肚子火咽回了肚里。
——这个坏老头,前几天才刚对他有所改观,现在又变着法子气自己。
憋着火没处发的感觉极其难受,易鹤野怀疑自己要因此少他个一两年寿命,他实在不愿意夭寿,赶紧带着满肚子火去了训练室。
他先跑了两公里热身,接着练了三组反应训练,最后到靶场挥霍掉了一百发子弹,一身火气被转化成动能释放出去,接着又冲了个澡,终于觉得舒服多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易鹤野的气已经消得几乎没了,只留下了训练之后的疲惫感。
他躺到了床上,脑袋不受控制地瞎飘起来。
他先回想到的还是李局刚才说的那番重话——那家伙说自己跟sheep有关系,不适合再跟进下去,又说因为自己不稳重,a区的事情不让自己插手。
他刚刚生气上头,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sheep有关的事情上,现在细细回想起来,才渐渐注意到了后半句——a区?
易鹤野想起开会的时候提到,这次越狱的ip地址定位在了a区,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方春阳的事件由a区引发,后面几个案子,从lost,再到issac和他的替罪羊们,所有案件的幕后黑手,也都一同指向了a区。
这并不是今天才发现的新鲜事,早在之前,他和裴向锦就开玩笑,约着要去推了那堵墙。
易鹤野想起来那家伙最近已经被案子扰得心神不宁,想要破解局面的心情不一定比自己差,而且他手里还掌握着很多自己得不到的信息和资源,如果可以合作的话,易鹤野只能稳赚不赔。
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单位不可能帮忙,而自己也不能再去找简云闲,他自己一个人,根本就是寸步难行的。
虽然拉裴向锦如果这件事情,让易鹤野下意识觉得有些不爽,更何况以裴向锦那阴晴不定的古怪性格,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道会得到什么反馈,但此时,易鹤野除了裴向锦,真的没有别人可以找了。
于是他还是咬着牙,硬着头皮打通了裴向锦的电话。
“喂?”那边的声音已经麻了,听不出来疲惫,也没带什么感情,似乎已经被生活打磨成了一个接电话的机器。
“喂?裴队?”易鹤野说,“我是易鹤野。”
“什么事?”裴向锦毫无波澜地问。
“呃……”易鹤野犹豫了一下,“我把话说在前面,你要是不同意我的想法,可以直接挂掉电话,但是你不许举报我……”
裴向锦的耐心也走到了极限:“什么事?”
“之前提过的……”易鹤野调整了一下呼吸,终于下定决心,“……想到墙那头看看吗?”
易鹤野紧紧握着话筒,莫名紧张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电话那头只剩下那家伙的呼吸声,易鹤野很快等得不耐烦了,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录音调查取证、再一口气把自己告上边境管理法庭,刚准备骂骂咧咧,让那家伙要去就去,不去别浪费自己时间,结果裴向锦抢先自己一步开了口。
“想。”裴向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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