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初从湖边回来后,并没有看到那两兄弟的影子。反正也没约着一起回去,温子初打算自己先回。
结果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或者是太低估淮王府的面积了。本就绕来绕去的后花园,直接把他绕得鬼打墙。
附近一个人都没有,现在想起来抓小厮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想到个好法子,环顾四周找了个最高点。
几个借力便站了上去。
这栋角楼高的很,抵达的途中正好看清了几条路。他踩上去后站在上面好一会,确认门的方位的同时还反复确认了下路线。
刚打算下来,就看到角楼下的两个人影。
祝秋尘和……卡娜?
卡娜应该比他们先到,但这两日也没见她来,还以为……不对,她虽然没来他们客栈,但是祝秋尘出去了啊,而且是每天。
虽说温子初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人家你情我愿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好插手。
但此情此景真的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温予当时的处境。
惯犯!温子初愤愤然。
祝秋尘走在后面,卡娜在前面一边玩着自己的发尾,一边倒着走。
“这京城我逛了几天便腻了,哪有胡戎策马奔腾来得惬意。”卡娜抱怨着,“三少爷觉得西启比这如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祝秋尘答得滴水不漏,“并无差异。”
卡娜笑着说他真有意思,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带着一颗防备的心,甚是累人。
“你别每天一副活不起的样子,时时刻刻都端着,累不累啊?”
祝秋尘觉得她聒噪,便没有回答。
卡娜见他不领情,瘪了瘪嘴:“算了,你能听进去才怪。我今天就是来道谢的,昨天……”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公主若无其他事,请回吧。”
竟是毫无预兆地下了逐客令。
卡娜哪里受过这门子委屈,要不是看在他昨日仗义救她,她才不来热脸贴这冷屁股。
“走,自然会走。可不敢扰了三少爷清净。”说完,她就气呼呼地走了。
等人走远后,祝秋尘才对着空荡荡的假山说道:“戏看完了还不出来?”
温子初悻悻地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眼如钩的冷月,掩饰尴尬:“天气不错啊。”
祝秋尘嗤笑一声,听着像是对这蹩脚借口的嘲讽。
怕空气安静下来的温子初又不怕死地接了句:“人家也是关心你,不必如此不近人情。”
祝秋尘听后并没有对这句话进行评价,只疑惑地看着温子初。看了一会他的表情后,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似笑非笑道:“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把握机会?”
“像当初对你那样去对她?”
他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会像当初对温予那样,隔三岔五给点甜头,时不时嘘寒问暖,再制造点仅你可踩的小雷区,最后告诉你,你一直都对我很重要。
可温子初不敢这么接话,因为祝秋尘明显话里有话。
看着似乎是随口一问,实际上更像是质问,还多少带点无奈。
“所以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至少温子初目前是这么认为的。
在他看来,祝秋尘比祝九歌要危险得多。
因为祝九歌的危险在表面,而他祝秋尘,藏在暗处。
祝秋尘仿佛听到的不是一句贬义的话,又笑着追问了句:“那子初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还能是什么?
祝秋尘从出场开始就与祝九歌斗得天翻地覆,两人水火不容,继承启王之位的呼声只高不低。
“继承启王大业?”温子初尽量把“取而代之世子”这句话说得委婉点。
祝秋尘仰着头想了想:“听起来不错。”
这回答直接把温子初给整懵了,听起来不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没想过?
也不等他明白,祝秋尘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我不是对谁都会那样。”他说这句话时看着的是温子初的眼睛。
话里面的主角是谁不言而喻。
直到祝秋尘离开,温子初还没从这两句话的信息量里走出来。
祝秋尘没想过继承启王之位,也没想过每个人的感情都利用。
那他到底什么意思?
难不成只是单纯看不爽祝九歌,想弄死他?
那不利用别人只利用温予又是为什么?
图他强?
合理,天境二阶,强的一批。
不愧是祝秋尘,利用人不仅有门槛,还这么高。
如此看来,他倒是误会了祝秋尘,至少他不是个玩弄感情的惯犯。
若是祝秋尘知道他说了这么多,温子初就分析出来这么个玩意,估计都会觉得晦气。
温子初因为看戏停留了一下,现如今戏散了他也就按照自己找的路线离开了淮王府。
往后两天,温子初带着雀儿把京城逛了个遍。那天去皇宫的时候也顺便对了下地形,出入不大。
逛到最后一天的时候,温子初在外出时收到了祝九歌被召进宫的消息。
“祝秋尘呢?”温子初问道。
雀儿回复一同去了。
温子初笑了笑,这两人虽然是兄弟,但祝九歌是实打实的世子,祝秋尘只是个庶出少爷。他们到的这几天,这位皇帝从召见起就给足了世子脸色。
无论如何就是不给单独召见的资格。
可能换个人会憋火,但偏偏是祝九歌这么个喜欢拱火的。他对所有的明枪暗箭皆是求之不得,其中不乏胜负欲作祟,很明显是热衷于比谁先弄死谁的性格。
温子初虽不理解,但觉得挺好。因为这种人,完全不会e,而且只会让别人e。
怀着对祝九歌的“赞赏之情”,温子初一脚踏进了本次大会前的最后一个地方。
许是因为临近中午的缘故,这间客栈内,吃饭的在下面,不吃的也在下面。探讨正经事的在下面,无事可做的也在下面。
温子初和雀儿刚一出现在门口,就被数道视线包裹。
其中服饰比较显眼的卡娜就坐在楼梯扶手上,正晃着脚面露疑惑地看向“大驾光临”的温子初。
同样认识的,还有站在一楼正中央,正欲坐下的徐紫卿。
他也算是离温子初最近的一个。
他对面早有一人坐下,是正单脚踩着凳子,手肘放在撑起的膝盖上的周新周副将。
此刻也顺着徐紫卿的视线一并看了过来。
温子初环顾一周后,越过了徐紫卿,也越过了卡娜,往最角落的那个地方走去。
那里只坐着一人,他身披雪貂毛,神色锐利皮肤冷硬,发色呈棕黄色,被用复杂的编发梳到脑后,露出额头可怖的伤疤。
此人正是从北寒而来,也是接到邀请后唯一一个来的部族首领。
北寒虽非正元朝国土,但若能与他们交好,日后再与新阳对立是以百利而无一害。
而北寒不会不知道正元朝的皇帝打的什么心思,所以都选择中立。只有这一位,接住了抛出的橄榄枝,与他们一样,受邀前来参观此次大会。
他查过祝九歌和祝秋尘这几日的路线,有很大程度的重合,这说明只要他们不是在跟彼此,那他们就都在跟同一个人。
而这个人正是北寒的这位。
能引起两位西启少爷注意的,定然不是普通的首领。
所以温子初等到了最后一日,一接到朱雀楼来的飞鸽传书,他便往这边来了。
北寒上四部族之一的纳因部落,以骁勇善战著称的上四部族以及以阴狠毒辣著称的下四部族,北寒八大部族,历经百年,经久不衰。
这也能说通为何他会来,不是因为他是上四部族,不似那般野蛮,懂得些人情世故。
而是因为他的部族日渐衰退,需要正元朝扶持,巩固北寒地位。这也是为何他等了好几日才收到朱雀楼的信,毕竟查人身份容易,查动机难。
不然祝家两位少爷也不会选择通过日常去寻找蛛丝马迹,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除此之外,温子初还知道一点。
那就是所谓的上四部族并非是白,而下四部族也并非是黑。
不然为何这等攀附之事,下四部族无一参与呢?孰黑孰白,谁又能分得清。
出门前就接收到情报的温子初现在无比自信,他相信只要自己能给他他想要的,那么自己在迫不得已去往北寒时就能多一线生机。
凡事给自己留有后手,多一条退路,总不会错。
然而刚准备坐下,就被人拉住。
还没看清是谁,就被拽着往回走。
等他看清的时候,徐紫卿已经开始说话了:“温公子,给你留的位置在这。”
温子初发誓,他没约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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