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初回到客栈的时候,恰巧看见了刚起的林无氏,他一大早就独自坐在那里吃着一整只鸡。
温子初走了过去,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前辈,年纪大了不要吃得如此油腻。”
林无氏还以为他有什么事呢,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坐在自己面前。
他忍俊不禁地继续啃自己的鸡腿:“以前不是都懒得理我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升啊?”
温子初嘿嘿一笑:“前辈说的哪里话,以前是我不懂事。您要是心里不舒服就骂我两句,我保证虚心听着。打就算了,我现在不禁打,您打着也没意思。”
林无氏嘴里叼着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摆了摆手:“算了,我没那闲工夫。”
“我就知道前辈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这个晚辈一般见识。”
什么话都让温子初说了,林无氏在心底叹了口气,想着和这群人说话就是累。半天都听不到重点,也不知道他想干嘛。
“晚辈正好有一事想问问前辈。”
重点来了?林无氏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示意他继续说。
“前辈与化骨柔交过手,当初你们二人同等境界,为何那次险些废了一身武功?”
林无氏谈及此,视线便垂了下去,似乎是在思考当年发生的事。
“当年我一心求败,自诩天下无敌。恰巧此刻得知化骨柔仅凭一门功法便一步从地境登入天境,所以就想去挑战他,搓搓他的傲气。”
“不过他倒是先一步找到我,我就知道这小子野心极大。虽说那些排行都是江湖人给的虚名,但当时的我确实是公认的第一,化骨柔刚突破就敢来与我挑战。不是蠢就是坏。”
温子初听着这个总结,总觉得这话糙得很,理却对得很。
“刚一出手我就知道这小子练的什么功法,他招数攻击性不强可一旦被缠上便很难摆脱,而一旦被击中就会被化去一身真气,就连他本人也没有解救之法。”
“那时候我才知道他独步天下无人敢战的原因,谁敢冒着成为废人的风险去赌啊?”
“那些不敢试探的人都想知道化骨柔到底到了什么境界,所以我们那此交手,也算给他打出了些名堂来。”
那何止是一些……人直接稳坐第一了。
“结果你也知道了,我输了。一身武功差点废了,好在王妃神医妙手,助我重回天境。所以我又去找他打了一次,一回生二回熟嘛,那小子功法阴损,耗阳寿。本于我第一次交手时就受伤未愈,第二次我也算做回小人,趁他虚胜他一筹。”
“那前辈您看我能不能?”
林无氏知道他想问能不能打赢化骨柔,看着他期待的小眼神,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你中的那个毒就是化骨柔的化骨丹,当年打赢了顺了几颗回来。别说现在了,你就算回到天境二阶也不是他的对手。”
“……”原来源头在这啊。
温子初敢怒不敢言。
“那前辈可还记得化骨柔的样子?”
林无氏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他戴着面具,没人见过。”
这就难办了。
他此次随行说的保护不是广义的保护,而是有针对性的。最主要防的就是化骨柔。
他把自己关在楼内的那些日子,查林无氏的时候顺便对化骨柔的踪迹和与其有路线交叉的各路人马进行了摸排,最后锁定在了京城。
也就是说,化骨柔很可能是京都的人。
再根据刚刚林无氏所言,化骨柔主动来找他,不难得出这是一个阴谋。有人想让化骨柔独步天下,还是想让唯一能救林无氏的启王妃香消玉殒?
可他又是如何能肯定启王妃会救人?
这说明……
有人能干涉这个决定!那人当初在西启?!
乖乖,又给他绕回来了。
但无论如何,化骨柔一定是这个蝴蝶效应的关键。找到他,一切都会有解释。
“谢前辈告知。”温子初起身道别,转身上了楼。
林无氏注视了许久他的背影,最终长叹一声,低头继续吃自己的肉。
温子初回到房中,叫了份笔墨,写了封信让雀儿送去给另一间客栈内的北关副将徐子卿。
信中内容仅表达今晚的约见。
现在他手上有文试的名单,人员太多先按兵不动,等观察几轮后在进行筛查。从评委席的人员上很容易看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太均匀了。
京中三派人员分配在文试评审位上各占三分之一,由此可见,他们这位皇帝是个把局看透的人。
如此名单,也算给所有人一个警告,朝廷纷争三足鼎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别忘了这皇位上坐着的是谁,凡事做之前想想能不能做。
温子初不知道祝九歌和祝秋尘什么时候回来的,但下楼吃午饭的时候看到他们已经坐在了那里。
而且很明显是在等他。
两个人都盯着他的模样有些严肃,他谨慎地走了过去,就差没说上一句“两位爷有何吩咐”。
他淡定地坐下,又淡定地拿起筷子,最后淡定地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了?”
“陛下何事召你进宫?”祝秋尘先开口问道。
祝九歌则完全没有吃饭的意思,他双手环胸地看着他,一副你不坦白就都别吃的模样。
“没什么事。”温子初本想敷衍了事,一抬头就看到了祝九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莫名其妙地心跳又快了一拍,认命说道,“想让我代替林尧将军。”
“咳咳!咳!”林无氏一口酒被呛住了,脸上除了震惊还带着点啼笑皆非的表情。
他看了看祝九歌又看了看祝秋尘,行吧,这两人都在皱眉沉思。
只有他一个看的是热闹,没劲。
“林将军常年征战,北关不比西启,常年镇守身体也大不如前。”祝秋尘冷静分析道,“如今确实需要有人接替,但却不急于一时。”
而祝九歌则冷不丁地插了句:“秋林大会之际,两名副将皆回。北寒蠢蠢欲动,若是突然发难,林将军一人怕是凶多吉少。”
祝秋尘点了点头:“陛下的意思,恐怕不是真的让你去接管这个位置。”
“他想接北寒的刀,北关的手,让你死在那里。”
这两人一唱一和,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将死的消息……温子初觉得怪渗人的。
“呃,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万一。”温子初打断他们的分析,试探性题问,“我可以真的接替林将军的班,然后和西启来个西北呼应?”
“不可能。”祝秋尘残忍定论。
祝九歌难得赞许地点了点头:“我们这位陛下,既然让你去,就不会让你拥有实权,更不会让你有机会……西北呼应。”
温子初话被哽住,他确实忘了,皇室虽然在京城,天高皇帝远管不着他。但北关军中有多少京城内应无人知道,北寒之地又有多少暗潮汹涌无人敢想?
到时候才是真的天高皇帝远,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阴谋难料,真假难辨,敌友难分。
一旦踏进,便是爬不出的埋骨之地。
他的死法又从千百种飙升至了上万种。
温子初背后一凉,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快跑。
可他还得在大会结束之前给个答复……真要命。
各种意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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