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缈昏迷前,看到了顾元知的身影,向她奔来。

    那么慌张,那么无措

    她还是第一次见。

    那可是顾元知啊!朝堂上刀光剑影也从不动摇半分的人,怎么会露出那么害怕的神色呢?

    沈疏缈心口的酸涩就像伤口一样疼,眼角湿润的那一刻,她终于再也撑不住了。

    泪水划过她的脸颊,仿佛冬日银装中的一片雪花,轻轻缓缓。

    顾元知将她整个人搂紧怀里,染了血色的衣裳沾到他的胸前的衣襟上,他双眼猩红,像着了魔一般抱起沈疏缈快步走出了小清阁。

    什么太子?什么东宫?

    顾元知在这一刻心底萌生出一股疯狂的念头。

    既然重来一次,怀中的人仍旧会受到伤害,那他也不必再顾及了。

    这天下将来由谁主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那么,是不是,他想让谁来,谁就可以走上去?

    只要他能保护好他的缈缈。

    他要让周桓明白,做太子也不能为所欲为,尤其是,在动了他的人之后!

    这一夜,东宫遭了刺客,太子被刺伤,路过护驾的顾夫人已被贼人重伤。

    官家发了很大的火,下令命开封府彻查此事,又将宫里的御医大半送去了永昌伯府,流水一样的补品药材一连半个月都没有断过。

    顾元知每日守在沈疏缈的榻前,一连三日没有上朝。

    直到沈疏缈的伤情稳定了下来,他才重新穿戴好了官服,一大早如同以往一般去了朝上。

    可人人见了他,都觉得他不似从前一般温润,眉间眼中都盛着冷意,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连好几天在朝上,言辞犀利,稍有过错,便能收获顾大御史一番斥责,但官家听了却觉得甚有道理,重地被彻查,中等地被罚奉,轻地也被教训。

    一时间偌大的大殿中,噤若寒蝉,也只有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臣子或是身负功劳的人能说得上话。

    这日下朝,顾文滨将人拦在了宫门前,硬拉拽着将顾元知带到了马车上。

    顾元知紧紧皱着眉头,坐在马车里,脊背挺地像一根柱子那么直,“三叔,我还要回府照顾缈缈。”

    顾文滨一脸着急,“三叔知道,三叔这就送你回去,趁着这时候你跟三叔说说实话。”

    顾元知问道:“何话?”

    顾文滨叹气道:“那日东宫遇刺并非传言那般,是也不是?你那娘子怎么会去护太子的驾?”

    话音刚落,只见顾元知那双眼微不可见的眯了眯,他薄唇抿得紧紧得,一言不发,可越发如此,顾文滨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顾文滨又道:“这几日你在朝上毫不顾忌,处处与东宫麾下的人作对,偏偏又无可指摘,你是不是为了你那娘子?”

    只听车内突然跳跃出一声冷笑,是顾元知唇边溢出的笑容,他道:“东宫?这天下可还不是东宫的,官家尚在,东宫就不能为所欲为。”

    顾文滨见他不答,却出言抵触东宫,只得叹息一声,“你啊!心思别太重了。”

    顾元知侧过头去看顾文滨道:“三叔,我是可是御史!”

    车驾一路行到了永昌伯府,顾元知下车前,回头朝顾文滨道:“明日我要见厉王,缈缈一个人在府里我不放心,父亲母亲那边我还没派人知会,不知可否请婶婶来照顾一日缈缈?”

    顾文滨看他眉间松松,神色已然不复方才,又担心他要去见厉王,最后之叹了一声气,“好!明日三叔就让夫人来你府上。”

    琅玉阁内,静悄悄的。

    月浓守在主屋外,身旁的雪巧抽抽嗒嗒,徐映柔站在不远处的廊下看着屋内未灭的灯火,一脸担忧。

    屋内只有顾元知一个人。

    弥漫着药味的屋子仿佛终日不见阳光,尽管窗外的流萤已扑入内室。

    床榻上的女子脸色苍白,了无生气的躺在那里,早已不见往日鲜活。

    顾元知轻轻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随后去拿桌上的药碗。

    沈疏缈那一刺用了狠劲,她必须要让自己比周桓伤得更重,这样别人才能相信这是护驾所为。

    但这一刺竟也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她一直昏迷,汤药入不了口,每日都是顾元知已唇渡药。

    顾元知微微含了一口,轻轻地靠近,修长的手指抬起沈疏缈的下巴,他的唇贴上那片冰冷,渐渐将药汁渡入。

    一次一次,再反复。

    每一次,他都小心翼翼,如珍似宝地将怀中人护好,不让伤口牵动再裂开。

    一碗药,让他嘴里苦涩不堪,但只要贴近沈疏缈,他就觉得心安。

    他扶着沈疏缈躺下,就坐在榻边握着她的手,一双眼紧紧不离躺着的人,也时时跟她说话。

    “缈缈,你可知这一生,我每一日过得都很难过。”

    “明明你就在身边,我却无法靠近你,不能做一个疼惜你的夫君,只能远远地看着你。”

    “可我如今后悔了!我不该臣服命运,我要那皇座之上的天变成我想要的天,这样我才能保护你。”

    “以往是我太过寡断,我觉得厉王残暴,若得到皇位定会大肆兵戈,天下将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才想着或许东宫也可以扶正。”

    “但我错了,周桓他不配坐东宫太子的位置,原本就是鸠占鹊巢,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缈缈,你何时才能醒来?等我办完这些事,你就醒来,好不好?不然就太晚了!我等不及了。”

    顾元知将那双柔软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一点点地温暖着,他看着沈疏缈,轻轻一笑。

    “我怕……若我有什么意外,来不及回来见你,你能不能早一点醒来?缈缈。”

    夜色渐渐深了,窗外的流萤似乎也飞累了,歇在嫩叶上不肯再牵动一下翅膀。

    顾元知夜里就躺在不远处的软榻上,一夜里他能醒来很多次,每一次他都要起身去看看沈疏缈才能再度睡下。

    他整个人染上一丝沧桑之感,从前的谦谦君子变得冷漠如斯,甚至带了些戾气。

    谁说这世上只有锋利的刀刃最伤人?他顾元知不动刀剑,也能做到杀人于无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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