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晨光,  阮溪阮洁阮翠芝呼吸山间沁脾空气,踩山路金冠村回凤眼村。太阳在东边山头冒出一尖,描出绵延起伏山线。

    阮翠芝说:“你们五叔午前应该能到家。”

    虽说两家隔远,  但一切都还是掐时间来。阮长生是计算好时间去镇上,  在钱家吃完酒席带娘子回来,  到家刚好赶上今天午酒席。

    酒席零零散散地吃,  热闹到晚上闹洞房,  婚礼便算结束了。

    阮溪看一眼阮洁,  笑说:“不知道我们这位小妈到底长什么样。”

    阮洁:“五叔眼光高,  肯定长非常好看。”

    去年来过那一次有村里人看见,  就说长很好看。

    三人说话往家回,  到家时候刚好赶上吃早饭,  是一家子人盛饭盛饭,拿筷子拿筷子,  然陆续在桌边坐下来,  一起吃早饭。

    歇过了一天,  阮长富冯秀英气『色』都好了不少,不像昨天刚回来时候那么疲惫。精神神放松了,家里气氛自然也放松,  更像一家人了点。

    既然是一家人,当然就该说点无关紧要闲话,不该拘,把家里搞像领导接见会一样,人人都注意自己言行举止,  生分又疏远。

    刘杏花问冯秀英,“小兵大了?”

    听到这话,冯秀英看一眼站在自己怀里吃饭阮红兵,  笑一下道:“按周岁算六岁了,六九年生,现在还在上幼儿园,打算明年让他上一年级。”

    刘杏花顺话下意识想问其他几孩子怎么样,但想想她都没见过,这辈子怕是都见不到,说了也没什么意思,所以也就打住没往下问。

    是她接话题又说:“能上学好啊,山里孩子苦,想上学也没地方去。”

    说她看一眼阮溪阮洁阮跃进阮跃华,“他们都是,闹革命之前呢还上过几年学,然闹革命把我们这唯一老师给闹没了,不让人教书了,就没上学了。”

    刘杏花说这话也单纯是顺话题下意识接,但她说者无心,别人听者有意,阮长富冯秀英那脸上笑容瞬间就看起来没那么自然了。

    毕竟这话里对比太明显了,他们其他几孩子都在城里上学读书过好日子,只有阮溪一人在乡下,连小学都没能读完,过山里苦日子。

    阮长富说:“这次把小溪接过去,让她继续上学,还是识字才行。在这山里还不觉有什么,到了外面才知道,不识字跟瞎子似。”

    他当初识字也不,是来到了队里慢慢扫盲。

    听到这话,阮翠芝看向阮溪,两人暗暗交换一眼神谁都没说话。

    那边孙小慧开口道:“大哥大嫂,你们这次要把小溪接去啊?”

    冯秀英笑笑,“条件允许了,要接过去了。”

    其也是因为不能捱了,捱阮溪就快能说人家了。要是真把她放在乡下彻底不管,让刘杏花给她找乡下人随便嫁了,怕是他们会被阮溪记恨一辈子。

    怎么说也是亲生,他们还没有狠心到这程度。

    而且早就说了要接阮溪过去,说了这么年,也不能直接当做不算数。

    孙小慧笑起来,看向阮溪又说:“小溪,你要去城里享福啦,叫人羡慕哟。”

    阮溪看向她,不客气道:“二妈你是嫉妒吧。”

    “……”

    孙小慧脸上笑容蓦地一僵。

    这死丫头!

    这种气氛场合下,都不给她留面子!

    孙小慧僵笑没说话,旁边冯秀英忽好声好气说:“小溪,别这么跟长辈说话。”

    阮溪闻言又看向自己这位亲妈。

    她面『色』眼神都十分真诚,像单纯孩童一般,看起来没有半点虚假话里有话,开口说:“那要怎么说?没有人教过我,我不是很会。”

    然越是这样,冯秀英阮长富就越是尴尬感觉内心有愧。

    冯秀英干笑一下说:“以慢慢教你。”

    阮溪微微一笑,“谢谢。”

    大概是有些适应了,冯秀英这次看阮溪这么客气生分没觉尴尬,相反还下意识松口气,因为这说明阮溪虽然怨他们,但是是愿意跟他们走。

    本来她还担心,觉阮溪怨恨他们,可能会跟他们大闹特闹一场,且不愿意跟他们去城里,会闹鸡飞狗跳叫人看笑话。

    但看她现在这态度,她虽然他们生分客气,却还是愿意去城里。

    想想也是,只要不傻,谁愿意呆在乡下受罪呢?

    愿意去城里就行,不吵不闹更好,给他们留了面子,他们自会好好补偿她。

    今天是阮长生结婚正日子,所以家里很快就忙碌了起来。村上人有过来帮忙,有过来找阮长富聊天说话,人来了,很快就热闹起来了。

    作为晚辈,阮溪没去忙活,只安心等阮长生接娘子到家。

    估『摸』接亲队伍到家还有一会,是阮溪把阮洁叫到一边,躲到草垛,私下里她说话:“小洁,今早在饭桌上你也听到了,爸妈要接我去城里了。”

    阮洁点点头,提起这话来有些不舍,不过她还是说:“姐你安心去吧,别留在这山里了。城里日子好过,还有学校上学,比山里好了。”

    阮溪看她眼睛,“我要带你一起去。”

    阮洁闻言一愣,眨眼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阮溪伸手拉起她手说:“你还记吧,我之前跟你说过,要带你一起走出大山,这次就是机会。如果你这次不跟我走,以就怕没有机会了。还有知识改变命运,只有有足够知识才能改变命运,你我一起,我们去城里读书。”

    阮洁听觉很心动,但是……

    阮溪没让她说话,只问:“你什么都别说,只需要回答我,你想去还是不想去?”

    阮洁抿抿嘴唇,片刻重重点一下头。

    如果真能去话,她当然想去,但是……

    这在是太没有可能了,她连做梦都不敢想这种事。

    阮溪拍拍她手,“你什么都不要想,交给我来办就行,我去说服他们把你一起带上。我对你只有一点要求,就算你爸妈闹翻天,也不准动摇,知道吗?”

    阮洁看阮溪眼睛,在她眼神获了无限力量。

    她什么都没说,看阮溪又重重点头,“嗯!”

    姐妹俩躲在草垛面手握手说悄悄话,乡下说到城里,说到以,然忽听到一声『妇』人大喊:“来啦!来啦!娘子来啦!”

    听到这话阮溪阮洁眼睛都一亮,手牵手就往外跑,“快看看去。”

    而听到这声喊跑去看娘子可不止她们两,还有村里其他大人小孩。他们全都跑到路边凑热闹,搞跟迎接仪式似,一时之间热闹很。

    阮溪阮洁挤在人群里伸头看,只见山道上早有一堆大人小孩跟在了阮长生接亲队伍面,全是跑过去跟凑热闹,当然最主要就是看娘子。

    娘子穿一身红衣,坐在绑满大红绸花轿椅上,盘头化妆,给碧绿山间增添了一抹靓丽鲜红。

    火红喜悦跳跃在所有人眉『毛』上。

    阮溪阮洁挤在人群里等接近队伍走近,等到走近了以,阮洁抓阮溪胳膊晃道:“姐,你快看快看,果然长很漂亮啊,我就说五叔眼光高嘛。”

    阮溪笑,“我看到了,确是很漂亮。”

    其他看热闹人也同样看娘子在窃窃私语——

    “唉哟,小五子这媳『妇』还真是好看呢。”

    “还是人小五子有本事,不要媒婆物『色』跑腿撮合,省了家里少钱少事啊,人自己出去物『色』,找了这么漂亮媳『妇』不说,还是镇上!通天本事啊!”

    “谁说不是呢,真是叫人羡慕死了。”

    ……

    阮长生跟在轿椅边,笑那脸上都跟映了红纸似。

    阮溪阮洁冲他挥挥手,叫他:“五叔。”

    阮长生看向她俩,冲她俩挥了挥手。

    等阮长生带娘子到家门前,轿椅落地,娘子下来,接下来又有拦门等一系列事,全是家里亲戚凑热闹,要喜糖沾喜气。

    等娘子进门到房里坐下来,还有不少人趴房门口,伸头往里瞧,一边瞧还一边说:“唉哟,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小五子真是好福气。”

    钱钏听了话自然开心,但她不好意思大小,只是抿唇低头笑。

    也是等闹过了,阮长生才知道大哥阮长富回来了。

    他穿一身簇山装,找到阮长富面前,笑起来道:“大哥你回来啦!”

    阮长富正坐在高板凳上村里老人说话,看到阮长生,他忙站起来,眉眼堆满笑道:“你结婚我能不回来吗?瞧瞧,小五子都成大人了,娶上媳『妇』了。”

    阮长生笑说:“首长亲自回来参加我婚礼,我也太有面子了!”

    阮长富抬手捶他一下,“我是你大哥,什么首长!”

    被亲大哥捶了一拳,一下子找到了一家人熟悉感,阮长生更是乐不行。

    娘子到家,宴席很快便开始了。

    阮长生带穿红衣钱钏到桌上敬酒,家里人都认识一番。敬了父母敬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然是阮翠芝阮翠兰,剩下还有阮溪这一辈孩子。

    宴席开始阮家热闹不停,到了晚上又有闹洞房,一直热闹到夜深。

    这一天是单属阮长生钱钏。

    阮溪阮洁阮翠芝夜半回到裁缝铺,困眼皮打架,洗漱一番便睡下了。

    次日仍是早起回到阮家,热热闹闹陪进门钱钏吃早饭。

    吃完早饭,阮长生带钱钏出门到处逛去,明摆是炫媳『妇』去。

    毕竟之前谈恋爱怕人说闲话,都没带过来过,现在可是正经老婆了!

    阮长生带钱钏出去,家里就清净了下来。

    因为家里喜事刚过,而且阮长富还没有走,所以没人立即去干活。阮长贵只要有机会就跟在阮志高阮长富身边,既是巴结大哥阮长富,也是跟沾光。

    而阮长富也没少时间耽误,路上花时间太,在家里便不能留。他冯秀英说好了留一日,明天就回去了,不然时间肯定不够。

    既是如此,有些事自然就不能拖。

    是冯秀英麻烦刘杏花叫了阮溪去房里,她正式说去城里事。

    冯秀英满脸亏欠对阮溪说:“小溪,妈知道这些年亏待你了,妈心里也很不好受。爸爸妈妈现在打算接你去城里,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阮溪看看冯秀英又看看刘杏花,沉默片刻说:“是有一要求。”

    冯秀英看阮溪愿意好好跟她说话,心里感觉舒服,便忙道:“有什么要求你说,只要爸爸妈妈能够做到,一定满足你。”

    阮溪看她眼睛说:“我一人过去心里不踏,毕竟我没在城里生活过,怕会不适应,那边姐姐妹妹也没感,怕相处不到一起,我想带小洁一起过去。”

    冯秀英听完话微愣,看向刘杏花。

    刘杏花也有一些意外,愣了小一会。

    她不知道阮溪有这想法,但现在听阮溪提出来了,她愣时候就想,要是把阮洁一起带去岂不是更好?姐妹俩有照应,而且阮洁能彻底摆脱孙小慧那毒妈,以嫁好人家。

    看冯秀英不出声,刘杏花回神忽清一下嗓子说:“要我说倒是可以,小溪小洁向来感好,一起去话我也放心。你那边已经那么孩子了,小洁一也算不上,这么大了不要你费什么心,吃一口饭事,不行话我定期给你们打钱。”

    听到刘杏花提到打钱,冯秀英连忙道:“妈,这怎么敢呢?”

    为了让冯秀英说不出拒绝话来,刘杏花想一想,拿阮长贵孙小慧往上顶,看冯秀英继续说:“小溪小就放在家里,也算是她二叔二婶带长大,他们帮你们养了十几年儿,现在让你们帮他们养几年,也不算过分吧?”

    阮长贵孙小慧连阮洁都不管,当然更没管过阮溪。

    但为了让老大两口子答应这件事,只能用这种事绑架他们了。刘杏花还是了解阮长富,这样说话,他肯定会答应,他最是要这种面子人。

    他阮长贵是两极端,阮长贵是心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事事都以自己小家为重,不肯吃半点亏,不能让别人占半点便宜。而阮长富则是更在乎别人眼光看法,更在乎别人对他评价,也是对别人更大方,自己家里人倒是要往排。

    果然还没等冯秀英出声,阮长富走进屋里来,开口就说:“妈说对,那就把小洁也一起带过去吧。老二这些年替我照顾家里不容易,这也是应该。”

    刘杏花看一眼阮溪,阮溪悄悄把手放到她手心里,轻轻捏她手指。

    冯秀英向来没什么主意,什么都听阮长富。既然阮长富已经开口答应了,她自然什么都不说,只道:“那就叫小洁也收拾收拾,明天跟一起去。”

    阮溪开心了,低眉抿唇嘴角堆笑。

    冯秀英看她这次脸上笑意是真,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只觉这样倒是也好,至少她这儿能高兴些,对她态度好些,不会一直叫她尴尬难堪。

    心里正舒服时,她忽又高凳站起来,哎呀一声道:“回来一直忙一直忙,小五子结婚又热闹,我带了一包好吃回来,都忘了拿出来了,你说我这脑子。”

    刘杏花直接拉阮溪站起身,“那就去看看,都有什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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