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嘉还是给徐瑾曼发了视频。
因为徐瑾曼后来的话。
‘你让我看她一眼, 我就确认一眼。’
童嘉很少，基本不太会看到或者听到徐瑾曼示弱，更准确的说法, 徐瑾曼只有在沈姝面前，会有示弱的模样。
徐瑾曼站在徐寅成准备的车外, 一辆白色的保时捷。
她穿着一件高领的灰针织长裙，外面是长至小腿的深棕大衣, 浅棕色的长卷发披着肩后。
背对着大海。
海风吹动, 发丝往前拂到脸上。
徐瑾曼低眸看着手机里的视频, 沈姝坐在休息椅上，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是剧本。
单是从视频里看来，沈姝的确无恙。
徐瑾曼又问：【她的腺体没事吗？你看一眼。】
童嘉：【……】
徐瑾曼也知道这个问题很荒诞，甚至在某种层面对于oga来说，很敏感。
等了两秒，童嘉说：【你们昨晚是都喝醉了吗？自己干过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有事啊，肿了, 还好今天的短剧是高领……】
徐瑾曼：【我现在过去。】
徐瑾曼还是得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童嘉发来消息：【你要过来就晚点来吧，现在来了也见不了，外面都是记者，而且姝姝这个片场结束, 还得去下个地方跟演员导演围读。】
童嘉：“你信我, 真没事。”
徐瑾曼呼出一口气，心里提起的那口气稍稍落下, 童嘉她自然是信的, 只是上一次应激症给沈姝造成的伤害给了她警惕。
就像心里阴影一样的存在。
她给童嘉回了一句。
【好, 昨天她喝多了, 给她冲一点蜂蜜水吧。】
说完后面跟了一句。
【谢谢。】
【……？】童嘉隔了几秒钟：【ok。】
徐瑾曼这才上了车，准备启动。
童嘉又发：【唉，徐老师啊，我真不希望你们离婚……姝姝这次真有点伤着了，你努把力呗？千万别放弃啊。】
童嘉：【我还想去你们家蹭饭呢。】
徐瑾曼的目光落在‘离婚’两字上：【我不会。】
不会放弃了。
在昨天那个时候，她清晰的记得，沈姝亲口说出了应激症与封闭剂。
沈姝什么都知道了，却还是来找她。
沈姝知道徐家的事会带来怎样的影响，也知道应激症会对她自己造成伤害，可昨晚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徐瑾曼感到自责与愧疚，她一直以为她对沈姝的爱，比沈姝对她的要深，可是现在她才发现。
沈姝对她的感情并不逊色于她。
甚至在沈姝这样的坦荡，无所畏惧中，她在这段感情中的表现分外胆小。
沈姝可以勇敢。
她为什么不可以？
哪怕现在沈姝还在生气，也没关系。
沈姝已经主动过，这次换她来好了，打也好骂也好，求着哄着也好……
徐瑾曼垂着眸。
她这两天看手机的时间很少，就算现在她也没有空将手机消息一一看完，只能将就往下扫了一眼。
有很多商业伙伴，包括蔡家，陈家，还有韩文玲的。
而后她看到蔡莹的几十条消息。
从消息框能看到最后一条：【徐瑾曼，你是也要做渣女吗？】
徐瑾曼没有看，自然也没有回。
什么人发的什么内容，她都大概心里有数。
徐瑾曼坐在车里，准备先往医院赶，她的内心很急切，昨晚应激症的反应是最严重的一次。
一开始因为有镣铐捆着，她行动不便，几次被沈姝弄到失去理智的边缘。
到现在她的手腕还有很明显酸疼。
甚至心口皮肤上，虽然没什么痕迹，她却似乎也有一点被抽过的感觉。
她抬手探向脖子，伤口的地方是沈姝换的，早上看的时候就有微红的痕迹，摸着也有药膏滑滑的痕迹。
昨晚——她回想这个过程时，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都在溢汗。
她只听说即便是反向标记，受影响的更多也是oga。
但是沈姝对她做的，她却有一种强，烈的欢悦。
甚至到现在，即便昨晚大脑浑浑噩噩了几次，身体却还记得那种感觉。
后来——
沈姝给她把手上的镣铐解开，贴着她的肩头：“徐瑾曼，我想……标记我。”
徐瑾曼想到这儿，喉咙动了动。
再然后。
她失去了束缚与禁锢，就像脱离笼子的野兽。
徐瑾曼恍然想起某几个片刻，脸色微微泛红，手心的汗渍越冒越多，她把窗户打开。
一个小时后到了秦教授所在的医院。
因为徐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徐家所投资的这家医院也受到一定影响，被网友扒出后，很多vip客户办了出院。
徐瑾曼的车停在相对空旷的停车场。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医院停车场有这么空荡的时候。
徐瑾曼现在不去想这些事，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上楼后直奔秦教授的办公室。
提前联系过，秦教授早早就在办公室等着。
秦教授：“不好意思徐小姐，那天沈小姐问我，我实在是……”
秦教授说起晚上沈姝给她打电话的情形。
徐瑾曼听到他说沈姝像快撑不下去的声音时，她感觉到嗓子里堵着什么，连带着心也堵着。
徐瑾曼沉默的等待着检查的结果。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上一次沈姝腺体受损，甚至还住了院，昨天她的应激症发作更是反应剧烈，但是……
“没有那么严重。”
徐瑾曼说完，秦教授道：“等结果出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在等待结果的这个过程中，徐瑾曼收到vio询问公司事情的消息。
她的公司还好，徐氏才是一堆乱。
徐家的事情闹出来，徐氏的股票从昨晚开始就一路跌停，徐瑾曼的压力很大，对于一个上市公司来说，这件事影响的不仅仅是一家公司，还有股东，员工，以及成千上万股民。
尤其是那些员工。
徐氏虽然小几十年的发展，但是很多人也是跟着徐韬从年轻时候，一路做起来的。
从徐韬住院，徐氏一切运作如常便能看得出来，他们将毕生的希望和心血都放在徐氏。
现在唯一的庆幸，便是三大工程没有被连累。
徐瑾曼远程处理着公司的要紧，她眨眼的时候很少，目光一直盯着手机。
结果出来时候，她恍惚以为才过了几分钟。
“怎么样？”
徐瑾曼凝着秦教授的表情，语气里难掩紧张。
只瞧着秦教授的双眼微微睁大，瞳孔中透出一丝亮光：“徐小姐。”
他说话带着笑，抬眼将手里报告递过去：“你自己看看吧，不可思议，你的检查报告一周前还在超高位，现在居然临近正常了……”
徐瑾曼立马接过去，果然，alpha的信息素指标现在只比正常值高一点，几乎靠近正常。
“应激症是因为我的alpha信息素过于活跃，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现在发作应激症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当然，不过……”
秦教授道：“你最近有没有和沈小姐接触过？你的应激症主要还是在沈小姐面前发作。如果因为没有接触过，你的信息素活跃程度变小，也是有可能的。”
“见了。”徐瑾曼说：“昨天见了。”
秦教授一怔，立马道：“你有几天没来查过指标，这几天你有什么反应吗？在见沈小姐的时候有反应吗？”
有的。
甚至昨晚还有应激症的存在，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对沈姝却没有那么大的影响，所以她才急着过来。
她心里有一种希望，虽然知道很渺茫。
她真的恨透了这个应激症。
徐瑾曼说完，秦教授沉思片刻：“应激症只发作在二次分化者身上，二次分化的人少之又少，按照目前所有对二次分化者应激症的研究，你的情况也是独一例。”
否则徐瑾曼身上的应激症也不用拖这么久了。
秦教授又道：“主要这个问题本身就很难弄清楚……”
他说了一半，忽然想到什么，问：“昨晚应激症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徐瑾曼第一反应是，镣铐，鞭子。
随即是——
她睁了睁眼睛。
反向标记。
秦教授一顿：“啊……oga的信息素进入alpha身体，一般对alpha影响不大。不过你的身体构造一向比普通人特殊，影响指标也不是不可能。”
但也没有这么夸张。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
如果徐瑾曼已经接触过沈姝，但是信息素指标依旧下降到临近正常值，那就意味着，徐瑾曼的应激症也应该会随着指标的正常，而好转。
甚至完全消失。
秦教授一边和徐瑾曼说话，一边记录在电脑上，这对二次分化的研究是一个进展。
尤其徐瑾曼作为顶级alpha来说，将来如果再有这种情况，便有了很好的参考模板。
——完全消失。
徐瑾曼听到秦教授说的话，鼻尖竟有酸涩感。
大抵是那种期望已久的事情，真的可能来临时，反而有一点漂浮般的虚无感。
不怎么真实。
“啊，对了，除了反向标记……”秦教授问：“你对沈小姐应该也有？是临时还是终身标记？”
医生对这样的事到底不会像普通人那样，不自在。
他问的很直接。
但是徐瑾曼沉默了。
“不记得了。”
“……”
徐瑾曼扶了下额头，昨晚进行到那一步，她感觉自己控制了，但是又不确定。
秦教授低咳一声：“不管是临时标记还是终身，你们能和好也是一件大喜事。”
“谢谢。”
秦教授说：
“对了，如果你不确定，我建议还是谨慎一点，半个月后做一次oga检查。万一是终身标记……虽然你和沈小姐ao等级较高，怀孕的几率相对较小，但还是有可能性存在。当然，如果做了避孕措施就另当别论、”
…
徐瑾曼从医院出来，打开车门前，下意识揉了揉手腕。
脑子里还在嗡嗡想着秦教授的话。
怀孕么？
不知为什么，只是想起来沈姝可能会有她的孩子，她便已经有一种幸福感。
虽然知道，这是在遐想。
先不说是不是终身标记，就算是，秦教授也说了她们这样的级别，一次怀孕的几率是很小很小的。
不然这世界上的ao，尤其最终能分化为高等级的ao，也不会这么少。
除此之外……她还不知道沈姝能不能原谅她。
徐瑾曼打开车门，忽然敏锐的感觉到一道视线，她转过身就看到一个人正拿着手机对她拍照。
见她看过去，没有丝毫收敛，嘴里甚至骂骂咧咧。
徐瑾曼原地缄默两秒，收回视线上车。
这些早就是她做好准备的，只是忽然又想到沈姝也有可能面临这样的境地，心里稍沉重几分。
但这一次她并没有退缩，和放弃的想法。
徐瑾曼的手机嗡嗡震动，黎蓝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事情闹得太大，这下都用不着你哥去费那心思。上面有人亲自下来处理，过程比以往繁杂很多严格很多，徐家的整个前因后果，可能还得等两天。”黎蓝说：“等通告发出来，我相信大众还是理性的。”
黎蓝说，他们会明白，她只是姓徐，姓徐并不是罪。
徐瑾曼看着前面的车流，应了一声。
缓了缓，问：“我哥什么心思？”
她听得不太明白。
黎蓝说没什么，又道：“还有一个消息，徐氏的事上面也在商量，这两天很可能会联络你。依我看来，或许所有的结果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徐瑾曼说：“但愿吧。”
她只是凡事都习惯性先往最坏的结果考虑。
挂断电话。
白色保时捷往公司开去。
临近十二月底的气候，越发的寒凉，开了一会儿窗，风吹在手背上有点像刀子。
道路两排的枫树有了衰败的迹象，却又营造出一种别样的美感。
从另一种角度，称之为新生也并无不可。
青翠褪去，明黄新生。
开到徐氏楼下，蹲点的记者很多，徐瑾曼想着晚点要去沈姝那边，如果被记者发现，可能反而限制她的行为。
让vio带着文件和笔记本电脑出来，干脆就在车上办公。
“这两天直播平台和美莱珠宝这样的实体有受影响，但我们的总业绩并没有下滑。”vio将这两天的财务报表递给徐瑾曼：“有一些小的合作商扛不住压力，跟我们解约。但是其他一些头部合作商，比如韩氏，蔡氏，陈氏这些反而加大了合作的力度。韩氏还给我们发了新的项目。”
徐瑾曼将保报表以及文件夹的重要内容仔细看过。
眼底露出微微的讶然，随即柔和。
其实这几家企业的负责人都跟她发过消息。
连韩文玲也发过一条。
【有个地标项目，徐总有兴趣吗？】
别的不说，韩文玲是最让她惊讶的一个。毕竟蔡父和陈父都因为自家小孩儿跟她的关系，算是有点私交。
她和韩文玲可是不仅没有私交，甚至还算有私怨。
这种时候，韩文玲还敢跟她谈新的合作，她还真有点好奇这人怎么想的。
徐瑾曼一一回了电话。
也给韩文玲打了一个。
“徐总？我还以为你直接跑路了。”
徐瑾曼：“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韩文玲那头有打字的声音，徐瑾曼这边也在敲着笔记本的键盘，二人顿了顿，韩文玲率先问：“你最近见过蔡莹吗？”
徐瑾曼微微挑眉，直接问：“你是因为蔡莹？”
韩文玲那边键盘声停下：“自然有她的原因。另外你让韩氏进入三大工程，算一个人情。除此之外，我不觉得这件事能让你倒下去。以你的能力，就算没了徐氏，没了现在的公司，你也能很快起来。”
韩文玲在这个时候，其实有一句没有说，她只是觉得有时候和徐瑾曼有相似的点。
徐瑾曼听完，情绪不明的笑了一声。
“蔡莹最近……还好吗？”韩文玲忽然问了一句。
徐瑾曼：“没见。”
蔡莹现在每天都在基层跑，偶尔还会出国学习，以前那些需要蔡父逼着哄着才学得进去外语，短短两个月已经流利非常。
韩文玲的出现对蔡莹来说，不是好事，却教会了她成长。
徐瑾曼和韩文玲挂完电话后，在车上安静的坐了一会儿。
想起刚才韩文玲说的话。
对她来说重新开头自然不是难事，她担心的也从来不是这些身外之外，她担心的是徐家这件事情之后的影响。
渠城镇抓了很多人，除了现在大众，恨她的还有渠城镇那些被抓起来的人。
以及他们的家庭。
徐瑾曼下午还是找了一个私密的办公地，忙了一下午，看着时间，徐瑾曼往童嘉发的地址开去。
一整天看似都在忙碌，实际思维稍有停止，便会忍不住去想沈姝。
就好像她的大脑，分成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是沈姝，一个是沈姝之外的世界。
徐瑾曼在等红绿灯的路口停下，针织裙的袖口下露出一截青紫的手腕，五厘米大小的宽度。
看着看着。
忽地有一根弦在脑子里‘争鸣’了一瞬。
昨晚。
十指相扣间。
湿濡的头发相互交叠，纠缠在一起，她咬着oga的脖子，信息素没入到最深处。
徐瑾曼睁了睁眼睛，昨晚她对沈姝，是——终身标记。
-
五点。
围读会半小时前就已经结束，但是因为最近热搜的关系，她们晚半小时才出门。
“一会儿我换你的衣服先出去，让东跟着我，然后心心，你陪姝姝从后面走。”童嘉交代说。“我们在拐弯的地方碰面。”
心心点头：“好。”
她原本低着头，听着声音把手机放下。
童嘉道：“看什么呢？”
心心道：“我看到徐总照片了，刚才cp超话里面。”
曼姝超话的粉丝因为离婚热搜的影响，两天之内减少了五千多。
大部分都还在蹲正主的回应。
因为到现在沈姝都还没有说明，到底有没有离婚。
前头，陡然听到这话的沈姝，表情微微顿住。
只是短暂的一刹那，还是被身边童嘉察觉道。她问：“什么照片。”
心心看到童嘉冲她眨眼，立马反应：“哦，就是徐总进医院的照片。”
沈姝背脊一僵。
接着心心说：“就是从医院出来的照片，被人偷拍的。”
童嘉看看沈姝：“唉，徐总不会病了吧？”
沈姝抿了抿唇，眼睛注视着脚下的路，微压的眼睫却露出里头的担忧。
早上离开的时候，看到身边人的模样，她其实吓了一跳。
徐瑾曼有一只手上甚至还带着皮镣铐，周边一片混乱，徐瑾曼脖子的伤口也暴在空气里。
那血珠已经凝结干涸。
看得她心慌。
宿醉之后的脑袋十分昏沉，然而奇怪的是，昨晚的事她却记得一清二楚。
她还动了鞭子。
因此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来，徐瑾曼是不是不舒服？或者身上还受了什么伤？
在这种思考中，童嘉和沈姝准备两个方向分开。
离开前童嘉听到工作人员提醒说，外面还有几个记者。
“还好你让我跟徐总说让她别来。”
沈姝：“嗯。”
转身和心心往后门走，沈姝的手机捏在掌心里，微微紧了紧。
为了避开记者，车并不显眼，心心站在车外拉着车门：“姝姝快上车。”
沈姝低头去看时间。
五点十分。
抬眼在周围扫了一眼，心里莫名涌出一阵失落来。
沈姝抬步往车门走，下一刻，她听到汽车驶来的声音，随即余光有一抹白色的车影靠近。
她无意识侧过头。
白色保时捷缓缓停靠在他们后方。
驾驶室的门打开，她看着徐瑾曼从车上下来，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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