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豪华的马车中,杜首辅闭目养神,灯笼在摇曳中忽明忽暗。

    杜莹莹很不解,为什么这次大人们不让她留下过夜,若换成往常,父亲还会在赵子桭家畅怀痛饮。

    “莹莹,答应爸爸一件事,忘了赵子桭吧。”

    为什么?

    杜莹莹并没有开口,这个气氛即使是她这么个小孩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那我以后找谁玩?”杜莹莹小心的问道。

    “你还记得白云霄哥哥吗,咱们以后去皇宫里找他玩好不好。”母亲摸着杜莹莹的小脑袋,脸上挂着奇怪的微笑。

    “不好,我不喜欢白哥哥,他总是说谎。”杜莹莹把头背了过去,不再看母亲。

    马车外的树林鬼魅的向后方奔去,像是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又足够致命,一张张苍白的面孔窥视着马车,令人作呕的奸笑声预示着一场屠杀即将发生。

    杜首辅从怀中拿出一本镀金的小册子,眼中冷漠到了极点,黑色的血丝爬上他的脖颈。

    “抱歉了,赵兄。”

    而在赵家避暑山庄外的树林里,黑影们亮出了阴森的刀刃,目光灼烧着这座通红的宫殿。

    “公子,快去睡觉吧,时间不早了。”侍女抬走洗脚水,低着头走出了赵子桭的房间。

    赵子桭轻轻的嗯了一声,整个世界在眼前开始出现。

    这片大陆上,除了中州英州和瀚州的数个人类国家,极北有辽阔的拓方州雪原,十几米的巨人生活在那里,遥远的西方则是大片的黄金沙漠,据史书记载,没有人能够穿越它,而在沙漠的另一侧,则是辉煌的黄金国,不过这些近存在于野史。

    中原向南是创始森林,多种多样的兽人和羽人自由的生活在其中,但致命的瘴气断绝了继续向南的道路。

    “睡了吗子桭?”屋外传来妇女的声音,是母亲。

    “还没有,母亲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说话间,母亲已经走了进来。

    “白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母亲对自己说的话小心又谨慎,生怕有哪个字刺痛赵子桭。

    “没有啊,我今天跟莹莹玩的挺好的。”

    怎么可能说出口,你那个乖儿子被青梅竹马送的毒糖酥噎死了所以很抱歉我不是你儿子?

    苏绣的忍耐到了极限,走过来把一脸懵的赵子桭抱入怀中。

    “嗯,那就好,未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记住妈妈是爱你的,好吗?”

    “抱歉。”

    不知为何,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也许是灵魂深处的赵子桭在向母亲做最后的道别。

    苏绣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眼中充满疑惑的把赵子桭推开,又凑上来仔细的观察赵子桭的每一个细节。

    深夜中,冰冷的寒风从屋外吹来,血腥的气息无孔不入的侵入到赵子桭的汗孔中

    他已经感受到了危险的逼近,那是死人的味道,或者说是腐烂的味道。这么多年他见过不少死人,却从未闻到过如此奇怪的味道。

    赵子桭看向屋外,刚才出去的哪位侍女多半已经遇害了。

    “小心!”

    赵子桭奋力扑倒母亲,一把细长的的匕首擦着赵子桭的脸飞过,最后钉在了木质的墙体上。

    好快!这一击已经有了狙击枪的感觉,破风声相当明显。

    赵子桭将板凳扔向屋内的火烛,火光应声熄灭,他拉着母亲紧贴着墙壁,用衣服捂住了口鼻。优秀的猎人可以仅凭猎物的喘息声来判断他们的状态,以及是否发动突袭。

    黑夜中,数个黑影晃动着四肢来回跑动,像野兽一样四处嗅。

    这幅小孩子的身体真的太耽误事了,刚才那一扔差点让赵子桭摔倒。

    黑衣人们还在靠近,赵子桭已经能看到他们那饥渴的双眼,他的快速反应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这让他们变成了受惊后的狼群,压低了身子,再次寻找下手的机会。

    黑衣人们身穿轻便的盔甲,甲片层层相叠,银色的铁链连接着每一片甲片,有几个黑衣人的失去了小臂,取而代之的是可怖的六指铁爪,厚底的长靴踩在枯枝烂叶上发出令人胆颤的声音。

    月光下,他们兜帽下的脸显露出来,那是一张张枯白的又狰狞的脸庞,似人非人,似笑非笑,仿佛从地下招来的死尸,在阎王爷身边服侍了千百年,此刻终于破土而出。

    一个熟悉的身影冲入敌阵,身影飘逸又狂暴,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畏惧,刀刀瞄向黑衣人的死穴。金属相碰的声音不绝于耳,片刻后,那个身影拖着一个垂死的黑衣人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是那个老园丁。但此时的老园丁身材壮硕,腰板挺直,粗壮的大臂青筋暴起,双眼神采奕奕,手中的尖刀还在滴血。

    这绝非一个普通老人该有的状态,甚至说一般的年轻人也不可能有这般精神。

    至于黑衣人的样貌,更准确的说,那是一个类人型生物,两倍于人类的脚掌,三个关节的腿部柔软而强壮,修长的手臂达到了他们的膝盖,脖子长而粗,而那颗头颅,赵子桭感觉到了反胃,生前的他见过各式各样的死人,却从未见过如此令人胆颤的面孔,尖锐的獠牙从嘴中露了出来,整个下颚向前突出,有点类似于丑化的鬣狗。

    母亲看着老园丁,向他专递着什么,老园丁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赵子桭的母亲。

    这时候赵子桭才反应过来,如此惊险的情况,母亲这个妇人却并没有表现出恐慌,一直保持着冷静。

    看来所有人都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

    “赵子桭,这是你舅舅,你还记得吗。”

    男人撕下脸上的假皮,摘下胡子,将披散的乱发捆绑到脑后,双手一托脸颊,随着咔吧一声,那张老脸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代之的是一张与母亲一样柔和,但又带有几分英气的脸庞,连年的战斗让他的右眼带有伤疤,为了遮住这个明显的痕迹,他一直披散着头发。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前往无云山,到了那里我们才安全。”舅舅苏安刚将赵子桭扛到肩上,大步流星的冲向后山,母亲紧随其后。

    大火已经从前门蔓延到了中庭,不断有侍女和家丁哭嚎着被黑衣人杀死,而负责守卫的士兵们早已命丧黄泉。

    一个身穿胸甲的士兵正在紧张的看着人群,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慌不择路的逃跑。

    “真是个尽职的士兵。”赵子桭想到。

    下一秒,士兵看到赵子桭的母亲和苏安刚,突然狂笑着拔刀冲来。

    “抓到你们,我就可以不用死了!”士兵高喊着,表情中的绝望变为了希望。

    苏安刚并没有停步,他从身后拿出一把造型复杂的弩箭,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发三箭,第一箭被士兵挡下,第二件和第三箭分别射中了士兵的额头和喉咙,转瞬间士兵的脸上再次变回了绝望,鲜血在火光的照耀下像一只不知名的怪物,兴奋地舞蹈。

    “一定是他们买通了看守,只要出卖你和赵子桭,就可以免遭祸患,都是些下三滥的招数。”苏安刚的表情越发凝重,火势越来越大,灰尘和热气张牙舞爪的掠夺着这个避暑山中每一个人的生命,越来越多的黑衣人穿过火焰冲进山庄,与火焰为伴,疯狂杀戮。

    山庄外的一个山头上,季如玉和杜首辅静静地看着已经化为火海的赵家避暑山庄,身旁的士兵持刀背对着他们。

    “你是说,赵子桭吃了一勺的彼岸红没死?”季玉坐在轿子上,像是在看一出好戏,实际上对他而言的的确确是出好戏。

    赵家戍北防卫翰州的游牧民族入侵,季家戍西与强大的淳国对峙,皇帝之所以将兵权交由家族管理,选择这种极有可能叛变的方式来稳固政权,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上唐地域辽阔,东侧沿海和内陆沿河地区经济发达,著名的淮安立于三江交汇之处,白天船舶往来之多,如同一座江面上的城市,北方的羊皮,南方的羽衣,西方的琉璃,应有尽有,夜里灯火通明,南岸萧歌不断,北岸歌舞不停,江面往来之人,半数豪商贾贵,半数文人才子,胭脂味浸泡了半条江水。

    如此盛世,何人愿意当兵戍边?

    强征徭役?不可,这样的战士战斗欲望极低,在与淳国和鞑族的战斗中已是被看尽了洋相。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依靠家族势力在地方时的威望,屯田戍边,这些士兵即使见过了富丽堂皇,家族的使命感也会让他们最终回归边疆。

    季家知晓,赵家倒了,皇帝那套制衡的招数并不会让季家接管赵家的资源和地位,必然会再扶植其他大家来戍北,所以季如玉早与宦官大家严高串通,在消灭掉赵家后,由新的傀儡来继承赵家。

    至于杜家,季如玉根本不在乎,莫说经学大师,就是经学的老祖来了,也阻止不了他的野心。

    “是这样的,好像又吐了上来,可能是小孩子消化能力不好。”杜诚离季如玉两步开外,大火在他眼中很是扎眼。

    “哦,堂堂大学士,内阁首辅,却连一个小孩子都杀不了,你心软了?”

    季玉虽然名字里带有玉,但尖瘦的鞋拔子脸,以及充满心思的小眼,着实算不上玉。

    “黑尸卫会解决了他们的,但你要求的我也都已经做了,我们杜家与赵家再无半点瓜葛。”

    季如玉没有说话,他张开双臂,迎着晚风,欣赏着这份佳作,黑夜中玄色的长袍如触手伸向四面八方。

    身旁的黑衣士兵突然转身,他并没有拔出长剑,而是直接从袖口刺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贴近地面的冲向季玉,周围的士兵尚未反应过来,也无力阻拦。

    刀刃切割着肉体,金属摩擦着骨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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