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宣这时候也找到了气味的源头——钟广洋身后第四排, 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校尉,毫无疑问这是钟广洋的人, 还得是心腹才会在今天带过来。
哦豁, 待会有好戏看了!
江宣故意惊奇地看对方,“这位校尉大人是?身上味道闻着有点大啊。”
其实他身上味道不算浓,到他身边一米左右才能闻到, 比墙边那两个好不少,但放在当下的环境里, 独此一份。
对方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 虽然很快就遮掩了过去, 但还是被江宣敏锐察觉到,心里立刻确定, 这家伙,果然也有问题!
对方站起来抱了下拳, 有点不好意思道:“在下吴强。前几日太激动, 稍有点中暑, 就带了点清暑药在身上。圣驾驾临实在千载难逢……”谁会甘心一点小病痛就放弃不来?
“在下也尽量往后面坐了。”所以不至于熏着皇帝,别小题大做。
钟广洋脸黑,江宣这举动就像是仗着有曹雄撑腰,故意当众挑他手下的刺,下他的脸面。
宋懋开口,“伯远你们麻溜点, 动静小点。”
没说让两人回去坐好, 而是让他们麻溜搞快点,看似说教, 实则力挺。
大将军、右将军都开了口, 钟广洋一个左将军, 再要坚持唱反调不合适,也没用,直接黑着脸转回了头。
江宗、江宣抱拳行礼,“是,将军。”
又对曹雄行礼,“多谢大将军。”
再对着钟广洋的背影行了个礼,跟站起来的校尉互相拱拱手,两人继续往西边招呼。
好在,后面再没发现异常。
这时候,两人也走到了最西边,遂转身沿着西墙下往北,准备从后面绕一圈,绕回去。
经过西北角时候,江宗不动声色,江宣暗里撞了下他,之后侧头,不满地看那个气味浓烈的守卫。
江宗反应过来,没反应才是大破绽,跟着皱眉扫了一眼。
走到北墙正中偏西一点,如法应付过第二个问题守卫,又往东走了一点,到宋懋正后方后,江宣停下,从怀里掏出炭笔跟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背对第二个问题守卫的方向开始写小纸条。
炭笔当然是太zu搞出来的,木套里面塞炭条,野外行军不方便铺设笔墨纸砚时候的必备之物。
怕今天有些场合不好说话,江宣特意带的,倒真派上了用场。
宋懋不比江宗,不好拉着人到旁边耳语,传纸条更隐秘,江宣刷刷写完三个问题人物的不对劲之处,折起来,在最外面写上“右将军亲启”后,把纸条塞给江宗,指指不远处坐着的宋懋的心腹们。
江宗了然,走过去俯身拍最后面一个人的肩膀,嘴上寒暄,手里悄悄把纸条塞给对方。
对方转头看到是宋懋的亲女婿,笑着低声回应,手上接过东西后,余光瞄了下,稍微一愣后,立刻不动声色往前传。
也就几个呼吸功夫,纸条就传到宋忍冬那里,他想了下,还是低调塞给了宋懋。
宋懋在手心里轻轻翻开纸条,低头准备只稍微扫一眼,结果一眼下去就顿住了。
迅速看完,宋懋沉思了下,回头又塞给了宋忍冬。
宋忍冬看完眼皮狠狠跳了下。
宋懋拿回纸条,低声道:“去找伯远,把两个小耗子捏住。”
宋忍冬懂,宋懋这意思是说墙边那两个问题守卫,让他跟江家兄弟一人一个,出了这种事的确是虎贲卫的大纰漏,但擒拿了贼人也是他个人的功劳。
宋忍冬给身后心腹校尉冯胜使眼色,两人低调起身,去后面跟江宣他们汇合。
刚才钟广洋对江宣两人的呵斥被曹雄、宋懋挡了后,乱溜达的各家子侄里面,钟广洋那一系的立刻无声回了座位,宋、曹一系的更安静了点,但仍然在慢慢溜达,即便当时已经准备回去的,也立刻停了下来,至少得多转一会才能回去,不然倒显得他们在听钟广洋的命令行事一样。
是以,现在后面转悠的人也还有十多个,江宣他们四个人不算多惹眼。
宋忍冬拍了拍江宣肩膀,乐呵呵低声夸江宣,“身板又扎实了。”
江宣已经写好了新纸条,背对问题守卫方向,展开给另外三个人看。
“西北角给我,后面那个给你们,不知道他们身上藏着什么危险东西,最好迅速打晕再搜身。”
宋忍冬微微点头,“我看四弟好像长高了点。”
江宣收起纸条,“宋大哥好眼光,我也这么觉得的!”今年新做的夏衫裤脚已经短了点。
又说了两句,终于有个要往西边去的小兄弟路过,停下跟宋忍冬几人抱拳打招呼。
江宣一把搂住对方肩膀,小声道:“在下江夏侯府江宣,兄弟不知道怎么称呼?”
对方也是场面人,回手搭江宣肩膀,小声道:“在下高阳伯府高遇兴,久闻江兄弟大名了。”以前就硬刚李健,刚才居然还敢刚左将军!“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够种!
江宣迅速对上了人,这是曹雄麾下,北乙营盘的一个中郎将高阳伯世子高炳忠的次子。
大周太zu是个很有生活趣味的人,他自己姓周,国号就力排众议定了“周”,之后给功臣们封爵的时候,也直接挑的跟他们姓氏一个字或同音字起头的封号。
后来的太宗、高宗皇帝,也延续了太zu的风格,导致现在上京城的勋贵名姓……就比较好记。
“高二哥客气了。”
江宣又对江宗道:“大哥你们聊,我跟高二哥再去溜达溜达。”之前他已经溜达了两遍,再单独过去不合适,太显眼,得找个新伴。
江宗笑着给个白眼,“年轻人就是待不住,去吧。”
宋懋瞟了眼后面,见江宣搂着高阳伯家那个小子开始往西边去,知道他们这是分好工了,侧身把纸条塞给了旁边的曹雄。
曹雄低头一看,心里一沉,他们明明仔细筛查过,怎么会……回头看了眼后面,看宋忍冬站位、江宣走向就知道功劳已经被瓜分完了,抬手就把纸条递给了钟广洋——自己的心腹,自己料理。
钟广洋漫不经心瞟了眼,之后眼眶瞬间张大,额头隐见细汗。
此时,江宣离西北角已经不远,嘴里应和着高遇兴,转头向右后方看了眼,见宋忍冬跟江宗低着头说话,两人慢慢往西走,离北墙下那个问题守卫没几步了,那个精悍的校尉冯胜就跟在宋忍冬身后亦步亦趋,仿佛只是在保护宋忍冬的安危。
江宣又向左侧方看了眼,就见钟广洋豁然站起,咬牙切齿转身,然后其先从北到西扫了一眼后面站着的所有人,最后正好跟江宣对上眼神。
江宣回头,松开高遇兴,飞速几个大跨步上前,一拉西北角问题守卫的脖子,狠狠按了下去,同时高抬膝盖。
“砰”的一声,听着就疼的巨响之中,对方脸跟江宣膝盖亲密接触,之后翻着白眼踉跄跪地,直接orz,地面上还滴滴答答落了好几滴血迹。
江宣照着对方脖子又给了个手刀,对方彻底失去意识,“砰通”砸到了地上。
江宣一番兔起鹘落完,旁边两个守卫才反应过来,瞪大眼,愤怒、震惊看江宣,“你在搞什么!”
旁边的高遇兴:惊!o-o!
与此同时,钟广洋指着自己心腹校尉吴强,大喝,“左右给我摁下吴强!”
吴强蹭一下暴起。
钟广洋心里一咯噔,就这反应,这家伙,心里肯定有鬼!
令行禁止是军中基操,且钟广洋带来的也大多都是好手,旁边几个人不比吴强慢,立刻跳起来围攻,不到十招就拿下吴强,其中一个人还习惯性地抬手把吴强下巴给卸了,这是防止人犯牙内□□自尽。
宋忍冬那边,他跟江宗在钟广洋大喝的时候,迅速冲上前,一人一边擒住了北墙下那个问题守卫的胳膊,冯胜上前对着对方肚子就是两拳,最后也是一个膝撞,ko。
江宣眼见着另外两处也到了尾声,这才扫了旁边两个守卫一眼,随口说了句,“捉贼。”
说完蹲下开始搜身,手一摸上去就觉得不对,撕开对方外衣一看,里面中衣居然是油布缝的,那厚实程度一看就有夹层。
江宣想起对方也是脸颊有点瘦削,但身材挺拔,大概率,对方是短时间内瘦身,之后用夹衣撑出原来的身材。
两个守卫大喝,“快住手!”
江宣看他俩一眼,手一用力,把油布中衣的缝线处撕开了一点,“沙沙”,里面立刻流出了一部分黑色颗粒,闻着隐隐有点刺鼻气味。
江宣鼻子翕动了下,就是他之前闻到的被遮掩住的味。
两个守卫见到黑色颗粒,浑身一震,神情里有点恐惧,呵斥江宣,“住手,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江宣豁然抬头,眼神危险,“你们知道?”
两人看向江宣的面色非常不善,“你坏了将军的大事!”
江宣眯眼,他就说,这边味道这么大,不该注意不到,原来早被发现了,这俩就是专门看人的。
这事,是有人故意放任。
宋懋派了宋忍冬来处理,说明他是不知道的,虎贲卫二把手都不知道,谁还能安排这事?
曹雄?
但钟广洋发作了,宋懋不可能只告诉钟广洋不告诉曹雄,肯定先告诉的曹雄,曹雄是有机会制止他们的,但没有。
这可是虎贲卫的地盘,既然曹雄、宋懋都站在他这边,他出不了大事。
但江宣还是挑眉问了句,“哪个将军?”一副纨绔子天不怕地不怕,根本不屑他们“将军”的样子。
两人怒视江宣,闭嘴不言。
江宣懂了,不是宋懋、曹雄、钟广洋任何一位,不然没什么不能说的。是哪个参将?总不能是这次过来的禁军卫里的将军吧……
旁边的高遇兴在黑色颗粒流出来的时候,就蹲下捻起了一点,细闻,越闻脸色越难看,最后低声道,“火药?!”
他可是高阳伯世子的嫡次子,北乙又跟北甲一样是曹雄直属,对火器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江宣也差不多猜到了,现下得了肯定,心里骂了一句,这特么的,还真是人肉炸弹!
只是他记得,前世好像在网上看到过,说黑huo药点燃前是没有味道的,点燃后才有硫磺的味道。
眼前这东西味道稍有点刺鼻,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生产工艺问题,也或许……是朝廷故意让它有味道,方便检查防私带?
钟广洋那边,对吴强的搜身也结束了,直接搜出了扁平状,牛皮纸包裹,巴掌大的两包黑huo药。
另外,还有一盒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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