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宣跟棕云马脸贴贴, 温声道歉、哄他。
江宣说一句,棕云喉咙里就轻声嘶叫一声,仿佛在撒娇,又好像听懂了江宣的话, 在给他回应。
旁边的马房管事、马夫们看得稀罕不已, 常年照顾马, 他们也知道马其实小情绪很多, 但跟人关系这么亲密的很难得,必需要马主人特别费心才行。
跟棕云腻歪了会后, 江宣抬头, 结果看到旁边棚里的枣白正盯着他们。
对上江宣视线后, 枣白把头转过去, 像没看到江宣一样, 之后一只耳朵向后转——这可以表示马正在生气。
枣白性格温顺,就连现在生气都透着一股子温顺的味道。
江·心虚·又有点心疼了·宣:……怪他, 在营里那几天把枣白攻略得太好,让马一颗真心都挂在了他身上。
江宣突然间就懂了左拥右抱,还坚持自己两边都是真心的“渣男”的痛!
马这玩意,看来以后真不能再多搞了,它们表情太灵动了, 很容易就能让你清楚看透它的心思, 你要是不够“郎心似铁”,那就等着自己难受吧。
江宣在棕云的虎视眈眈下伸手给枣白撸了几下背, 放了几个小金, 内心很渣男地想:现在放弃哪个都不好, 只能脚踏两条船到底了。
在棕云耳朵眼看着也要往后转之前, 江宣收手, 吩咐一旁的马夫,“把棕云的鞍和笼头拿过来,我带他出去遛遛。”
等披挂好,江宣牵了棕云去东角门前,翻身上马,“合情合理”地出了侯府,准备——去套江宏麻袋!
身手基本练成,江兴德的底线也大体摸清,江宏之前害得他差点当不成亲卫的仇该报了~
不过,让棕云散心更重要。
江宣骑着棕云,先一路踢踏着出了城,去了城西郊外跑马。
任棕云撒欢四处蹦跶了半个多时辰,给了不少小金,眼看着天色差不多了,江宣掉转马头,往上京城方向去。
酉初(17:00)还差一刻左右的样子,江宣进了顺天门,回到了外城西城。
江宏在罗参将麾下,罗参将分管的就是外城西。
而外城西,也是江兴德每次来回虎贲卫必经的地方。
江宏当初挑外城西,一当然是因为内城金吾卫不好进、不好混,二就是能多点亲近江兴德的机会。
顺天门后是东西走向的西大街,街两边店铺林立。
江宣往前走了一会,在街北一个叫万隆的客栈前下马。
店门口的小二见了江宣,立刻殷勤恭敬迎上来,“四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西大街是江兴德来回虎贲卫必走的,这条街面上的店家早把江宣他们一行人认全、记住了。
江宣扔了个银角子给小二,“外面跑了半下午马,借后院用下,给马喂点水。”
以及暂时寄放下棕云,套麻袋带着它不方便。
小二满脸带笑收了银角子,引着江宣从大门旁边丈许外开的侧门进了后院。
后院里北边一排三层的小楼,中间打了口井,东西两边靠墙搭了些牛马棚子,里面已经栓了一匹马、两头牛。
院子东北角还有颗丛生的大石榴树,高有四五米,宽也差不多,枝叶繁茂浓密。
江宣把棕云牵到一处空着的棚子里,小二利落地打了桶水倒进食槽。
等棕云喝上水,江宣明知故问了句:“茅房在哪?”
小二顿觉了然,什么喝水,原来是来借茅厕的,大家公子真是面皮薄,还非得花点银子找个借口,伸手给江宣指了院子东北角,“回四公子,那棵大石榴树后有条小路,拐进去后就是。”
江宣把手里缰绳拴到旁边柱子上,摸了摸棕云,“我离开一下,你乖乖在这等我会,马上就回来。”
棕云轻嘶了一声,好像在说“知道了”。
江宣又转头看小二,“你去外面守着大门,别被人进来牵走我的马就行,不用特意在这等着。”
江宣出了虎贲卫,收敛了身上那股子好像要跟人干架的狠劲,最后剩下了一腔威严。
小二心里想说不碍什么事,但对上江宣眼神,说出口的话就成了:“那小的先去外面照应了,四少爷放心,咱们客栈后门平日都是锁上的,外面正门、侧门都有人看着。”
江宣“嗯”了一声,抬脚往东北角去。
小二看了眼江宣背影,也转身回了侧门外。
东北角的大石榴树后铺了条青石板路,路左边是三层小楼的侧面,右边是两间茅屋,沿石板路往里再走大概三米就是客栈丈许高的后院墙,院墙下一扇挂锁的木门,木门上没特意搭建门头【注1】。
跟江宣之前在隔壁米家杂货铺墙头上看到的一般无二——这个“之前”指的是上次回城,江宣跟江兴德他们分开,去给显昌买好玩的那次。
当时江宣在城西街面上逛了一个多时辰,还跟很多店家攀谈,最后又去米家杂货铺后院借了个茅厕,为的自然不只是买东西,还有踩点,踩地形的点、踩江宏巡街路线的点。
现在基本到了晚饭的时间,后院里住宿的大多都出去觅食了,小二一走院子里暂时没了人,前面大堂里的视线也全部被大石榴树遮挡住。
江宣俯卧撑极限已经快突破一百大关,又在营里操练近一个月,缺什么都不缺肌肉和力气,当下脚下一个加速跑,到尽头院墙处纵身一跳,轻松攀上墙头。
墙后是条叫“夹子”的小巷,两边开的都是各家的后门,日常走动的人不多,比较僻静。
江宣左右扫了眼,确定巷子里暂时没人,当下胳膊和上半身一起用力,直接把身体凌空甩到了院墙外,两手在墙头一推,就势跳到了小巷里,最后身体下蹲减去冲劲,轻轻落地。
这种翻墙法需要极大的臂力和腰力,好处是全程没用脚蹬墙借力,不会留下脚印。
江宣往东走了两米,到了万隆客栈和旁边米家杂货铺后墙的交界处,一个加速跑跳攀上墙头,从两家墙角夹缝里掏出了一个麻布袋。
麻布袋里是一顶半新不旧的竹编宽檐帽子。
这两样东西自然是江宣上次踩点时候路上随手买了放这的,都很普通、常见,没有任何标记、可供辨识的地方。
江宣把帽子带上,帽檐往下一压,再低着点头,只对外露出半个下巴,麻布袋团吧团吧塞怀里,脚下迅速出了夹子巷,又过了几条小道,最后拐进一条南北向的小巷子,一直走到了对面巷子口,开始原地靠墙等待。
江宏现在是金吾卫里的八品巡检,日常任务就是巡街。
金吾卫里巡街分两班,早班是从五更三点(4:12)宵禁解除后巡视到午正(12:00),晚班从午正巡视到一更三点(20:12)正式宵禁。
除了江兴德回府的第二天江宏会特地调成早班,平时都只上晚班。
今天江兴德回府,江宏自然要“早退”回去昏定、参加家宴,但也不会退得太早,一来江兴德下午要忙,没空跟他联络父子感情,二来江宏一向是个对外比较周全又不轻狂的,基本都是挑酉初这个坐衙的官员下值的点才退。
不多会,钟楼整点报时的钟声敲响,酉初已到。
又过了会,江宏一个人脚步匆匆路过巷口,他这是从街面上来,准备抄小路去金吾卫外城西官署,找上官报备——也就是请假早退。
看着江宏背影,江宣嘴角咧起,两个大步上前,一麻袋套住江宏头,左手精准掐住麻袋下的脖子,把江宏的惊呼打断在嗓子眼里,无声又迅速地把人拎进了巷子里。
一分钟后,留下一张贴了“私仇”两个印刷字的观砚堂纸和地上蒙着麻袋弓成虾米的江宏,江宣神清气爽地扬长而去。
敢使坏,就揍!
去他的争宠、下眼药、挖坑、打压、算计,太弱了,没意思。
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用脑子?
江宣脚步轻快地回了夹子巷,把头上宽檐帽飞进了一户没人住的空宅子里,翻墙回了万隆客栈后院,牵上棕云大大方方走了出去。此时距他“去茅房”也不过七八分钟。
小二一点异样没察觉,殷勤送别,“四少爷走好。”
“嗯。”江宣点个头,上马往侯府去。
回府后,江宣让门子把棕云牵回马棚,他自己不敢去,怕遇到枣白,不哭不闹,就是背着一只耳朵默默转过头不看你,实在是遭不住。
江宣径直回了自己院子,迅速梳洗、换了套衣服,往鹤芝堂去。
出了外院西夹道,江宣一眼看到垂花门前站着个眼巴巴的小人儿。
“四叔!”
小人儿看到江宣眼睛都亮了,原地跳了一下,跳完立刻觉得不矜持,强自按捺了下去,但脚下不由加快步子往江宣这头走。
“鹿郎!”
江宣笑着大步过去,一把把胖娃抱了起来,对着天空就扔了几下。
“哈哈!”
江显昌兴奋得笑了两声,小脸红扑扑的。
刚套了江宏麻袋,江宣心情好,对着江显昌胖脸蛋子就左右香了两下。
江显昌害羞地微微垂眼,但两只小胖手很诚实地搂上江宣脖子。
江宣觉得这个大侄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刚才就已经开始撒的微金咻咻得撒得更欢快了。
江显昌舒服得眯眼,觉得今天的太阳也很好,四叔的怀里还是这么暖。
江宣摸摸他小脑袋,“特意在这等四叔吗?”
江显昌点头,“嗯。我问了方嬷嬷,方嬷嬷说四叔还没过来,我就站这等了。”
方嬷嬷是今天守垂花门的婆子。
江宣认真跟他解释,“四叔的马棕云在府里憋了好几天了,四叔刚才带棕云出城跑马去了。”
江显昌“哦”了一声,一副知道了的表情。
就很可爱。
江宣又摸了摸他头,胖娃都是萌物!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