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宣刷完马准备回自己院子,路过大厨房时候暂停了下脚步。
眼前朝东的双开红漆大门后是一个丈宽的长条形院子,院子南墙下一溜人腰高的大水缸,北面五间正房带两耳房里传出阵阵炒菜做饭的动静,还飘荡出一股股饭菜、点心的香味。
院里一直有洗菜、打水的,见了江宣立刻有人跑进屋里报信。
很快出来一个小管事,快步走到江宣面前,弓腰抱拳行礼,满脸带笑地恭敬问:“四少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大厨房人员往来多,消息灵通,刚才马棚的动静早传过来了,江宣在大厨房的地位又被往上提了提。
“吩咐谈不上,有肉酱的话给我准备两罐,半斤装的就好,再煮二十个鸡蛋,不要剥壳,落钥前我让小厮来拿。”
要带去虎贲卫的必需品上次已经带得差不多,这次有余力带点吃的了。
过了大厨房,江宣又往前去了同用一个院子的账房跟库房,这边消息往来不比大厨房少,轻松拿到了几瓶治跌打损伤的上好药油、药膏。
等回自己院子收拾了下包袱,眼看时间差不多,江宣往后面去昏定,刚到垂花门门口,正好遇到江显昌从外院东夹道出来。
“四叔。”
肉乎乎的江显昌乖巧抱拳行礼。
赶巧了不是!江宣几步过去,一把给人抱了起来,顺手掂了掂。
嗯,手感很扎实,要不是这几天身体锻炼得不错,一只手真抱不起来。
江显昌有点楞,身体下意识在江宣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卡巴卡巴得看他。
江显昌没他弟弟机灵,但被世子夫人教得性子很好,小眼神看得江宣脸上不自觉带笑。
“我刚才问过你爹了,问我能不能抱抱他儿子,你爹说随便抱,叔叔抱侄子天经地义。”
江显昌眼睛睁大,无声得哦了一声,听爹的没错,于是往江宣怀里靠了靠,胖爪子搭上江宣肩膀,屁股挪了挪又调整了下姿势,“那四叔抱吧。”
江宣感觉有被萌到,一路抱着胖娃慢慢往里走,三个三个地甩微金,嘴里随意搭点没营养的话,什么“显昌这是从前面来”、“去请安吧”、“一起啊”、“今天太阳好”之类的。
江显昌认真点头回应,“是啊四叔”、“嗯”、“好”、“太阳好”等等,心里觉得四叔怀里很暖和,西斜的太阳照得也暖和,脑袋热热的。
等到鹤芝堂正屋门外的时候,江显昌眼睛都眯了起来,舒服得想打瞌睡。
门口的丫鬟立刻脆声禀报:“大少爷来了,四爷来了。”
江宣弯腰放下江显昌。
小脚一着地,江显昌立马清醒了。
很快屋里丫鬟撩开防风防寒的棉布帘子,叔侄两个一起并排走了进去。
“请夫人安。”
“请祖母安。”
侯夫人今天刚扇了人,心情好,笑眯眯的,“都起来。”
伸手招呼江显昌,“鹿郎来祖母这。”
又说江宣,“听说老四你一路把鹿郎抱过来的,鹿郎现在沉手得很,看来在营里操练得不错。”
江宣抱着江显昌刚进正院,就有人快步跑来侯夫人这报了信。
心理年纪不小,江宣对小孩子的喜好很朴素,胖乎有肉最好,直接说心里话,“回夫人,是很沉手,这是有福气。”
这话说得很对,侯夫人也喜欢胖娃,而且鹿郎也的确是有福气,不禁笑了两声,“老四自己找地方坐。”
“是,夫人。”
江宣跟丁姨娘打了个无声的招呼,又跟江幼婉互相见过礼,坐去了左边第三张椅子上。
过了一会,江宽、江宗夫妇、江宁夫妇先后脚到。
再之后,打扮一新的江宏、罗氏过来。
刷,屋里所有人目光立刻投到江宏两人身上,还有不少人一下下捎带苏姨娘。
都是一个瓢里争食的,江宏母子拿得多,别人拿的就少,还有以前各种利益争夺、龌龊龃龉,看过来的大半目光中都是揶揄、嘲笑、讥讽、鄙夷、解气、看乐子等各种半遮半掩的意味。
所谓半遮半掩,就是遮一半,但明确让你看到另一半。
江宁下值回来后听人报了府里好几通大戏,现在简直心情飞扬,更是直接嘲笑出声,“呵呵!”
苏姨娘在一边被看得恨极,袖子下的手都掐青了,但这次不只是侯夫人出手,还牵涉了侯爷,再恨也只能低头,一点不敢让人看出怨望。
江宏心里暗流翻涌,面上平静行礼,“请夫人安。”
罗氏低着头,保持着在正院的低调老实做派,“请夫人安。”
侯夫人淡淡开口,“坐吧。”
请安见礼时候为难都是小道,不痛不痒的,不过平白惹侯爷嫌隙。
江宏、罗氏坐下又受了会目光洗礼后,所有人来齐,江兴德也到了。
见礼完,江兴德照例先仔细拷问江显昌学业,再逗了几句江显盛,问了江宁,之后如常问江宏。
江宏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看来老爷在李恒那应该没问出多少,面上也照平常一样应答。
两父子间看起来好像从无间隙,依然亲密无间。
江兴德这一明确表态,屋子里立刻暗中撕了不少个帕子,但各种意味的目光也很快收敛了绝大部分。
江宁翻白眼,就知道!老爷那个眼瞎的!!!
侯夫人垂眸,抬起帕子擦唇上的茶渍,遮住了嘴角一抹讥讽。
等江兴德、江宏叙话告一段落,江宽觑着时机对江宣开口,“四哥,再过三天就是你生辰,弟弟给你准备了一份贺礼。”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雪青色荷包给江宣,“是个扇坠。”
江宣伸手接过荷包,摸着里面是块玉佩,“谢了,老五。”
江兴德稍微动了下眉毛,抬头看过去,老四过生?
见江兴德看过来,江宽胸口挺得更高了两分。
江宏一愣,余光扫了下旁边的罗氏。
罗氏也愣了。
这俩之前关着门吵架,各自心腹不幸也被关了,可能还有后院别的人趁机插手,反正最后都没接到江宗送礼的消息。两人本身就从没把江宣当回事,自然不会特意去记人生日,结果自然毫无准备。
江宏低头喝茶,遮掩自己脸上的怒容,这种打理人情往来的事居然都能做不好,她还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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