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殿内闹着,节骨眼上,外头又有人求见,斐华只觉得脑袋都被吵大了,当下将怒气撒到了管家的身上,“你怎么办的事,不是说了今天一律不见客,”

    感受到拿到犀利的目光,管家的身子颤了下,原本就不高的个子,此时缩的更小了,然而他并未走,抬眼诺诺的朝斐华看过去,

    “大当家的,來人说他是霹雳堂的堂主,非要见您不可,”硬着头皮感受目光的凌迟,管家将还未说完的话说了出來,

    斐华皱了一下眉头,霹雳堂的堂主不是宣告去世了,转念一想,现下在霹雳堂内的许是他那个独生儿子了,但此时那个小堂主不给他爹守孝,却跑來斐庄做什么,

    思索再三,揣着半分疑惑,斐华舒展了一下眉头:“罢了,你将他带进來吧,”

    “是,”管家福了个身子,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气氛严肃凝重的正殿,

    其他人面面相觑,均都不知道霹雳堂的人來做什么,南山会被灭一事,众人早都知道,怕只怕这个小堂主不分青红皂白,今日是上门讨债來的,

    虽说事已澄清,但若是霹雳堂的人死也不认账,怕是也不好对付,

    “你们,都给我下去,成何体统,”斐华见那几个要将萧阳压下去的侍卫还未离开,在殿内面面相觑看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斐华下令,那些人自然不敢反抗,应了声连忙退到的殿外,萧阳这才得以解脱,站到了一旁,虽是解脱了,心中却存着疑惑,也不清楚霹雳堂的堂主过來是有什么事,

    这边众人窃窃私语见,那边烈颖已是带着竺萸风风火火的赶了过來,

    他穿着一件墨蓝色的长衣,手臂系着一条丧事的白条,额前的刘海迎风微微扬起,那张英挺的面容日渐成熟起來,

    脚下生风般,已是來到了正殿,见这一大家子人警惕狐疑的目光,他弯唇笑了一下,

    “晚辈见过老庄主,”他微微弯身,还算规矩的行了个礼,

    “快快入座,如今你是一堂之主,怎需你行这么大的礼,”斐华脸上带着笑容,挥袖虚抬了下,

    到底是少年的张扬,烈颖也不见外,领着竺萸便坐了下來,

    “今日我过來找老庄主是有要事商量,”他微微抬眼看向斐华,一对斜飞的剑眉中隐藏着于朝阳反之的内敛,

    的确如斐华所说,如今他已公然是霹雳堂一主,到底比不得以前小堂主的日子,事无巨细,总要端着个沉稳,

    斐华自是猜到他有要事,目光从他手臂系住的白条上收回,点头道:“但说无妨,”

    少年却是沉吟了一下,眉峰轻蹙,面露为难,

    在江湖上许多年,深诣察言观色,斐华皱了下眉头,自是看出了烈颖面上的不方便,思索了番,用拐杖敲了下地面,看向众人,

    “要是沒什么事了,就都先回去吧,”说着便作势起身,

    殿内在座的这些人,本就沒揣着什么好心思,眼见关键的时候被这个毛头小子打断,自然是不肯,斐升沒能稳得住气,张口就道:“不知霹雳堂堂主今日登门我斐庄到底是要做什么,不妨说出來让我们大家都听听,”

    目光不怀好意带着丝不屑从烈颖年轻英俊的脸上扫过,即便是堂主又能怎样,不过是刚刚弱冠罢了,

    烈颖不怒反笑,嘴角斜斜的勾起,方才还收敛的眉眼顿时一挑带着丝张扬:“假以时日你能做的了斐庄的主了,我再來同你说,”

    这明里暗里是指他沒这个资格,激的斐升脸色一变,张口就要说什么,却被斐华冷声打断,

    “简直胡闹,你们不愿意走就在这里坐着吧,”说罢冷哼一声,神情博怒,杵着拐杖就从座位上起身离开,

    烈颖见状略带幸灾乐祸的看了斐升一眼,随后起身,装模作样的同其他人行了个礼:“在下就不在这里陪着各位了,”

    紧接着已是长腿一迈,在斐华后头跟了上去,

    冥罗宫,

    长廊从行宫一直抵达寻秦宫外,内宫门外站着两名婢女,一左一右垂眉敛眸,

    “现在好些了么,阿秦哥哥,”白灵轻灵带着丝小心翼翼的声音传出來,

    禾秦坐在桌旁,面色有些苍白,眸底酝着疲倦,想來是受了昨晚一夜的蛊毒困扰,此时白灵正在他的手腕上施针,蛊毒逼退不出來,只能施针暂且压制一下了,

    “沒事了,”禾秦淡淡的应了声,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青色,

    白玉川坐在他的身侧,面容也呈现出疲惫之色,他手撑着脑袋,微微眯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从昨夜开始,白灵就点上了助眠的沉香,因着禾秦体内的蛊毒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这熏香才发挥了点儿作用,

    禾秦抿着嘴,眉头紧锁,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似乎在思索什么,直到白灵将银针撤开之后,他才放下衣袖,起身往外走,

    “唉唉,你干嘛去,”白玉川一个激灵从昏睡中醒來,一把将禾秦的胳膊拽住,

    身形顿了顿,禾秦回过头,嗓音有些干涩“去斐庄,”他逆着光,撤下來的光照在他精雕般的侧脸上,看不清是怎样的神情,

    “去斐庄干嘛,”白玉川不耐的皱了皱眉头,抓着他的手却沒放开,

    薄唇抿上,并未回应白玉川的话,

    “难不成……你是担心斐云歌,”音调稍稍拉长,白玉川微偏了下脑袋,试图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一抹尬色从面上划过,禾秦拂袖一抖,甩开了白玉川的手,

    他大步跨出门外,长衣的衣摆随风一抖,在底下翻了个卷儿又落了回去,阳光渡在他深红色的衣服上,颜色鲜艳的惊心动魄,

    白玉川见状也跟了上去,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撤回了脚步掉头冲白灵道:“臭丫头,你先在这里乖乖待着,我马上就回來,”

    “知道了,”白灵打了个哈欠,一边揉眼睛,一边朝着后面的厢房过去了,

    “臭丫头,”白玉川低骂道,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赶紧朝着禾秦追了上去,

    季节已近深秋,花草树木日渐枯黄凋谢,唯有庭院中的枫叶愈长愈艳,沒有丝毫衰败的意思,朗朗的白日,虽不灼人,却是亮的晴明,

    禾秦面色肃穆,狭促的桃花眼中尽是冷锐,沒有半丝应了桃花眼的风情,不勾魂,不撩魄,像是藏匿着一把宝剑,隐隐酝着寒光,

    衣袂翻飞,他纵身一跃,骑在了那匹枣红色的良驹上头,

    “阿秦,你不是真在担心那个女人吧,”白玉川手掌一拍,也骑上了马,落在禾秦身上的目光转了下:“还是,另有目的,”

    渡在阳光下的那张冷毅面孔柔和了许多,鬼斧神刻的五官被日晖朦胧住,禾秦微微眯了下眸子,眼底有些干涩:“昨晚我见到他了,”

    似乎还真有内情,白玉川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她要是真不见了,这事恐怕有点蹊跷,”禾秦蹙了下眉头,刻意忽略了心头的那一抹担忧,随即手中一紧,策马而去,

    白玉川愣了下,也立刻追了上去,

    干燥的空气,随着马蹄的踩踏和震动,扬起了一地的灰尘,灰尘夹着深秋的落叶,卷席马蹄,滚滚而去,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拐过浅水湾,水面涟漪微动,泛出的亮光反射而出,在两人的身影上一晃而过,快速掠过之后,很快进入斐庄的绿茵林,马蹄前脚进去,后头身上便被凉意覆上,直到穿过绿荫小道,那凉意才从身上渐渐撤去,却一眼看到了从斐庄出來的烈颖,

    烈颖自然是一眼便看到了禾秦,上次深夜见他同云歌在路上闲逛,虽然后头这两人似乎闹的有些不愉快,但他倒是记得清楚的很,

    “好巧啊,二宫主,”他熟捻的打了声招呼,

    “吁……”两匹马急急停住,禾秦手中缰绳一收,看向门前微微仰头的烈颖,他一抬下巴示意道“你怎么在这里,”

    要是记得沒错的话,斐云歌同这小子似乎关系不错,

    “我,”看了一眼白玉川,烈颖随即闭上嘴摇了摇头,

    禾秦皱了一下眉头,见他不肯说,也不再追问,翻身下马,

    “你來干什么,”烈颖不解的问道,

    “找斐云歌,”禾秦如实回答,作势推开门,就要进去,

    早先今日宣布烈臣真去世的时候,烈颖便已经通知了云歌,却见迟迟沒有她的回信,便又叫竺萸发了个信号,却还是沒有回音,

    之后在实在沒有办法的情况下,竺萸将陆安等人都联系了遍,却发现都沒有收到主子的音讯,他这才察觉过來,云歌恐怕是出事了,

    烈臣真的尸体早已埋葬,今日不过只是个算在计划中的照面,眼下当事人都不在了,计划自然也要中止,唯恐斐庄这边出了乱子破坏计划,烈颖这才着急忙慌的赶了过來,

    禾秦这人看着应该可信,烈颖见到他同云歌在一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见他也是过來找云歌,犹豫了一番后,烈颖将禾秦拽到了一旁,

    “干什么,”禾秦被他拽到了旁边,面色有些不悦,

    云歌不见了这件事还不能传出去,在跟斐华打过招呼之后烈颖多多少少放心了些,他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道:“她从昨晚开始就联络不上了,我估计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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