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里出去后,一路上便见着这些人接头交耳地小声议论着。莫名的,沈祈星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她按了按自己跳动的左眼皮。

    既然都快离开了,今天少上一会儿班应该没事吧。

    她一咬牙,便随着人流的方向去了。

    因着人群乌泱泱、乱糟糟的,也没什么人注意她,竟叫沈祈星混进了执法堂。他们只站在大堂之外,不过堂内情形大约也能看清。

    正中央是一个跪得笔直挺立的身影,看那穿着打扮,正是穆少言。而堂上端坐着的,是几位没见过的长老,气氛很是凝重肃穆。

    首先打破一潭死水般平静的是女子的哭声,她呜呜掩面,声调破碎哽咽:“孙长老,钱长老,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

    孙长老捋了捋灰白长须,严厉地盯着穆少言开口:“穆少言,你可认罪?!”

    而穆少言不卑不亢,声音洪亮:“弟子无罪,为何要认?”

    那女子听了后似十分不可置信,歪坐在地:“你这禽兽……对我做出那等龌龊下流的事后,还不敢承认?”

    她猛地抹掉颊边的泪,也跪在一旁,似摇曳在风中的弱柳,让人怜惜:“各位长老,既然如此,弟子也不再羞于开口了。昨日穆少言在大试中取得首胜,得意非凡。他一向对我有所觊觎,被我拒绝了很多次。昨日更是仗着要成为内门弟子的荣耀,威逼于我,尽管我万般不从,还是不敌他……”

    周遭议论的人声顿时大了起来,不乏义愤填膺的声音怒骂着穆少言是人渣败类,简直丢了外门弟子的脸。

    孙长老咳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他又问那女子:“你可有什么证物?”

    女子用力点头,眼里泪水将落未落:“有!这狂徒的贴身衣物还落在我房中,还有桌上那酒水,被他下了蒙汗药!”

    穆少言皱眉,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但还是坚持解释:“不是的,我都不认识你,怎会痴缠于你?”

    钱长老并未搭理他,冷着脸命人去搜了。片刻,果然有弟子取来了一条雪白亵裤和一壶酒来。

    “禀长老,经过查验,这确实是穆少言贴身衣物,这酒里也下有迷情药。”

    孙长老勃然大怒,他拍桌而起,指着穆少言大骂:“你还敢狡辩,好大的胆子!本是看你父亲的面子上留你在此修习,你竟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鹤云宗也是容不得你了!”

    目睹了一切的沈祈星不禁皱眉,这一切实在是有些诡异……这样便定罪了?

    四周骂声更大,其中夹杂着“去死”、“狗杂种”、“有娘生没娘养”这般锋利言语,穆少言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双手浅浅的颤抖,磕了一个头。

    “弟子穆少言,愿废去一身修为,离开鹤云宗。”

    后面的情况怎么样就不是沈祈星能看见的了,她不知道这事为什么这么突然,只能惶惶地等着山门口,穆少言要是出来,就一定能遇到。

    身上筋骨感觉像全部被打断了一般,骨肉森森,剜心巨痛,像有无数凄厉寒风不断侵入他的血液之中。穆少言神志甚至都有点不清了,只能如行尸走肉一般往外走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周围稀稀落落的谩骂声一直未断,他有些恍惚地抬头看着这些师兄弟的面孔。那么地熟悉,那么地可怕——

    可是这几年,他有求必应,不论是谁找他都会尽心尽力、竭尽所能地去帮他们。穆少言知道自己是不讨喜,人缘不好,可这些无缘无故的恨意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低着头,沉默地看着身上云鹤缭绕的弟子服,终究又要离去了。

    温热的山风吹着他坚毅的面庞,湿润温柔,却无端地叫他怀念起大漠里的炎炎热浪了。起码……那里还有疼爱他的母亲。

    母亲。

    穆少言神色复杂,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

    看见那抹高挑窕丽的身影时,穆少言愣了愣:“沈姑娘?”

    他身上还有戒堂惩戒的鞭痕,里面的皮肉都狰狞外翻,模糊血红的嫩肉看得人惊心动魄。

    沈祈星叹了口气,翻出储物囊里柳香为她准备的上药,打开塞子倒了些出来:“我先给你止止血吧。”

    见她面色坚定,一双黑亮的眼眸里一如既往地清澈,没有任何愤怒、不屑、鄙夷的情绪,穆少言不禁有些恍然地伸出自己的手臂。

    她这是……相信自己吗?

    “我就要离开鹤云宗了。”穆少言低着头,看着沈祈星细白的手指轻柔灵巧地给伤口涂上药膏,“此去,今后应该难以见面了。”

    “不过我会记得你的,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尽管我们只认识了半个月。”穆少言浅浅笑了一下,似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洗筋伐髓丹,对我也没什么用,若是你不嫌弃,就当我的一点心意了。”

    面前就是唾手可得的洗筋伐髓丹,可沈祈星却没有接,她望着穆少言,轻声道:“既然你当我是朋友,可愿意与我说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祈星相信自己的眼光,穆少言绝不是那等好色荒淫之徒,更何况他即将拜入内门,怎会在这关头自毁前程?

    又想起之前李容容所言,恐怕是有人见穆少言风光地获得第一,妒恨不已,便处心积虑设下局,想要陷害于穆少言。

    二人并肩缓缓迈下台阶,相似的画面,时隔大半个月,心境却是大大不同了。

    “我来到鹤云宗已经第二年了。说来好笑,其实……我之前也被逐出师门两次。”穆少言似有些羞愧地低下头,盯着脚尖踏着的细软青苔,“或许我的性格真的很讨人厌吧。”

    “前两次是向师长揭发同门在大试中作弊,被他们所斥,闹出不少风波。师尊也不耐烦处理这些琐事,便令我自行出师。”

    “这一次我拜入了鹤云宗,其实已经决定尽量融入他们。一开始,一切都还很好,直到——”穆少言顿了顿,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我撞见了马齐师兄与孙长老夫人暗自苟且,这等罔顾人伦的卑劣行为,我怎能当做没看见?便将此事如实告诉各位长老……”

    穆少言此人,还真是刚正清直,赤子之心啊。也能明白他为何如此讨人厌了,木秀于林,难免摧之。不是说他这般行为不对,只是过于直接,说难听点,就是情商低。

    想来他此举,必定又为自己招黑不少,那师兄应该也不是好惹的,岂能咽下这口气?至于孙长老,穆少言这般落他面子,心里应该也是恨得牙痒痒。

    “……如今修真界应该没有哪个门派能再收留我了,注定是要食言了。”穆少言看起来有点难过,眼眶都红了一圈。

    沈祈星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不是说要回家吗?为什么如此难过?”

    不提还好,一提穆少言看上去更伤心了:“可我不想回去继承家产,我想靠自己在修真界闯出一番成就。”

    沈祈星:“??”

    悲伤的范围一扫而光,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我跟母亲已经约定好,若是我未能有所成,便要回去学习经商,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富贵公子,可这非我所愿。”

    见他痛苦的神情不似作假,沈祈星想了想,说道:“其实,我的真实身份也是一派之首,要不这样吧,你拜入我们生生派如何?”

    “沈姑娘,你要安慰我也不用骗我。生生派,是厨师练习的地方吗?”

    ………那应该叫新东方派。

    “我真没骗你,只是我们门派如今人才凋敝,我作为掌门也很心急,迫切需要像你这样的大好人才。”沈祈星熟练地画起饼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随时欢迎你。穆兄这样的心性,不来我们这儿当个执法长老实在可惜了!”

    “真的吗?”穆少言还有些迟疑。

    沈祈星对天伸出四指,信誓旦旦地说道:“真的,我会带着生生派发展得越来越好!”

    “好,我答应你。”穆少言想了想,还是将洗筋伐髓丹交给沈祈星,“现下身上仅有些凡物金银,不足为谢。先将这丹给你吧,你应该也是需要它的。”

    “正好我也数年未回去看望爹娘了,办完事后,明年我再回来找你。”

    沈祈星点点头,一把掏出自己的储物囊:“也不能光收你的东西,看看在里面有什么喜欢的,挑一个吧。”

    穆少言腼腆一笑,稍稍瞧了两眼:“不用了,像这样的法器我还有许多。”

    !!这就是富二代吗,羡慕,流泪。

    忽的,一抹红光晃过,吸引住了穆少言的目光,他瞪大了双眼,似有些不可置信:“这,这是……”

    沈祈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凌照送她的那枚灵珠,她将它拿了出来,珠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日暖生香。

    “凤凰血!”穆少言激动起来,脸颊都绯红起来:“竟然是凤凰血!沈姑娘,你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偶然遇到一个高人送的。”沈祈星见他反应,一挑眉,“我也不知道它有何用,那就送予你吧。”

    能让见多识广的穆少言都失态成这样的,可见绝非凡品。刚刚她储物囊里那些佳品法器都没让穆少言多看一眼。不过既然答应了他,沈祈星也没想反悔,大大方方地递给了他。

    不过,凌照此人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稀奇珍贵的凤凰血,到底是什么身份?与支线任务上古又关联多少呢?

    “这太贵重了,可我实在需要它!实不相瞒,家母身中极寒之气,所缺的最为重要的一味药引便是凤凰血!奈何家中倾尽力量,悬赏黄金也未有凤凰血踪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万恩不言谢,待我归来,自会奉上三万灵石答谢。”穆少言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又忍不住乐乐地傻笑。

    见他十分庄重嘱托,沈祈星推拒不下,只好先应下。告诉穆少言那山头的位置后,便各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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