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渡船终于靠了岸,到了南城。

    南城与北方的城市很不一样,这里天气温暖,民风开放,商贸很是繁华。江边有不少贩卖河鲜的商贩,大多面前摆着几个大盆,装着河鱼河虾等东西。

    渡口不远处便是一条长街,这会儿里面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顾栖迟一行人一下船,周围就涌上来一群商贩,大声吆喝着自家商品。

    “这位公子,要住店吗?”

    顾栖迟被杂七杂八的声音吵得心烦,正想着实在不行来个原地起跳,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她侧头看过去,瞧见一个年岁不大的、模样俊秀的小哥,手上还举着个简陋的木牌子。

    “公子,我们家是这南城最舒服的客栈,价格合适,服务周到,保管让公子满意。”

    顾栖迟往周围看了看,也发现有其他几个模样好看的小哥围在漂亮的小姐公子面前推销自己的客栈。

    见顾栖迟没什么反应,他抿抿唇,犹豫一会儿又鼓起勇气扯了扯顾栖迟的袖子:“公子,来住店吧。”小哥声音愈发委屈,凑近看去还能见到眼尾淡淡的红痕。

    顾栖迟火速把袖子扯了回来。

    她觉得有一些奇怪的事情正在发生。

    正巧这会儿迟鉴也挤了过来,瞧见两人极限拉扯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

    “或许这位公子,您想要住店吗!”

    方才还委委屈屈的小哥余光瞧见迟鉴,转眼一个跳跃扑到迟鉴面前,高举起牌子:“公子,我们家是这南城最舒服的客栈,价格合适,服务周到,保管让公子满意。”

    顾栖迟:“???”

    “呵,那小子又来拉客了,瞧那副谄媚样儿!”

    “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摆出一副样子给谁看呢!”

    “还能给谁看啊,天天往公子哥眼前凑,等着有一天野鸡变凤凰呗!”

    周围大声吆喝的商贩看见那小哥,皆是眼神轻蔑,嘲讽拉到满级。

    顾十四从顾栖迟背后探出一个脑袋,满脸好奇:“你们怎么都这么说他,他怎么了,他家的客栈住着不好吗?”

    “哎呀这位小公子,你们从外地过来的不知道”,一位络腮胡子的大哥放下肩上扛着的鱼篓,解释道:“他家客栈住着其实挺不错,就是……总是搞些不正经的营生。”

    顾十四兴趣来了:“什么营生?”

    “哎呀,就是……”

    “你胡说什么啊,我们是正经客栈!”小哥听那人这么说话,举着小木牌气鼓鼓地走了过来:“我们客栈房子大,价格周到,多少客人住了都说好!而且我们又没有强迫客人住店,任何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连知府大人都没有说什么!”

    “公子,你们别听他胡说,我们店是获得知府认定的,店里还放着经营许可证呢!”

    “知府?”顾栖迟捕捉到重点:“你们和知府很熟?”

    “哪能啊”,小哥摇摇头:“只不过是我们客栈当时是知府亲自出资建造的,为了给我们这些没家的孩子一个活命的营生。”

    “我们客栈的伙计当初都是街上流浪的孩子,什么店也不要我们,备受欺辱打骂,好多人在寒冬被活活冻死。”

    小哥哽咽:“要不是知府建了个客栈收留我们,我们估计早就没命了!”

    “知府大人福泽庇佑,我们感激不尽!”

    小哥朝着城中的位置拜了拜,眼中含泪。

    不少到岸的小姐公子们听到动静早就围了过来,这会儿瞧见小哥感天动地声情并茂的一番哭诉,早就已经受不住了。几个小姐甚至已经拿起帕子擦泪,直言立刻马上带她们去住店。

    顾栖迟心里倒是没什么波动,不过她也没想到一个客栈居然涉及到知府。她心中计较,而后给了迟鉴一个眼神。

    毕竟那小哥还红着眼睛眼巴巴看着人家呢。

    “呃……”迟鉴轻咳两声,倒也不知说些什么。毕竟这小哥的眼神看得他颇有些心慌,还有些莫名的熟悉。

    说实话,迟鉴并不是很想住这家客栈。通过周围商贩的反应可以看出,这家客栈远没有这小哥口中的那样单纯。加上这小哥的神态,他总感觉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是看顾栖迟的意思,这店是非住不可了。

    “看来知府大人真是个好人啊。”迟鉴憋了半晌,终于憋出来一句话:“既然有知府担保,那我们不妨住下。”他转头示意顾栖迟:“顾公子觉得如何?”

    顾公子觉得很不错并优雅地点了点头。

    “带路吧。”

    客栈确实如小哥说的,条件很是不错。

    雅致的小楼伫立在南城最为繁华的街道尽头,兼顾便利与安静,是一个颇为合适的休息之所。

    客栈门口挂着对橙红色灯笼,圆圆滚滚,和夕阳交织在一起,看着很是温暖。

    “这边请!”小哥收了牌子拉开店门,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欢迎入住福来客栈!”

    顾栖迟迈上台阶,回身瞥了一眼灯笼,余光看到不远处一只腾空而起的白鸽。

    一进门,众人便齐齐吸了一口气。这福来客栈,不管是迎宾的,端茶送水的,亦或是收费的,皆是清一水的漂亮小哥与姑娘,放眼望去养眼得很。

    不同的宾客皆有人引领至其房间。顾栖迟刚把客栈扫了一圈儿,就看见面前站了一个圆脸小姑娘。

    月牙眼,柳叶眉,加上一对浅浅的梨涡。

    “公子,请这边走。”她抬首笑了笑,而后转身上了楼。鹅黄色的裙摆在空中摇摇晃晃,依稀可以看出上面绣着的芍药花。

    客栈设计得很是精妙,虽只有三层,但每一层的空间利用很是合理,且各个房间设有间隔,隔音很是不错。

    顾栖迟与迟鉴一人一单间,两对双胞胎各是一间双人房。四间房分别在客栈二楼的两侧。

    顾栖迟盯着单间看了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嗯只有一张床啊

    圆脸姑娘带完路便退下,并未推销任何“套餐”,也没有搞些不正当营生的意思。

    “我就说,定是那些人在瞎说!”不远处的一位小姐已经开始为客栈打抱不平:“这客栈环境这么好,哪有那些人说的什么营生!”

    说罢,她拉住为其带路的小哥,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锭递了过去:“委屈你们了。”

    小哥当时惊得喜出望外,推脱一阵后还是收下,而后将银锭放进腰侧口袋。

    顾栖迟远远看着,眉头微微一挑。

    “不进去吗?”迟鉴正了正腰上挂着的香囊,率先推开房门:“那我先进去了。”

    说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仿佛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顾栖迟:“???”

    男人真是离谱。

    而后她上前两步,推开对面的房门。

    南城的夜市极为有名。顾栖迟与迟鉴虽说是过来替皇上查案,但旅游该做的事情倒是一样都没落下。

    一个时辰后,顾栖迟与迟鉴在门口狭路相逢。

    迟鉴换了一身衣服,许是刚刚沐浴完,发尾还有些潮湿。腰上的香囊也换了一个,可以闻到淡淡的雪松味道。

    然而顾栖迟只能闻到迟鉴身上的另一种神奇香气,这被她暂时归结为“男人的神秘体香”。

    迟鉴推开门的一瞬间就开始后悔。

    他明明特意估算好了时间,想着顾栖迟已经出门,好自己独自出去觅食。

    可没想到

    是他大意了。

    “迟指挥使,出去吃一顿吗?”

    雌雄莫辨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迟鉴抿着嘴角微微垂眸,看见对面身形清瘦的太监斜斜倚在墙角,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南城的夜市很是有名,想来迟指挥使不愿意错过。”

    “听闻迟指挥使喜吃甜食?南城夜市有不少精致的甜点,可以饭后买些尝尝。”

    “这里有一种酒叫枫叶落,据说酒香悠长,及其醇香,也可以一试。”

    顾栖迟早就打好了算盘,吃饭逛街喝酒一条龙,回来正好睡觉。奔波许久,今晚必须睡个好觉。

    迟鉴被顾栖迟一连串的话轰得脑子有些炸,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犹豫许久,终究还是黑着张脸应了顾栖迟的约。

    “顾督主,吃顿饭就好了。”迟鉴后撤一步拉开距离,而后率先下了楼。

    南城的夜市不是吹的,福来客栈的服务也不是盖的。

    顾栖迟与迟鉴两人一迈下楼梯,迎宾的漂亮小姐姐便走了过来,微笑着介绍街上有名的饭店:“二位公子想必是要去用膳吧。”她带着两人推开外门,抬手往一边指了指:“若是第一次来,便推荐二位去那边的味之居。那里的河鲜最为好吃,特色菜式也最为正宗。”

    当地人送上门的可靠消息不听白不听,顾栖迟和迟鉴也没犹豫,微微颔首后便朝味之居走去。

    两人走着走着,就发现这边的街市与其他地方的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比如这个逛街的人。

    寻常街市上逛街的一般是夫妻、家庭、少男少女与结伴的姑娘。然而南城的街市上,多了不少结伴的男子。

    顾栖迟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各个城市的男女人数不同,许是南城的男子多了些罢了。

    然而她不在意,却是有人在意。

    顾栖迟正盯着一个做灯笼的小摊发呆,就听见身旁的男人感慨一般开了口。

    “看来这南城,是个文雅之地啊。”

    顾栖迟静静等待男人的下文。

    “这里有许多结伴出行的男子,且大多衣冠整洁,身携墨香。”说罢,他又抬手指了指一旁的书阁:“且这些男子大多都去了书店购书,大概是书阁中的好友相约而行。”

    “文人众多而又关系友善,这南城还真是个好地方。”

    顾栖迟心说你个总是打打杀杀的锦衣卫在这里说起小词倒是一套一套。她不知怎么接话也没打算接话,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往饭店去的脚步又加快了些许。

    “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知——”

    迟鉴本还想感慨几句,却正巧看见从书店中走出来的一对男子挽着手说着话,经过他身边时其中一个人还有些娇羞地喊了一声“讨厌。”

    迟鉴即将说出口的“知己”二字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顾栖迟仿佛没有听见男人的戛然而止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说了声走快点。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她可不能熬夜。

    饭吃的很好,迟鉴狂点了几分甜品小吃后也十分满足。顾栖迟的计划进行得很是不错,却在最后喝酒的步骤上出了问题。

    “顾督主,我觉得喝酒还是改日吧。”迟鉴严肃地挺直了背,拒绝了她,义正言辞。

    “时间紧迫,喝酒误事,我想顾督主应当明白。”

    顾栖迟其实不明白,因为她喝酒从来没有醉过,她还记得有一次过年,她将整个东厂的人都喝倒之后,自己跳上房顶继续对月独酌。

    无敌是多么寂寞。

    不过迟鉴态度坚决,顾栖迟也不好勉强。

    她正想着晚上怎么混到迟鉴的房间或者将迟鉴拽进自己的房间,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不少食客探头看后皆是放下筷子跑了出去。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

    顾栖迟拉住也想出门凑热闹的小二,低声问道。

    “看来二位公子是外地人吧”,小二甩了甩脖子上的汗巾,笑着道:“这是福来客栈又开始表演节目了。”

    “若是幸运,不仅可以在福来客栈免费住店,还可以”

    小二神秘兮兮地凑上前,停顿了片刻,买了个关子:“还可以那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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