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许晨音回答，女首领就倒吸一口凉气松了手。
许晨音刚才全靠女首领一只手拎着，现在对方突然撒手，她立刻失去平衡，险些栽倒在地。险险站稳之后，许晨音回头看向女首领。
不料刚一转头，就遇到一块黑影从她鼻尖掠过。那黑影与她只差半寸不到，她回头再快一瞬，就会被那黑影打个正着。
许晨音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看向那个黑影，发现对方只是一只还没有拳头大的跳鼠。
跳鼠停在一边，如炬的目光说明他还有理智，他的主人应该不是“已报废”的哨兵。所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许晨音扭头看向跳鼠过来的方向，看到了一个年纪很小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眼神明亮，透着其他囚犯眼中没有的生气。
“我想来跟你较量一下，试试你的实力。”少年笑着说。
“你是什么人？”许晨音的苍鹰随着这句话慢慢出现在小跳鼠身后，投下的影子将小跳鼠罩得严严实实。
“您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可以跟观众席上的工作人员说的。”一旁的女首领突然横到两人中间，隔开了针锋相对的两个人。
用您称呼？那看来这位也是观众之一了。
“长官，请你让开，我要跟这位向导说话。”少年冷着脸命令道。
“这里危险，请您赶快回去。”女首领依旧挡在两人中间，根本没有让开的意思。
许晨音被这两人的拉锯战吵得有些烦，便出声打断他们：“你一个哨兵跟我这个向导有什么好较量的？不如你跟这位s级哨兵较量，我在一旁给你们当裁判？”
少年非常认真地看着许晨音，道：“一个s级向导非常难得，我有意请你出去作我的搭档，如果我们合作得好，我也可以考虑与你做稳定结合。当然，你可以放心，我与其他人并不一样，我不会介意你的出身跟经历。你呢？你有什么要求吗？”
少年这番坦诚的诉求听得许晨音想笑，她看向那少年，“你也下定决心要进入舰队为开拓宇宙献身？”
“那是自然，作为一个哨兵，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荣耀与责任。”少年意气风发，语气激昂，看就知道对舰队一丁点认知都没有。
“哦~”许晨音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但从你的实际出发，a级向导应该更适合一些吧？”
少年立刻变了脸色，然后瞪圆了眼睛盯着许晨音，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挑我吗？你一个囚犯，你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小孩就是小孩，经不住激，一句话不顺他的心意就能情绪失控。
“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许晨音笑了笑，“能力等级之间的差距如果过于悬殊，那么等级低的那一方是会受伤的。这个你可能不是很懂。”
许晨音真的没有骗这个小孩，如果真的让一个s级跟一个a级结合，那么那个a级肯定会死于结合热。这小孩八成是刚分化不多久，还不是非常了解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哨向。
“你在找借口搪塞我？”少年脸色依旧不好看，看许晨音时的眼神凶巴巴的。
“她说的是对的，”一旁的女首领开口，“如果您真的与她结合，那么结合时产生的结合热会毁掉你的。”
少年愣了愣，“当真如此？”
“确实如此，”女首领又肯定了一次她先前的说法，“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这里真的非常危险。”
女首领眉头皱得死死的，心里八成在懊恼为什么会有人把这小祖宗放下来。但这位小祖宗显然并不在意女首领心中的忧虑，他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也就是说结合不行？但你的向导素我应该是可以用的，是吧？”小祖宗又问。
“您如果想要s级的向导素，完全可以出去购买，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要呢？”淡定的女首领已经开始着急了，她上前了一步，看那样子似乎很想把少年推走。
“现在市场上哪有什么真正的s级向导素？有的不过是经过精制的a级向导素罢了。”少年说，“她是我见过的第一个s级女向导，我要定了。”
少年势在必得，说话时的语气神态像在花鸟市场上挑花买鱼，也像在菜市场切肉买菜，唯独不像在讨论人。
被晾在一旁的“待售物品”许晨音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想要向导素也不是不可以，先生先回去吧，比赛结束之后再说吧。”
听到这话，少年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他回道：“希望你说话算话，也希望之后我们合作的时候你能配合我。”
许晨音心血来潮地想配合他一下，便笑着点头，“可以，比赛之后你留下就行。”
这话说完，几人头顶上的扩音器里传出一个激动的声音：“好样的，遇到想要的东西就该大胆争取，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这些话听起来就给人一种不是很有脑子的感觉。鼓励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到“斗兽场”里“大胆争取”，这种家长生来就是为了给火葬场以及脑科贡献绩效的。
小小的插曲之后，一切又回到了正轨。那个少年被带了出去，“斗兽场”里又只剩下了许晨音跟那个女首领。
“你这监狱的服务态度真是让人忍不住叫绝。”许晨音笑着对那个女首领说。
听到这番嘲讽的话，女首领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她瞥了许晨音一眼，冷冷道：“在这里，最首要的生意是向观众展示可选择的向导。就算是比赛，也可以随时被打断。”
“哦~”许晨音恍然大悟，“原来不懂规矩的人是我。”
许晨音很像敲开这位首领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在她眼里，向导还算是人吗？
“长官？”许晨音开口，“作为一个s级哨兵，你应该非常需要向导来安抚精神力吧？有向导向你表示过合作意向吗？”
许晨音心想，这样的人应该是没有向导想要接近的。
女首领淡淡道：“这不是现在该说的话题，请你专心。”
许晨音瞥向她，“跟你合作对向导来说必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女首领回头望向许晨音，神情严肃道：“你啰里啰嗦说这么多，难不成你还想向我自荐？”
许晨音头一歪，笑了，“你是真的很敢想。在这个环境条件之下，两个s级结合，不论怎么小心，最后都有极大的可能把整个岛炸上天。况且，我是向导，结合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必要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冒这个生命危险？你身上难不成还有好处让我捞？”
许晨音说的这番话确实在理，对于向导来说，结合的好处是身边会多一个人形武器，上战场时会有一个人保护他们脆弱的生命。但是保护这种东西，不上战场就用不着，上了战场也不一定来得及用，能不能派的上用场全看运气。
不过，女首领的猜测是对的，许晨音确实有精神结合的意思，只不过最终目的却不是结合，只是图那点结合热，想用它把这令人作呕的吃人岛炸上天罢了。
她原本是打算随便找个疯掉的哨兵将就一下，结果今天她运气很好，直接给她来了个无敌的。不好的地方就是，这个人实在太强，贸然出手完全没有胜算，得阴她一下，好好消耗她一番。
“考虑到你的前科，我会格外关注你。所以，你要老实一点。”女首领眼神愠怒，说话时一直在竭尽全力地忍耐。
说完之后，女首领冷冷盯了许晨音一眼，然后扭头往回走，向更深处去。许晨音远远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许晨音觉得自己对抑制剂的抗药性似乎变强了不少，刚才明明被兜头浇了一身，但后续却没有太强烈的反应，似乎只难受了不到十分钟，那药劲就过去了。这并不算是一件坏事，但许晨音心里却没由来地感到不安。
又等了一会儿，观众们选定的第二批“清理对象”就到了。那些人似乎是没了耐心，不想一批批慢慢往下放了。第二批把所有剩余人全都丢了下来，吓得许晨音都打了个哆嗦。
保护向导的观念大概已经深深根植于这个女首领的大脑，危险出现的那一瞬间，她的第一反应是护住一直不配合她的许晨音。
许晨音看了不禁唏嘘，她实在是不太懂女首领，看不透她的脑子里到底运转着哪一套逻辑。
在她眼中，哨兵是容易报废的短命武器，向导是可以重复利用的资源，二者都不享有被当做人类看待的权利。
但是，她自己本人却又是一个哨兵，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观众席上的那些观众，他们之中也有哨兵与向导，这个女首领又是怎么看待那些人的？
女首领以一敌众，许晨音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女首领的眼睛，希望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丝独属于人类的怜悯情绪。
可是，直到那些哨兵们接连倒下，许晨音也没能从那冰冷平静的眼神中看到哪怕一丝丝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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