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真点头,我会等你,即使是在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也会等你,等着能光明正大见你,等着不需要再骗你的那一天与你再见!
他走了,她一把火烧光了自己的“家”,烧光了那些所谓的“家人”,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燎伤了嗓子,还毁了自己的脸。
其实,也有好处,她努力安慰着自己。
她不知道主子是谁,却知道主子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脸毁了,至少能不那么容易被他找到!
她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她借近他,却知道主子绝对不怀好意。
她不想成为主子砍向他的那把刀,更不能成为主子拿捏他的软肋,所以只有躲。
毁了脸,正好方便她躲得远远地。
躲到主子忘了她的那一天,或许,她还会有和他再见的时候,她和他的孩子也会有叫他一声父亲的时候……
她托人给他带了封信,仔细将自己的来历和主子的存在告诉了他,带着腹中的孩子朝着与京城相反的方向一直逃一直逃。
逃到了那个他向往了无数年,却一直没有机会去的广袤福广。
那里住着他嫡亲的外祖一家,还曾住着他唯一的妹妹。
她想代他看一看他没有机会看过的大海,代他走一走他没有机会踏足的福广之地。
且,到了那一天,他口中那个英勇粗豪却又慈和宽厚的外祖应该会将她母子——或者至少是他们的孩子,好生送回他身边的吧……
她怀着这样美好的梦到了福广,隐姓埋名藏在一个小小的渔岛上,顺利生下了阿鲤。
阿鲤降生的那一刻,她喜极而泣,她似乎看到了他在向她招手,要她带着阿鲤回到他身边。
她不知道主子有没有发觉是她纵火背叛,更不知道主子还在不在找她,但至少,她是可以将阿鲤送到他身边的。
她望着又丑又红,像个小猴子的小人儿,思念着着他俊俏的父亲,再次欣喜得落下泪来。
我儿,娘会将你喂得壮壮的,等你满周岁了,能立得住了,也能离开娘了,娘就将你送到你外太公那里,请他送你回你父亲身边。
你父亲是状元郎,掌管着整个翰林院,最有才学不过。
他会给你取个好名字,会教你琴棋书画,说不定也能把你教成个状元郎……
她怀着这样美好的愿望,欣喜又幸福看着阿鲤慢慢摆脱了刚出生的黑红,慢慢变得白净漂亮。
慢慢学会了呀呀地和她说话,慢慢学会了翻身,又学会了爬……
然而,还未等阿鲤满周岁,霍氏、连氏三族俱灭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大萧,也传到了那小小的渔岛。
她根本不敢相信事实,却更不敢回陆地,他死了,她更要保护好他的孩子。
那个傻子,约莫是不会听她的话,娶个门当户对的娘子,生儿育女的,她要为他保住他最后一丝血脉!
她抱着小小的阿鲤躲向了大海更深处的小岛,日夜不敢安睡。
生怕那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发觉他还有血脉遗留人间,生怕主子嗅到她的踪迹,抓了她回去。
在她的提心吊胆中,苏羡予找了来,接过她怀中小小的阿鲤,紧紧抱入怀中,对她说,“以后,他就叫阿鲤吧。
阿玠没了,我就是他的父亲,你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但是他的母亲不可以”。
于是,阿鲤成了苏府的小少爷,她成了阿鲤的乳娘八姑,直到今天……
许是往事已在八姑的心里酿成了如脸上的烧伤一般的印记,曾经的痛彻心扉淀成了麻木,八姑的声音并未有多少起伏,麻木地叙述着她与霍玠的相识与分离,叙述着苏羡予寻到她后的种种。
华平乐死死压着哽咽,眼泪早已流了满脸,哭她死去的兄长,亦哭她尚留人世的嫂子。
霍延之生怕她哭晕过去,伸臂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问道,“所以,皇上原本应该是想借你朝表哥动手。
不想八姑中途纵火逃离,他才将主意打到了阿鱼身上?”
八姑点头,“后来苏大人与我说了,我才知道主子竟是皇上。
苏大人也曾说过与王爷类似的话。
毕竟要掰倒霍家,霍大姑娘养在深闺,又患有心疾,无关紧要,最要紧的是杀了阿玠。
阿玠乍然没了,霍家没了顶梁柱。
霍大人和太皇太后都有心疾,伤心之下,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更别说还手了”。
霍延之紧了紧胳膊,将华平乐往怀中搂了搂,下巴蹭上她柔软的发顶。
八姑迟疑开口,“刚刚苏大人说,只要王爷和姑娘答应,我就能随阿鲤一起去福广,时候到了。
是不是,是不是,阿鲤可以改回本来的姓氏了?”
说到后来,八姑的声音已带上了十二分的迫不及待。
霍延之肃重点头,“是,时候到了”。
多年的盼望在这一刻成真,八姑愣了愣,眼泪就顺着满是烧伤的脸淌了下来。
阿鲤能改回姓霍了,阿玠,你听到了吗,阿鲤能改回姓霍了……
……
……
八姑和随着苏鲤走了,华平乐却也没有遣人去苏羡予身边盯着他。
以苏羡予的能耐,她就算遣十个人也未必能盯住他,还不如光明磊落点,也不至叫苏羡予寒心。
只她到底不放心,私下里增加了盯着苏府动静的人,又叮嘱年鱼在宫中帮她多盯一盯。
在这样的时候,再小心都不为过,她努力安慰着自己……
……
……
小皇子的丧事要操办,政和帝要前往太庙祭祀,礼部顿时就忙了起来。
晏尚书心头直犯嘀咕,总觉得九方凤找他上什么折子,绝对不止是要政和帝罪己这么简单。
只他想破头也想不通九方凤想让政和帝去寰丘有什么企图?
难道是在寰丘埋了炸药,准备炸死他的未来老丈人?
晏尚书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算了算了,他还是别多想了。
他们翁婿一家亲的,就算他埋炸药,皇上也还得亲亲热热叫他一声贤婿,他这个外人就不要多操心了。
……
……
政和帝显然极不放心霍延之,将霍延之摆在了前往太庙随侍人员的第一位,想想又将九方凤也带上了。
若不是礼数所限,不方便带女眷,他甚至想将华平乐也带上。
他见萧明时精神日渐稳定,行事也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又将萧明时的禁足解了,依旧让他上朝旁听议政,以稳民心臣心。
待小皇子的丧事办妥,祭祀太庙之事便提上了日程,定在了三月初二。
三月初二一大早,政和帝便带着左天师师徒,率领精心挑选而出的高官贵勋,一路往寰丘而去。
按惯例,他要在寰丘待上三天,到第三天傍晚才能赶回京城。
他将年鱼留在了宫中策应,毕竟很多人,只有年鱼出马才能压得住。
并在走前吩咐年鱼给华平乐下个帖子,以萧明晴伤心过度为由,邀请华平乐进宫陪萧明晴几天。
霍延之和华平乐的亲事看着近了,霍延之又是个有本事的,还不知道在暗地里筹划些什么。
他总觉得有些不放心,趁这个机会将华平乐拘在宫里正好。
他已经打算好了,回去就想办法将华平乐一直拘在宫里,直到她大婚之前。
到时候送出宫的“华二姑娘”到底还是不是原来那个,就是他说了算的了。
……
……
另一头,华平乐想不到政和帝竟如此“善解人意”,主动请自己进宫,还是叫年鱼遣人来请自己进宫!
那她自然不能辜负他的美意了——
华平乐高高兴兴跟着来送帖子的小太监进了宫,恰好与奉霍延之的令来给华平乐送东西的花满洲错过了。
花满洲是三品王府护卫指挥,华平乐又不在,总不能遣个管事就打发了。
华大姑奶奶虽极不愿见他,却还是勉强去了。
花满洲进了华府待客的花厅后,就一直非常有兴趣地拨弄着茶几上的一盆草。
当然,按理说,这应该是一盆花的,只是它还没开花,在他眼里,那就是一盆草。
在看到华大姑奶奶的一瞬间,花满洲愣了愣,随即一下蹦了起来,指着她结结巴巴道,“是你,你,你——”
华大姑奶奶皱眉,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拿手指着她!
当归忙一把拍下他的手,嘻嘻行礼道,“给大姑奶奶请安,王爷遣小的们来给二姑娘送东西,二姑娘这是还没起?”
华大姑奶奶皱眉扫了眼兀自呆呆看着她的花满洲,不过也未多说,答道,“满城公主不舒服,下了帖子请酒酒进宫陪她说话,王爷要送什么,交给我就是”。
当归立即道,“那可不行,王爷吩咐了的,一定要亲手交给二姑娘。
小的要是敢偷懒,王爷回来肯定就是一顿板子!”
华大姑奶奶懒得理会两个小的之间的黏糊,觉得自己的礼数尽到了,便道,“酒酒进宫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你们先回去,等酒酒回来了,我遣人去王府说一声”。
当归立即道,“王爷吩咐了一定要尽快交给二姑娘,我们就在这等二姑娘。
正好也去给长公主请个安,大姑奶奶您看行不行?”
霍延之三天两头地往华府跑,只恨不能住在这,当归自然也是跑熟了的。
华大姑奶奶点头道,“你们随意就好,有什么缺的就去寻管家”。
她说着起身就要离开,花满洲见状脱口喊道,“哎,别走啊!我还没赔你的衣裳钱呢!”
华大姑奶奶,“……”
他还敢提!
花满洲喊着当真扯下荷包窜到华大姑奶奶身边,直愣愣往华大姑奶奶手里塞!
华大姑奶奶,“……”
回头一定要叮嘱酒酒再寻隙打这个愣子一顿板子!
她生怕花满洲纠缠不休,闹得更加难看,铁青着脸收了荷包,又立即扔给丫鬟,掉头就走。
花满洲目送着她的身影转过花墙,振奋抓住当归的胳膊,“你看,她收了她收了!你还说她肯定不会收!”
当归,“……”
大姑奶奶回头肯定会将你那荷包扔粪坑里去!
花满洲激动了半天,忽地又惆怅了,“你们这的人成亲真早!”
当归忍不住提醒他,“大姑奶奶比二姑娘大八岁,是十八岁才成的亲,绝对不算早”。
花满洲却又突然振奋一捏拳头,“我要好好跟着王爷干,早日升成二品将军!好有资格和王爷一样,做宁河长公主的孙女婿!”
当归,“……”
突然就觉得花满洲能混成护卫指挥,他就只是个亲卫,不是没有道理的。
花满洲说着不确定看向当归,“军师说,华大姑奶奶那样身份高贵的贵女只会嫁给同样身份高贵的人。
二品将军算不算身份高贵?还是说要像王爷那样成为一品将军?”
当归,“……”
那你要娶上华大姑奶奶约莫是要等到死后追封了。
“也不知道二姑娘什么时候出宫回府?”
当归挑眉,“怎么?你着急回去?”
花满洲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怎么可能?二姑娘最好一直在宫里陪那个什么公主,这样我就可以一直住在这!
这个宅子总共也就这么大点地方,我总会再看到她的!见得多了,她就会发现我的优点了!”
当归,“……”
发现你其实是个二愣子的优点吗?
……
……
华平安离京求学,华平乐进宫了,华大姑奶奶又承包了所有家事。
宁河长公主整日闲在家中十分无聊,见花满洲和当归来给她请安十分欣喜。
当归向来会来事儿,一张嘴天南海北地胡侃,将宁河长公主哄得心花怒放,硬是留了他们在椿华堂用了午食。
午食过后,当归见宁河长公主有些倦了,便告了退。
宁河长公主一觉睡醒,听说花满洲和当归还在府里,问明缘由后,不由暗暗嘀咕,问左右道,“有没有和他们说清楚,酒酒今天是不回来的?”
左右答是,宁河长公主有些寻摸着不对劲来,便命叫了花满洲和当归来陪自己打牌。
当归本以为花满洲不会,不想他竟十分精通,整场下来基本都是他胡牌。
还放言,赌钱的花样就没有他不精通的,这是叶子牌,要是换成牌九骰子之类的,他能把整个华府都赢过去。
当归,“……”
赢钱就赢钱了,还这么嚣张,你看不到宁河长公主十分勉强的笑和被宁河长公主拉来做牌搭子的婆子难看的脸色吗?
要是你真的将整个华府都赢过去了,我保证你就算做上门女婿,也别想娶到华大姑奶奶了!
一局牌打完,已经到了用晚食的时间,宁河长公主又留了他们用饭,这才吩咐婆子将他们送出了椿华堂。
再遣人打听,他们竟十分不客气地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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