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紧蹙的赵彻指甲微微陷入手掌,杨问道,点荡山,白乘,黄妍诗,化魔,楚柳相……
这些名字充斥在他脑海里盘旋翻转,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被牢牢关死在枷锁里。
末了,赵彻还是没想出来,沉沉叹了口气,转移视线看到一座再熟悉不过的别院。
乙三院,赵七洞府。
稻禾灵谷,油菜花圃,彩蝶与绿蜓翩然飞舞,叮咚山溪从崖壁垂挂,碎出千万朵水花,绕院而过,在竹楼边上汇成一眼小泉。
轻轻推门而入的赵彻深吸一口油菜与稻禾夹杂的清香,压入肺中,再到山泉边上靠着巨石轻轻坐下,只觉得心旷神怡,连日的奔波与精神疲惫似乎也消失大半。
那个问题仍在困扰闭着眼眸的赵彻,不过很快他就不愿再想,而是用头枕着手臂,望着碧蓝如洗的晴空,躁动烦闷的心渐渐安宁下来。
山风徐送,不远处的桃林一片涛声。
他正耷拉着脑袋享受这片难得祥和,忽然,有一只粉红的小箭呼啸着从天而降,斜斜插在他身侧的泥土里。
“诶,这东西怎么又回来了?”赵彻挠挠脑袋,捻起这东西端详了一会儿,认出了这正是那日被他捡到的漂流箭,
似乎还是同一只,样式颜色都没有差别。
可这就奇怪了,漂流瓶的漂流二字就足见它的飞行方向是完全没有规律可循的,像瓶子漂在无尽海域,哪里说得清最后会到了哪里?
一次漂到赵彻这间小院可以用意外来解释,可在没有打入烙印的情况下梅开二度,这事就显得有点蹊跷了。
除非,这小箭根本就是有的放矢,原先就是冲着赵彻来的。
可这也说不通啊,他初来乍到扶泉,认识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且都是糙老爷们,谁会费这么大功夫跟他玩这种小资情调?
不会是沈秋那丫头进了内门学坏了吧?搞起了这些浪费银钱的精致玩意儿?
可这也说不通呀,沈秋的字迹他认得,因为极少有机会舞弄笔墨,难免歪歪扭扭,远不如那纸鹤上的娟秀。
他摸着下巴思忖了良久,为防上头有人下毒或者施了什么阴损手段,先极为贪生怕死地甩出了金月盾,覆盖全身每个角落,仔细检查几番没有遗漏,才敢把上头粘着的纸鹤摘下、折开。
他尚未看清里头写了什么,就在此时,那其中的一行行笔墨忽而紫色光华大绽,漂浮半空就地一旋,成了只大得夸张的螳螂,
浑身黝黑透亮,四足长满锯齿倒刺,一双前肢锋利如刀镰,就好像扛着镰刀的洪荒巨兽,散发着幽森冰冷的恐怖气息。它落在地上后就不断地扭动着巨大头颅,绿幽幽的眼睛一闪一暗,似乎在对虎躯颤抖的赵七做着观察。
顿时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了赵彻的后脊梁,整座别院的温度似乎都下降大半,他腿都冻得有些发抖。
只见它的一对镰刀似鬼如魅地往前一探,赵彻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胸前已经被刀气刮得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金月盾像坠地的瓷瓶一样碎开了。
尖利的声响和刺骨的痛点醒了这个傻眼了的少年,他怒喝一声就握枪在手,来不及去想这是对方的报复或者“玩笑”,
他横枪挡在胸口,枪尖上挑死死抵住扑来的螳螂镰刀,摩擦出一连串火花后被巨力带得节节倒退,他借此力道枪身绕着腰间旋转一圈后,就是一记大幅度斜撩,使其扑杀路线略微偏离原先轨迹。
拦枪法。
擦肩而过的螳螂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扭身横向挥斩,大惊之下,赵彻根本没有时间躲闪,只能一线气机席卷双手,手腕一抖,木枪如山蛟滚江,在空中连连震荡,像是花团锦簇绽开。
挽花守势。
哪想到妖螳根本无视这重重劲力,横抹一击没有得手之后就身形一虚振翅闪到赵彻身后,刽子般的冰冷双镰夹在赵彻的脖颈上,身陷死地的年轻人脑海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恍惚间脸色呆滞得如同一只雕塑蜡像,唯有眼神无助与绝望。
他看到了古旧战场上如雨的青铜箭镞泼墨而下,无数飞剑横亘天幕组成步军守阵,森寒泠冽的雪逆反着从大地升起,覆盖整个丹霞天穹,
纵横交错在整个大地的青色刀光忽然都停滞了,似乎发觉了他,旋即一同向观战的年轻人恶狠狠扑来,将他击落了山崖,转瞬溅起了如潮的血水……
他似乎是死了,死在了这处人妖两族交战的坟场,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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