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樱好似对因为其他人而遭罪的事, 对他产生了怨念。
想想也对,她从来倒是挺无辜的,几番受累都是因为旁人, 也怪不得她不想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贺兰霆亲眼看到她因情绪几番激动,显现出疲倦之相后, 不再拿其他话题激她。
崔樱也知道适可而止,万事不能追究得太彻底,否则只会让人嫌恶, 像贺兰霆这种人, 越是求什么,他越是不会给什么, 强求反而会觉得你贪得无厌。
因为他们吝啬。
上位者可以施舍, 但不能被索求,索求就是在犯上,犯上即是死罪。
要不是她是崔樱, 要不是她为他先付出个彻底,几乎倾尽所有,根本不要想能动摇他内心半分。
她也闹不动了, 见好就收,“我冷。”
她被他抱在怀里坐在榻上却还在说冷, 哪怕知道贺兰霆很喜欢抱着她, 他们都很喜欢对彼此肢体上的触摸,但这次崔樱心里还有一点气恼在,并不想长时间跟他挨在一起。
她趴在贺兰霆胸膛问:“我可不可以躺着,有点冷。”
贺兰霆:“孤抱着你不好?”
他也待不了多久, 趁崔樱还清醒着, 多日不见, 对她还是感到想念的,便想跟她一起能待多久就温存多久。
“不好。”崔樱指尖划着他的衣襟领口,“大母说我瘦了好多,你抱着难道不觉硌手吗。”
贺兰霆垂眸,迫使崔樱看着,他也正好将她现今模样收拢眼底,“确实瘦了。”
“难看吗?”
“嗯。”
“那别抱了,”崔樱自尊受挫地想从他身上离开,“我去睡了。”
她也没有多大,正是情窦开得正浓的年纪,面对眉目疏朗,矜贵斐然的贺兰霆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不想让自己给对方心里留下变丑了的印象。
然而贺兰霆不让她走,崔樱脚踝一热,贺兰霆捂着她赤的足,掌心火烫,眼神凝着她,“还冷吗。”
崔樱还有点小脾气,贺兰霆不是看不出来,但他不介意哄着她点。
高位者,动容过后,自然就想怜爱弱小,崔樱真真切切跟了他大半年,也实在会讨他欢心怜惜,贺兰霆对她跟对一般人是不一样的。
这是她的能耐,崔樱不光赤足热,与贺兰霆交缠的眼神也热。
他总是这样,会让人觉得十分可恶的同时,又会在其他地方让人为他心神摇曳,让跟他在一起的人知道,他会关注超出你意外的其他地方,温柔不一定,却一定会到体贴的程度。
“被子因你打湿了,在孤怀里不好么。”
贺兰霆把玩着她的脚,湿热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别生气了,孤想亲你,可以吗。”
他也有征询人的一天,虽然还是在想入非非的方面。
崔樱不知该不该拒绝,她一旦犹豫就代表她是想的,贺兰霆像是也知道她拒绝不了他。
“可我……不好看。”
崔樱是消瘦,基于得天独厚的骨相在,瘦也是伊人憔悴,衣带渐宽哀愁动人的样子,贺兰霆倾向她的动作没有停顿。
他把崔樱压在床榻上,让她抱住他的脖子,缠着他的腰,落下一枚亲吻时说:“孤不这么认为。”崔樱甘愿地把眼睛闭上,享受久违的逍遥快活。
贺兰霆没有做太多,当真只是与崔樱简单亲昵一番,他知道她还虚弱着,倒也没有衣冠禽兽到不分时机的地步。
崔樱被他亲得整张脸都泛起红晕,也只有在亲热时她才能感受到贺兰霆独有的珍视和柔情是真实存在的。
她在沉醉迷离的状态中达到了一种虚妄的境界,她想他得多渴望她,才能吻得这样用力,像是要将她汲取得一滴不剩。
他们的怀抱密不透风,他手上任何游走的地方都留下一团火,那架势沉默中带着一丝专横,仿佛下一刻就会把她揉进体内。
对视时,眸若星辰,呼吸之间,冰火两重天。
崔樱喘着气躺在榻上,手搭着胸膛攥紧了衣角,待到气息平静下来侧过身看着一旁的贺兰霆。
他浓黑的眸子里装载了崔樱娇怜的影子,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令人回味无穷的暧昧,他直起身,不像是第一次来她房里一样,竟也不问她,就找到了柜子里的一床新的干净锦被。
崔樱吃惊地撑着手肘,抬着腰身张望,贺兰霆把从衣柜拿出来的锦被抱了过来,撑开盖上她身上。
虽瘦却玲珑的身躯掩盖在被子里,看着崔樱慌慌张张地从里面冒出头,贺兰霆莞尔的嘴角透着一丝刚刚使过的坏,“现在你该不冷了。”
崔樱明白他应是要走了。
在短暂的亲密后,一切都要恢复宁静,浪潮也该回到湖泊。
但她还是感到心头复杂的不舍,时而巴不得他快些走,又想走了不知下次见要多久,百般滋味无人说,只她心中独自品味,于是在贺兰霆伸手过来她躲了下。
没让他碰到自己的脸,贺兰霆转而捻了捻她肩膀处的被角,“孤安排人,这月会送来许多补品,直到你身体转好。”
崔樱还是不说话,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
贺兰霆不是多话的人,在崔樱闹别扭的时候还是会情愿多说几句,“安心吃。其余的事,用不着你再担心。”
什么意思,崔樱张了张嘴,不甘心地瞪着他。
贺兰霆:“就是你想要的。”
“孤会给你。”
人现在是他的人,护她也是应该的,大概是崔樱和他交了心,发了一顿脾气,又表现的可怜依恋的模样,取悦了他,贺兰霆对她的耐心变多了几分。
崔樱猜测他说的是不是家里跟顾行之的事,她还想知道得更详细些,却被贺兰霆一手盖住眼帘,沉稳命令,“歇息吧。孤要走了。”
他一提要走,崔樱便沉静下来,她想她现在拖着一具残破的身子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依言不做反抗地蜷缩着闭目入睡。
她很快就睡了过去,贺兰霆无声地看了一会。
他过来得很久了,甚至在留下去说不准,会碰到过来探望崔樱的余氏,有被发现的风险。
但当他起身要走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拉力,才发觉他的衣角被崔樱不知不觉拽在手里,像是在无声挽留。
半夜里崔府还发生了一件事。
一声惊叫似要划破夜宵,珍儿满脸恐惧地瘫坐在地上,屋内的灯盏照明她所见到的一幕,一条食指大小的千足虫在她眼前从崔玥的嘴边爬过。
“女,女郎……”
接着不止一条虫出现,扭动的身躯让人头皮发麻。
好好的屋内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虫呢,珍儿瞬间吓得不断呼救,“女郎,快醒醒……来人,快来人啊!”
任凭珍儿怎么叫,崔玥都不省人事,她看上去像中毒了,又像是彻底晕了过去。
明月悬挂,高墙之下,魏科在崔府的偏门一角,终于等到晚了半个时辰出来的贺兰霆,在他背后,护送他的是安插在崔府里的内应。
崔玥院里响起惊叫声时,正好是贺兰霆出来的时候。
位置隔得较远,惊叫传到他们耳中,已经削弱不少,但还是能感觉到对方声音里的害怕恐慌之意,内应是个管事模样,收回遥望的目光,道:“是二娘子院里传出来的,按照大人的吩咐,用法子施与些教训。”
他说的大人,指的是魏科,整治人的法子有很多,魏科传令下去,下面人都会照办,并且做好。
见贺兰霆停下,他示意管事,“都做什么了。”
待管事说明后,魏科看向贺兰霆。
按照对方的说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太子要治人舌根,自然是让对方开口说不了话。
下药是很容易被查出来的,还不如就用虫子,“都是毒性微弱的天龙,不会伤了性命,最多会让人数个月说不了话,口吐不了人言,也出不了门,暂时见不得人。”
如果崔玥不是出生崔府,那她很可能直接被毒哑了。
贺兰霆面无表情,不生半分怜悯,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手段,称不上好,还惹他挑剔不满。
“不够,孤要的是治其根底。”
管事没反应过来,就听那道威严的声音对他教导道:“要么学会彻底闭嘴,要么听见孤亦或是崔樱的事就退避三舍。”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不妨问问她,活够了没有。”
天明,崔樱这一觉睡得难得的踏实。
屋外已经能听到婢女们到她院里活动的动静,趁她们还没进来发现她醒了,崔樱动作轻巧地掀开被子。
风从窗外灌进来,涌入她怀里,清冷的晨气让她抖了抖。
崔樱手上,在她心口上捡起一个硬物,拿起来才知是贺兰霆趁她睡熟的时候,留下来的小物件。
是他常戴的扳指,崔樱忍着凉意,套在手指上试了试大小,这东西明显是不合手,动不动就会掉下来。
崔樱想贺兰霆留下这个东西给她是做什么呢,她也戴不了,还容易叫人认出来,就这样满脑杂念地玩了一会,听见婢女进来的声音,她急忙脱下扳指捏在手心里,装作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崔樱紧张得整颗心都在用力跳动,她紧闭双眼,大概是见她还没醒,婢女小声交谈了几句。
崔樱听见她们说了昨夜的事,才知崔玥竟是被虫子咬伤了,冯氏当夜在她院子里大发雷霆,一直到早上都还没消停,一时间府里上下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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