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时端着午膳和茶壶进来,倒了杯沏好的新茶送到苏恪跟前。
“王妃去了趟柴房给三殿下送吃食,两人说了会话。”侍卫将柳胭的行踪报告给他,他转达给苏恪。
“都说了什么?”
“说等您气消了,再来向您求情放了三殿下,后面还说了什么就听不清了。”
虽然清楚柳胭和苏川的感情很好,但听到要替苏川求情的话,他心里还是会吃味。
“去把三皇兄放出来吧,给他安排个房间洗漱。”戏差不多了,没有关着的必要,省得她往后老往柴房跑。
“是。”
“胭儿现在去哪儿了?”从他身上诓走银子就不见人,还想着和她一块用膳呢。
成时大惑不解地挠挠头,王爷和王妃两人不是因三殿下的事僵着吗,怎么突然关心起来了。
“王妃随万小姐出门去了,说是去逛街市,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街上了吧,需要派人去找回来吗?”
“不必了,出去逛逛也好,就不扰她们女儿家的雅兴。”苏恪抿了口茶,开始期待柳胭会不会给他买东西。“阿朔还没醒吗?”
“还睡着,昨夜很晚才回来。”他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开门的声音,便去他房里问了一嘴。
“还没醒,去做贼了吗?”
“与贼差不多。”成时笑着调侃道:“昨夜八殿下跟了胡桓一晚上,那胡桓应是约了人见面,但人没来。”
“去把他叫过来,有事同他说。”
成时立马跑到苏朔房间,连拖带扛地把人带到苏恪房中,将醒未醒的他屁股一着椅子,又开始打呼。
“别装了,看看。”苏恪把密函递给苏朔,苏朔接过,一只眼睛睁开了条小缝看密函的内容。
“胭儿在世旸山庄遇到如肆了,托她给我们带了封密函。朔阙军购置的兵器出了问题,现下,她正与世旸山庄交涉。”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苏朔瞬间清醒端正身子,“朔阙军的兵器既已出问题,边境大军的兵器有不少是出自世旸山庄,岂不是……”
“一堆废铜烂铁。”
品鉴大会上的轻衔刀就是最好的例子。
朔阙军验收试刀时,没耍两下刀刃就有磨损,再经几番打击,直接断裂。
战场上,兵器一旦损坏,士兵的战斗力将大大减弱,而本国的士兵较于敌军,造成的伤亡比之更甚。
“此事事关重大,与我们要查的事关联甚密。就是不知是世旸山庄暗藏叛乱之意,还是出了内贼。”
从矿场到红舍,再到打造兵器的世旸山庄,每个人,每件事,都能逐一串联。
详尽分析才明了幕后之人下了好大一盘棋,而这局棋的每一个落子,都在那人的掌控之内。
所有事情都按着那人的筹谋循循渐进,若不是因为逃开追杀,误打误撞来到锦方村,又在偶然间发现私矿一事,或许大难临头都无从察觉。
“世旸山庄真存异心,那可不得了啊。”
苏恪又想起品鉴大会那日,胡桓跟他说的那些话。包藏祸心的歹人一旦掌握军备一脉,奉鸣将被轻易拿捏。
“怎么不见司和?”苏恪环视四周,不见宋司和身影。
“听说朝廷派来的监察使大人已经抵达东汾县,宋护卫派人将之前搜集到的证据秘密送去,应该要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宋司和匆匆跑进房中。他去安排可靠之人送证据,边境刚好又来了消息,正来向苏恪禀报。
“王爷,八王爷,边境那边传来消息,大皇子从蚺溪返回大营时,被比方国的士兵抓走了。”
“什么?”苏朔一拍桌案,“这比方国的人也太胆大包天了,是要故意挑起两国纷争啊。”
“但很快又把人放了,还亲自送到边境交人,并当着众位将军的面斩了那抓住大皇子的士兵,说是赔礼道歉。”
“呵,这算哪门子的赔礼道歉,分明是挑衅。是在警告我们,既能放人,再抓一次,也是手到擒来之事。”苏朔怒斥道,愤慨不已。
敌人居心不良,抓走皇子是为凸显他们强大无畏的士兵,试图消弭我方将士的信心。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我看未必,抓走皇子的利弊,他们怎会不知。没有谈判,没有要求,又怎会轻易放人呢?”换做是他,不会轻易放弃这么好的谈判条件。“而且,他们如何知晓大皇兄回营时间和路线,咱们潜伏在大皇兄身边的暗探都未必清楚?”
“难道大皇子还勾结敌国不成?”成时说完,忽觉大逆不道。“小的失言,还望殿下恕罪。”
“不无可能,谁知在比方大军的军帐里,他们谈了什么。”
事情远不如他们想的简单,苏擎请命来边境的目的本就不纯。区区一个蚺溪,是无法成为他强而有力的后盾,只会是他登上权力高台的踏脚石。
“可还记得大皇兄来边境前见过的黑衣蒙面人,我想,那人和这些事脱不了干系。”苏朔道。“我们必须尽快去查,从矿场这个源头开始。”
“矿场的事就让监察使去查便是,现在要查的,是世旸山庄。”
矿场由朝廷出面,省了他们派去的人手来回折腾,而且监察使的权力或许能查出他们无法触抵的黑暗。只要矿场这条线查明,就能知道世旸山庄与章德明或红舍之间的清白与否。
“世旸山庄可不好查,他们在这一带的名望极高,几乎没有污点。而且我们现在用的是酒楼老板的身份,登门拜访勉强说得过去,但去了,要谈什么,难道要向他们定制大批的兵器吗?再说了,世旸山庄的规矩你我都清楚。”
为了朔阙军的军备,他们耗费极大的心力布置假象,隐瞒真实意图,获得世旸山庄的信任。
现下贸然前去,反倒引起怀疑,到时候,什么都没探到就算了,还被世旸山庄禁止入内就得不偿失。
诸多顾忌在前,须以何名义探访世旸山庄的虚实才不会引起怀疑?
“还能有什么办法?”苏朔冥思苦想地皱着眉。“莫非天要亡我?”
“有办法。”苏恪定睛看着苏朔,那眼里就像看一件有用的物品一般。“世旸山庄少二夫人。”
苏朔懵然,宛如一盆冷水浇下来,从头冷到脚,“我拒绝,真正的少二夫人是你妹,现在就在那山庄里。”
“八妹,委屈你了,六哥肯定会和世旸山庄谈好聘礼。”苏朔郑重其事地拍了拍苏朔的肩,“再让你风风光光嫁过去。”
“兄长你听我说,眼下很重要的两件事,胡桓的接头人和那蒙面黑衣人都等着我去查呢,怎么能因为儿女情长搁置不管。”
“他们的事,哪有你的终生大事来得重要。”
“不,我舍己为人,他们最重要。”
“可是,依我的拙见,查他们得慢慢来,急不得,该现形的时候,谁都跑不了,你也跑不了。”
在苏恪语重心长的游说下,原本还在万般推辞的苏朔开始动摇起来,竟和苏恪一起拟起了聘礼清单。
那操心的模样,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