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气缭绕,朦胧一片,似一层薄纱若隐若现地飘荡,忽而凝结成一颗颗小水珠滴落在青青叶子上。
微凉的风钻入马车,抱臂而睡的柳胭颤了下身子,睁开迷蒙的双眼。揉了揉歪了一宿而酸痛的脖子跳下马车,到客栈后院打水洗脸。
水缸里放置一夜的水冰冰凉凉,扑上脸时,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困意瞬时全无。从角落里抹了一手灰,以水为镜,均匀涂抹在脸上。
“阿洺,早啊,你怎么起这么早,我起来都没看见你了。”起来时,没有在房里看见柳胭,料想应该是去洗漱了,于是捧着面盆也来了,果然看见柳胭。
柳胭背对着言遂,拍干净手上的灰,又往身上的衣服擦了擦才回过头,“床太硬了,睡得不舒服就起来了。”
昨夜在马车里窝了一宿,言遂怎可能在房里看到她,她连房都不敢进,更何况让她和几个男子同睡一床。
无论礼法,还是自己的内心,都告诉她不可能。
“可以啊小伙子,早起的虫儿有鸟吃。”言遂说着,一手搭在柳胭肩上。
柳胭拨开他的手,更正道:“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不在乎。”言遂笑笑着摆手,“阿洺,你今天怎么比昨天黑了?”
“是……是吗?”柳胭慌张地走到水缸边,照着水面打量着。她刚才下手太重,抹多了?这才出来第一天,该不会穿帮了吧。
言遂跟着来照照,“可能是昨天太阳太毒晒黑了,我也黑了不少。”
“那应该就是太阳毒辣的原因。”柳胭附和道,反正她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没事,男子汉黑点儿就黑点儿,显得稳重。白白净净都是文弱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跟咱们不相干。”言遂以为自己说错话,赶紧安慰道。
“那……王爷算哪一类?”
“………我们去吃包子吧。”说完拉着柳胭到客栈大厅。
大厅偏侧坐了不少侍卫在吃早饭,苏恪几人坐在大厅中间,很是显眼,柳胭经过时默默看了一眼便到座位上。
“这个最大的包子给你。”言遂从一笼包子里挑了最大的夹到柳胭碗里。“快吃,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谢谢。”柳胭拿起包子,撕下一小口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你怎么吃个包子跟女人一样,包子就要大口大口地吃。”言遂给柳胭示范,咬下一大口。“像我这样。”
柳胭顿了下,头也不敢抬,眼睛瞟了一圈别的侍卫吃包子的方式,一口就能去掉半个包子。“我是试下包子的味道,万一不好吃,我一口下去,还怎么能给别人。”
说着一口咬下半个,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有道理,想不到阿洺如此节俭,我要向你好好学习。”言遂学着柳胭撕下一块,自顾自说道:“好吃!”
柳胭大口嚼着包子,每吃一口都要和着水才能咽下。在言遂的热情下,吃下了三个包子,简直要把她撑吐,她又不好意思拒绝。
捂着吃涨的肚子,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苏恪,他正喝着清粥,万绣茗在给他夹小菜。
许是看得入神,有一道不友善的目光同样看向她。在她与苏朔对上眼的一瞬,窘迫地收回眼,拿起佩刀走出大厅。
“怎么了?”苏恪循着苏朔的视线看了一眼又继续喝粥。
“总觉着那侍卫有问题,贼眉鼠眼的,往我们这边偷瞟好几回了。”
柳胭的举动引起苏朔的留意,让苏朔有所提防。她则是害怕苏朔认出,索性她的伪装和本人天差地别。
“随时盯着,若有异动,就地解决。”
此次出行,他做了很多部署,容不得半分差池。一旦行踪泄露,他们前往蚺溪的路途只会更加艰难。
“不留活口?”苏朔问道。
“不留,就地解决是为了防止他们死前一隙之间将消息传递,顺便杀鸡儆猴。”
对方不是傻子,派来的人定是死士,可能在问话之际,借着间隙就把消息传递出去再自尽,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引来更多的杀手。
他们秘密出行,带的人本就不多,杀手一波接着一波赶来,恐难招架。留活口不仅问不出所以然,还将自己陷入困境便得不偿失。
苏朔眼里闪着佩服之意,“不亏是我心狠手辣的六哥。”
“抓到刺客的时候,先把他打晕不就好了嘛。”万绣茗发表自己的意见。
跟着苏恪回都城时,路上遇到过一两次埋伏,对于这些刺客常用的自尽的招数,来去就几样,算是有见识过经验。
苏朔嗤笑,“你说得轻巧,这些刺客一看情势不对,你没动手之前,他就已经到阎王那报道了。”
“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至少活抓一个问出幕后黑手,苏恪就不必有性命之忧了。
“有啊,你想不想听?”苏朔满脸狡黠之意。
万绣茗点点头,苏朔勾勾手指,万绣茗便凑过去。待苏朔说完,她面红耳赤,大骂苏朔下流。
苏朔竟同她说,让她去色诱,或许刺客心一软,就将他背后的计谋告诉她。
她拿起筷子戳着碗底笃笃作响,又一直往苏恪的碗里夹菜。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听到这种话,羞怯难当,只好这般举动掩饰。
“你别往我六哥碗里夹菜了,他不吃。”苏朔一筷子打在万绣茗的筷子上,然后自己夹了小菜放到苏恪刚舀了满满一调羹的白粥上。“六哥,吃我夹的,跟别的女人夹的不一样,比较香。”
万绣茗把筷子拍在桌上道:“苏朔,你干嘛总跟我过不去,我哪儿得罪你了?”
从第一天开始,她就感觉苏朔若有若无地针对她。她只告诉自己是错觉,不要多想。可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不是她的错觉。
“苏朔是谁,你不要直呼朔王的名讳,被人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我现在的名字是苏孺斯,别再喊错了。”这个名字是他临时起的,一时想不起更好的名字,干脆就起了个和自己妹妹读起来差不多的名字。
“什么苏孺斯,我看有辱斯文还差不多。”
“六哥,她凶我。”苏朔指着万绣茗控诉道。“还曲解你起的名字。”
苏恪把一整晚粥都喝完了,满意地放下调羹,擦拭嘴后说道:“苏如肆是我起的,但你不是。”
言下之意是苏朔自己起的名字跟他毫无关系,非要硬扯,他是绝不会认的。
“你看,就知道不是好名字,苏恪都不承认。”
“你闭嘴吧。”苏朔朝万绣茗说道。“可是读起来一样啊,怎么说也得占一半,对不对六哥?”
“意思差远了。”十皇妹的名字是他起的,望她肆意自在地活着。苏朔自取的名字,虽然读起来差不多,个中含义大相径庭。
“那必须啊,我的可文雅多了。苏孺斯,一听就是个才华横溢的谦谦君子。”苏朔自夸起来。
苏恪起身理了理衣袖,“别贫嘴了,赶紧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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