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新鲜蔬菜的马车停在王府后门,常年给王府送菜的农户每隔五天来一回,今天正好是送菜的日子。他敲了敲门,下人开门后便放他进去。
“冯二,今天换了个帮手啊?”
农户姓冯,家里排行老二,遂大家都这么喊。往常都是他和父亲来送菜,今日换了别的人,下人随口问了一句。跟在他身后那人,斗笠遮掩着自己,看不太清长相。
“我爹这几天身体不太好,刚好我一远方表亲来都城,就陪我来,给我打打下手,阿炟,还不赶紧把东西送进去。”
冯二催促阿炟把装着蔬菜的篮子搬进来,两人一筐一筐地把马车上的蔬菜搬到厨房边上的储物房,下人则在清点数量。
蔬菜卸完后,阿炟走到下人跟前,“请问,那个茅房在哪儿,我肚子闹得很,能不能借一下茅房。”
下人看他捂着肚子,样子难受得很,应该不像假的。加之信得过冯二,便给他指了路。
“谢谢,谢谢,非常感谢。”
阿炟道谢后,循着下人指的路线去。走了一段,四下环顾,无人跟着自己,于是转了方向,往内院去。
王府很大,院落又比较多,他兜转许久,始终没找到他的目的地。
“你是谁?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来人啊,抓贼啦。”两个婢女经过,看到阿炟在院子围墙的窗口往里探。
“姑娘莫喊,我不是什么贼人。”阿炟同时捂住二人的嘴,拦下她们的叫唤,以免引来府内侍卫,人没见着,倒先被抓了就得不偿失。“我无意伤害两位姑娘,只请两位姑娘莫要再叫唤。”
两个婢女互相看了一眼,同意地点点头。阿炟松开二人,两人拽着对方的手,警惕地看着他。
“方才多有得罪。”阿炟致歉道,松懈两人的防备之心。“我是那经常来府里送菜的冯二的表亲,你们可以去后厨问问,都认识的。”
“那你不在后厨,来内院作甚?内院可是禁止外人随意进出的。”
“呃…这不,前些时候,听闻王妃思乡心切,托人帮她带来蚺溪独有的血松香,我从边境过来都城,就是受人之托,给王妃送来血松香的。”
婢女将信将疑,她们的确听闻过蚺溪的血松香是极为珍贵之物,只有蚺溪王族才能使用,每年进贡给奉鸣也是寥寥数几,即便是皇亲,也需皇上御赐才能获得。
阿炟看二人迟疑,从腰间取下布包,打开里头包裹着的精致木盒,木盒中的血松香藏着缕缕红丝,看得出,是上乘的佳品。
二人现在亲眼见到那盒中的血松香,便信了阿炟的话,给他指了方向。
“王妃的院子不在这边,你往前走,经过花园,再往左走,便能看到凤胭院,那就是王妃的院子。”
“多谢二位姑娘。”
阿炟匆匆离开,顺着婢女所说的方向,终于找到了凤胭院。院子里有下人在打扫,从门口进去的话,用方才诓骗的法子定是行不通了,还会被当成贼人抓起来。估量了院墙的高度,打算从没人的地方翻墙而入。
“王妃。”
“王妃。”
柳胭从房里出来,洒扫的下人停下手中的活,纷纷向她行礼。她点头回应,走出凤胭院。
“愫怡,我好像忘了让厨房给万姑娘送甜品过去了。”柳胭想起自己没有交代的事,“你去厨房跟下人说一下,给万姑娘送过去。”
“唉,我这就去。”
愫怡离开,柳胭单独一人,阿炟躲在一侧观察。幸好他及时听到说话的声音没有翻墙进去,否则就错失这个好机会。
当柳胭经过时拐角时,他长臂一伸,钳住柳胭,一手捂上柳胭的嘴,防止她叫出声,引来下人。洒扫的下人好像听到动静,抬眼看时,前方什么都没有,继续手上的活。
柳胭惊恐万状,发出呜呜的声音,身体挣扎着,但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挣脱。她试图踢翻脚下的花盆,弄出一点动静,好让路过的下人发现。
“阿洺你别慌,我是阿炟。”柳胭停下挣扎,阿炟松开她,并摘下遮掩的斗笠。
柳胭惊恐转为诧异,她回过身,许久未见的熟悉面容此刻就在她的眼前,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地盈眶。“你…你怎么来了?”
阿炟噙着苦笑,张开双臂,柳胭扑上去,抱住他,眼眶挡不住泪水的倾泻,沾湿他的衣裳。他本想像少时那般抚着她的发丝,又见她梳着发髻,便收回手,免得弄乱。
“阿哥…”柳胭握紧拳头,一拳一拳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发泄她压抑已久的情绪。
七年了,从来到奉鸣和亲整整七年,她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亲人,也再也没有回过蚺溪。她心中挂念,却碍于责任,从未宣之于口。
“你以往可不爱哭,从马背上摔了一身伤,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今天见着我,哭得这般惨,可不像你啊。”阿炟轻拍她的背,温柔的动作与他壮硕的身材实难相附。
柳胭松开阿炟,用袖子擦去眼泪,红彤彤的眼睛瞧着阿炟,“你们把我一个人留在奉鸣,这些年从未来看过我,我心里委屈。”
“我们不来看你,怕的便是你这般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哭,天上的星星也得给你摘下来。”
“哼~”柳胭哼哼着,“你怎么来奉鸣了,伯爹也来了吗?”
“蚺溪出事了,你不知道吗?”
“蚺溪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柳胭揪着阿炟的衣袖着急问道。“是伯爹他……”
“不是父王。”阿炟打断柳胭的猜测,“你没收到我写给你的信?”
“信?”柳胭摇摇头,她从未收到过来自蚺溪的书信,寄回蚺溪的书信也从未有回音。
“我给你写了好几封信都石沉大海,还以为是你有意不回。”
第一封家书,半月未有回复,他便连续写了好几封,命人务必送达,依旧是没有回复。迫不得已之下,他带了几名属下,来到奉鸣的都城。
他们在王府外守了几日,都不见柳胭出府。恰巧发现冯二送菜时,可以从后门进入王府,便买通冯二带他入王府。
“我确实不曾收到过任何来自蚺溪的信。”
“有没有可能被人藏起来了?”他寄了那么多封信,一封都没到柳胭手上,实在不合常理。
“可谁会藏起寄给我的信?”若有她的书信,府里的下人会送来给她,没有人胆量敢藏下她的书信。
能截下书信的人,两人脑海随即浮现一个人,异口同声道:
“你的夫君。”
“王爷。”
在这王府里,还有谁比他的权利更大,他若要截下给她的信,易如反掌。
“阿洺,我不能多待,这是我落脚的地方。”塞给柳胭一张纸条,并将装有血松香的盒子交给她。“两日后,来找我。”
阿炟戴上斗笠,走出躲藏的地方,原路返回后门。柳胭紧拽着纸条,看着阿炟离开。
她的家书,真的是王爷藏起来了吗?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望着天,灰蒙蒙的,深吸一口气,抱着木盒走回凤胭院,万绣茗在身后喊她都没有听见。
“小姐,刚才那个男人,是从王妃那走过来的吧。”菀玉看着阿炟魁梧的背影问道。
“莫非是…情夫?”
“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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